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碗小米粥, 姬朔也吃得津津有味。mengyuanshucheng
司徒闻乐见状,唇不满地动了两下。
他这般嚣张放肆, 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她抢夺过他的小米粥, 拍桌道:“你你你……竟然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姬朔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将小米粥抽回, 再吃了几口。
司徒闻乐再抢回来。
姬朔再去扯。
……
如此循环往复。
两人一拉一扯间,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感觉到酥麻的痒意,司徒闻乐的手指打了个哆嗦, 只能暗戳戳地收回,不去吝惜一碗小米粥。
她将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两口,又瞪他,“那……那我让你吃饭,你不准动不该有的心思。”
姬朔掀开眼皮,如黑宝石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他一言不发,直接夹了一块羊脂韭饼,放到她的碗里,再为她添了酥黄独。
司徒闻乐被他一直盯着看, 心里发怵,还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真是个不懂转弯的人,连假话都不会说。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 拾起筷箸,塞了个酥独黄到嘴里,咬了一口, 囫囵嚼下。
发觉自己不爱吃,司徒闻乐就不吃了。
她挑了个喜欢的桂花馅窝窝头,就着新鲜的牛乳,乐滋滋地品尝起来。
满桌的早膳丰富精致,但她喜欢的只有夹了时令鲜花馅料的窝窝头。可惜,每次都不能吃的尽兴。
在她小时候,长孙氏觉得挑食会影响到女孩子的美貌和身段,不会纵容她挑食,也不会让她吃太多。因而,长孙氏吩咐御膳房,每样点心和菜肴都只能给她备上一点点。
等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爱美的意识。后宫里,女人又多。先帝的妃子为了保持体态,一天不沾一粒米,只饮花露。她也学妃子们,尽量少吃。
每餐,她会让人备上一大桌菜肴,然后,她留下自己喜欢的那一样,将其余的全都赏给宫人,假装自己吃得很丰盛。
可现在,司徒闻乐吃着吃着,觉察到不对。
她这餐明明有两个窝窝头,但玉碟已经空了。
再抬眼,她看到姬朔刚夹了一个窝窝头,正要往嘴里送。
司徒闻乐不满地嘟嘴,一双眼里添了湿意,如同在澄净的溪水里浸泡过,像只被抢了食物的小猫。
姬朔看过去,遒劲有力的手微僵,不知该不该将窝窝头吃了。
“你吃啊,一个大男人用早膳,怎么都这么磨蹭!”司徒闻乐气愤地咬牙。
她在心里骂道,我一顿只能吃两个窝窝头,你怎么好意思抢我的!
看她的神情,姬朔明白,她该是极不乐意的。
可她为什么不说呢?
姬朔以前在军营里,曾听有家室的将士说过,说女孩子不高兴的时候,会把心事藏在心里,表面上说着反话。
他反向解读了她的话,默默地将窝窝头放回去。
司徒闻乐见他识相,努努嘴。
她的笑颜再现,语气也和缓了些,“我知道你娶我,可能是受容国的摄政王所托,想要再跟晋国联姻,但我的脾气不好,你若真娶了我,往后就相当于供着一个祖宗,是不会幸福的。”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姬朔一脸黑线地解释:“公主,你可以想的单纯一点。”
他记得,自己一直没对她说过假话,怎么总被她歪曲原本的意思。
“你看上去太居心叵测了。但你有其它目的,不要不好意思承认。”司徒闻乐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牛乳,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以前,很多藩国为了巩固和晋国的关系,也经常会来求娶我们的公主。等皇兄的孩子出生,你回去复命时,就说我看不上你。”
“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听我的。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一边玩。像今天这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待着……”
她自言自语了一通,粉润的两靥若鲜妍的桃花。窗外的木槿花将她的身影映照得更为娇丽,就如一个活在画里的小姑娘。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姬朔忽地起身,脸朝她凑近。
“我是为了公主一个人来的,公主相信吗?”
