新洲上层圈子不大,家中从政从商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家。
因为年纪相仿,顾存和林安冉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两家离得太远,一直以来都不算相熟,直到大学后两人留学同一个学校才开始交往密切。
相同的出身环境,相同的出身背景,再加上相同的留学思想情绪,让两个人很自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在一起没两年两家就已经互通消息,将对方视为亲家,只待两个孩子学成归国,将这一身份板上钉钉的确定下来。
所以在留学将要结束的那段时间里,顾存和林安冉便时不时的会计划起自己婚礼的事情,而至于说伴郎和伴娘的这种热门人选,早在半年之前就被两人海外的亲友团们预定好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两人确定回国的半个月前,林安冉的一个小姐妹毕业论文出了问题,需要留校修改才行,之后参加婚礼是赶得急,但当伴娘这事却是再分不出精力。
两人也想过找原来国内的朋友,但她们大多工作读博,不是在外地就也是抽不出空来,家里的姐姐妹妹也均以结婚,思来想去,也就云饶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云饶对当伴娘这事很新奇,听顾存讲完原因,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只一点。
“如果老爷子那里对我有多余的不满你要帮我说话。”
“好。”顾存无奈点头,抬手又递给了她一串刚考好的香菇,“但你自己也要争气啊,过阵子月考,怎么也不能再考个倒数第十了吧?”
香菇串很烫,云饶吃时没注意,香菇块在嘴里烫的翻来覆去,话更是断断续续,“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考成,那个,样子,了。”
顾存嫌弃的没眼看,觉得她只怕是又在说大话,叹了两口气,起身时嘱咐她自己吃盘里剩余的烤串,自己则端着一盘已经泛凉的走至林安冉的身边。
林安冉正在和家里的姐姐们说话,见他走来,一边拿起一串鸡肉,将最上面的那一块喂到他嘴里,一边开口问他:“和饶饶说好了?”
“嗯,这丫头好说话,不过。”顾存顿了顿又道,“到时候婚礼上,伴娘伴郎团只她一个年龄这么小的是不是有些太突兀啊?”
“没事。”林安冉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江临一正坐在自家大家的身后玩手机,看着看着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以为是最近晚间温度开始降低,装好手机,起身走进了屋内。
……
因为刚吃过晚餐,而且夜间温度的确开始降低的缘故,三家长辈都坐在客厅里静静的喝茶聊天,没去打扰年轻人们热烈的氛围。
屋外烧烤支着碳火架,鲜红的炭块受油脂的挑衅,时不时的冒着鲜红的火苗窜出烤架。
江家姑姑害怕随汴这不受控的家伙跑出去一时莽撞撞倒烤架,自晚餐结束便拎着他走回屋内,摁着他在自己手边安分坐下。
但他要是能真安分,也就不会被人担心这么多了。
在沙发上坐了没两分钟,他便开始上蹿下跳,整个房间里没被他到过的地方,除了天花板怕是也就沙发底了。
江家姑姑被他烦的头疼,拧着他耳朵嘱咐了好几遍才终于放手,让随意带着他去屋外玩会儿。
恰好江临一走进屋里喝水,看她一脸精疲力竭的样子问怎么了,江家姑姑这才按着太阳穴描述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道。
“临一你一会儿出去了帮我看着点儿他,别一会儿让他把人家家给烧了。”
江临一看着随汴那兴奋的样子,觉得姑姑说的不无道理,点头应了句:“好。”
坐在烧烤架边的云饶已经吃完刚刚盘里剩下的烤串,虽不再饿,但她闲着无聊,便自觉的担起了烧烤的工作。
她手艺不错,哥哥姐姐们吃后各个冲她比起满意的大拇指,她看着开心,这个工作也越做越兴奋,瞅见身边窜出两个熟悉的小脑袋瓜,也没再像刚刚那么头疼,抽出空来还分给他们一人一串。
姐姐随意很有礼貌,接过之后先说了句谢谢。
弟弟随汴却是仰着头,“我不要这个,我要糖。”
“今天没有糖,不过这个也好吃,不信你试试看?”