那双眼睛仿佛有吸附力,深不见底。司徒闻乐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错觉。
但她身后是没有路的,她的背磕到桌上,手心盛满牛乳的琉璃杯盏一歪,往旁侧倾斜而去。
眼看着杯中的牛乳将全部洒出,姬朔眼疾手快地接住杯盏,让它稳稳地落在自己掌中,不溅洒出一点牛乳来。
他的臂弯绕过司徒闻乐的身子,将琉璃杯盏放置到桌面上,间接地将她笼在怀里,只差一点,就能直接抱住她。
司徒闻乐的鼻尖全是属于男人的气息,有些不习惯。
她吸吸鼻子,莫名地心虚,不敢看他,只能低头,嘟囔道:“你乖乖的,我多给你一些休沐的时间,再多赏你一些银两。”
姬朔凝视着她,叹道:“公主对我太残忍了。”
看他答的,和自己说的,全然不是一回事,司徒闻乐也没办法。
她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听不听得进去随你,料你也没有胆子真敢和本宫对着干。”
司徒闻乐拾掇完毕,便是携了姬朔,前往琴山猎场。
时值初秋,猎场四周,秋风飒飒,旌旗猎猎,红枫遍地。猎场里的马夫早已备好数匹良驹,等待贵人们的挑选。
车轮碾过枯败的枝叶,带起一阵灰尘后,司徒闻乐的马车缓缓而至。
下了马车,她一眼就看到猎场前的司徒衍和众多王孙贵胄,以及诸多女眷。
沈葭有孕在身,不便前来。
司徒闻乐没瞧见沈葭的身影,就小跑着,嘴里喊着“皇兄”,往司徒衍的方向而去。
她身着浅色的骑装,乌发绑成利落的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的。一对大眼睛若明珠般镶嵌在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朝气蓬勃。
还没跑几步,她却先被一个熟悉的人影截住。
姚嵩双手负在身后,面有愠色。
似是犹豫了半晌,他的唇才动了动。
“公主,听说你要借此机会选驸马?”
司徒闻乐的脸当即垮了下来。
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里勾起一抹讽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姚太傅都定亲了,为何还要管本宫的婚事?”
定亲之事不假。姚嵩的视线飘到了远处的张轻筠身上,又飘回到了司徒闻乐这里,清润的眼里添了抹复杂的神色。
最初见到她时,是在国子监门口。当时,还未长成的小姑娘拿起一盆兰花,往他的脚边砸过来。当他朝她看过去时,她却偏过头,假装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她的罗裙上沾了淤泥,他看得出来。
他明白小姑娘的心思。但那个时候,他只道是寻常。一直以来,他也觉得自己是将她当成小妹妹看待。
他自认他所偏好的是张轻筠那般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从不觉得自己会对司徒闻乐动其它心思,也从没有想过,内心深处早已多了异样的情愫。
姚嵩看了半天,心里感慨万千,喉间溢满苦涩的滋味。
“微臣不是要干涉公主的婚事,而是想要劝公主一句。”
“什么?”
姚嵩叹息一声:“微臣只是觉得,公主就算是为了跟我赌气,也不该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司徒闻乐一听,眼睛立时瞪圆,所有的兴致都一扫而空。
“谁说本宫是跟你赌气,才选驸马?你的脸有多大,才会觉得本宫非你不可。本宫告诉你,我选驸马纯粹是因为我喜欢!至于你,我八百年前就已经忘了你!”
姚嵩毫无预兆地被怼了一番,愣了一瞬。
虽然知道她不乐意听,他还是要说:“请公主三思。”
“回去准备你自己的婚事,别妨碍本宫选驸马。”司徒闻乐越过他,去找司徒衍。
姚嵩还想追上去,却被一双长臂拦住。
“姚太傅,你不需要再强求了。事已至此,你们两便各自安好吧。”姬朔面无表情道,看向他的眼里,有些许敌意,像是要守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姚嵩认得他,“你是……”
“我是公主将来的夫君。”姬朔的神情冷酷,语气却颇为自信。
*
司徒闻乐是晋国皇帝司徒衍的嫡亲妹妹,贵不可言,攀上她,就等于攀上晋国皇帝,对自身乃是一大助力。在场的权贵子弟,各藩地的世子,以及藩国的重臣,皆是欲欲跃试,看司徒闻乐的眼里,都快冒出金光来。
大家都是受过好的教养,模样上乘,饱读诗书。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想表现出自己最英勇的一面,好让公主倾心于自己。
待秋狩开始,马蹄声四起,众多男子扛了弓.箭和其它猎具,纷纷涌入林中。
司徒闻乐在林外待了会,对他们的表现感到好奇,想看看他们的表现如何,就给自己挑了匹良驹,来到林中。
林中,各类小动物四处乱窜,兔子、狐狸、梅花鹿等猎物应有尽有。树干被不断地摇晃着,树叶从枝叶上落下。
司徒闻乐见到颇为可爱的小白兔,想要带回去养,遂悄悄地埋伏在附近。
但小白兔机灵,一溜烟的功夫间,已是跑得远远的。
司徒闻乐追着它,来到丛林深处。
忽听一阵咆哮声响起,地面也跟着晃动起来。
一只棕熊从一颗参天大树后蹿出,朝司徒闻乐袭来。
棕熊的个头大,脾气凶,一挥熊掌,将她的良驹掀翻在地。
早上只吃了两个窝窝头的司徒闻乐,只有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
慌乱中,她瞥见姬朔的身影,想都没有多想,即是哭唧唧地奔到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