“唔。”随汴蹙着眉,看了她半天才勉为其难的接过,“行吧。”
云饶:“……”
可真是太为难你了。
不过这世上没人能抗拒烧烤的魅力,随汴哼哧哼哧的几口吃完就举着干净的烧烤棍要第二串。
仰头的瞬间瞧见江临一的身影,仰着脑袋乖乖的喊了一句小舅舅后又现出原形,叽叽喳喳的要第二串。
“随汴,别胡闹。”
江临一拧着眉训他,抽出纸巾擦了擦他吃花了的脸,末了冲着云饶道:“对不起啊,这小子太没礼貌。”
云饶已经习惯了,拿着两串分别递给随意和随汴,回了句“没关系。”后问他,“你要吗?我手艺不差的哦。”
江临一犹豫了一下,“好,那就麻烦你了。”
他动作礼貌恭敬,作为在场唯一的同龄人,他对待起来和周围那些哥哥姐姐们并无太大差别。
而且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作祟,就连这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感谢语由他说出来,也会变得格外有距离感。
云饶突然有些明白江临一之后为什么会对林音念念不忘多年。
大抵就是,内心满是苦的人,只要有一丝丝甜就能填满了。
手里半熟的烤翅在火苗的包裹下‘呲呲呲’的发泄着不满,云饶侧头,将一串做好递给他,笑着道:“不客气。”
一顿烧烤party就在这轻松愉悦的氛围下,渐渐拉下帷幕。
晚上十点,所有人收拾完毕,起身离开顾家老宅。
云饶和江临一是顾存接来的,自然也由他开车送回去。
离开之前,云母顾蕾想着再有三天才能再见到云饶,拉着她站在车边,依依不舍的嘱咐了半天。
前几项还好,只是最后一项,画风莫名跑偏。
“饶饶啊,妈妈知道外公最近的态度是凶了点,你不用害怕,他都是为你着急,为你好才这样的,你只要这段时间努努力,向前冲个几名他就不会再这样凶你了。”
“不过你也别太努力,还是要注意适当的放松休息,劳逸结合,知道了吗?”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放心,转头看向一旁的江临一。
“临一啊,阿姨听你姑姑们说你学习不错,你要是能抽出空来也帮帮我们家饶饶,别让她下次考试没有进步,又被外公训了。”
云饶穿书之后,对于顾蕾这几乎不改样的嘱咐前前后后听了有数十遍,自己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揉揉眼睛习惯性的走了个神,思绪再回来时就听她对江临一这么拜托着,当下蹙着眉就抱怨的喊了句:“妈,你干嘛啊。”
顾蕾历来不会反驳云饶的意见,见她已有恼意,连声附和:“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在学校多注意,有需要就给妈妈打电话,想家了妈妈就接你回家住。”
说罢,冲着和朋友道别结束的顾存点了点脑袋,抬步走至自家车旁。
顾存打开车门,见云饶面有不悦,回头瞥了一眼小姨离开的方向,发动车子离开时冲她问道:“和小姨生气了?”
“没有。”云饶摇摇头,但紧抿的唇线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直到下车,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星高的晚自习早已结束,晚间的校园只有稀稀拉拉的学生背着书包,从教学楼的方向走来,穿过操场,向背后的宿舍楼走去。
两人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时间不早,江临一担心云饶安全,还是将她送至女生宿舍楼下后才转身离开。
“江临一。”云饶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把心里绕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妈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随口一提,你不用对此有任何负担。”
云饶一路上的确没有生气,她只是不太喜欢顾蕾为了她而不顾别人想法的态度。
她知道她总是无意,可往往她的一句无意,无形之中就会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她不喜欢这样,而且心里下意识的判断江临一大概就是那种会特别放在心上的人,为了双方着想,她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的为好。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江临一闻声转头,回应她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
“好。”
心里的疙瘩解开,云饶也终于笑了起来,退着步子向后,摆摆手向他道别:“那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再见。”说罢转过身去,两步跑进了楼内。
江临一再次转回身子去,刚走了两步就见林音从一旁走了出来,看到他一愣,“临一,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里啊?”
“送云饶回来,你呢?怎么这个时间还不回宿舍?”
“我出来买了点儿东西。”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江临一点点头,迈出步子向前,林音的目光顺着他的背影走远,手中的袋子在阴影里被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