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被分为下、中、上三界,下界的风土人情跟其余两界完全不一样,更普通些,更乱些。
他们这队人马白衣飘飘、金铃悬挂在马车四周、美貌的侍女奴仆在两旁踱步慢走,种种看上去简直不要太招摇过市,感觉很容易被半路打劫的样子。
这次出行准备了三天,好几个马车跟在后面,塞满了锦衣绸缎、堆金积玉,别提是出门个把天数多,就算是在外挥金如土大半年都绰绰有余、吃着不尽。
到目的地时,到处都是青色砖瓦,白墙红旗,白雪落在地上以及屋檐上厚厚的积了一层,格外的冷。
快到傍晚的时刻,其他客栈都已经客满,就连一间勉强能够住人的空房都腾不出来。
好在还有一家偏僻的客栈是有剩下的空房,清净,能够暂且歇息一晚。
坐在桌子前,赢扶突然抬手,阻止了要点菜的徐阳决。
赢扶问小二:“你们的菜是专门做给死人吃得?”
小二道:“怎么可能,这位客官您说笑了,我们的菜都是早上刚拉过来的现做,怎么会是做给死人吃的呢。”
赢扶慢条斯理地说:“是么,那这旁边的醋里面的又是什么东西?”
那醋瓶,却见到有条百足的东西在里面,一爬就爬了出来。
居然是只剧毒无比的青色蜈蚣。
突然听着一阵奇特的萧声,地上响起窸窸窣窣,不用站起来都能看见他们周围的整片地上竟然被一大片黑糊糊的蛇包围了。
桌子上,梁上全都是。
周围的几个客人坍塌在桌面上,只留下原本的衣服,里面空空如也,宛若一个个纸人。
就连在他们前面的小二也留下一地摊倒的衣服。
整个客栈里,仅剩下他们,忽然响起一个笑声,这一地的毒蛇衬托着显得十分骇人。
原来这个客栈是故意留着空房的,为的就是把他们套进去。
那笑声突兀地停了,阴恻恻的嘲弄道:“想不到吧,即便是聪明过头的人也会阴沟里翻船,看来横云山庄的庄主要就此改朝换代了。”
赢扶平静道:“你想要少一个竞争对手,都这般时候了何不直接现身跟我见一面。”
那声音好似从东南西北四处传来,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那声音的人阴恻恻笑道:“即便我不现身,也可以看着你们被我这些宝贝小蛇们咬死毒死,结果都是一样的。”
赢扶嘴角勾起微笑道:“是么。”
他话音刚落,突然,本来已经爬到他们桌子下面的黑乎乎的毒蛇们好似受到了无形的蛊惑,齐齐调转蛇头蛇身,窜向了二楼,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响起,从二楼掉下来一个人。
他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被自己的毒蛇们咬成一团,毒牙订在喉咙和死穴里,已然是一具无法起死回生的尸体了。
看都不看那一团团的黑乎乎的毒蛇,甚至连那个人的容貌都懒得纠察,赢扶冷淡地说:“把这些肮脏的东西都收拾出去,免得让人看得晦气。”
奴仆们进行一番清理,客栈再没能看见哪怕一只的毒蛇,还从腌制的酸菜缸里找着了被五花大绑塞在里面的掌柜和小二。
看着丢出去的一堆断首的毒蛇们,还有一具尸体,被吓得呆呆傻傻、哆哆嗦嗦的掌柜和小二即使没听说过横云山庄是什么地方,庄主又是谁,也能看出来一定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得罪不起的,立刻收拾最好的房间请他们入住。
二楼,白衣侍女们收拾床铺,不久,就都安排妥当了。
客栈的远处屹立着一座山,大冬天的山上有座年久失修的破庙。
就是这座不起眼的破庙吸引了一群修行人士的目光,齐刷刷地围着,死守在雪山底下,即便啃着丹药,即便吃不饱、穿不暖也要来抢得唯一能够进入破庙的机会。
根据系统提示,破庙里有sss级别的宝物,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修仙之人聚集,就是为了先到先得千年难一遇的修仙秘品。
而赢扶这次出趟远门要做的大事,正是这件事。
徐阳决倒没有很操心赢扶会不会输,毕竟根据剧情发展,无论出现什么人什么事,第一个进入破庙的拿到修仙秘品的人都会是赢扶。
所以他很平心的,一点也不当做一回事就去睡觉了。
直到有不速之客到来。
深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裹着被子打开门一看,梁上的瓦片破了个大洞,屋顶上有脚步声在塌。
从大洞里往上看,赢扶已经和一个人连续打了好几场,在一招一式里难分伯仲并且越打越远。
他努力的迷起眼睛,直到两个黑点逐渐消失,再也看不清楚哪里去了。
待了半个时辰还不见踪影,大概跑去交流阴谋诡计去了,与其继续在这儿等,徐阳决裹紧了被子困得不行,不如先回去补个回笼觉。
楼下却吵闹了起来。
从二楼往下看才看到,一个老乞丐坐在客栈门口死活不肯走,身上脏兮兮的,冰天雪地里看上去格外的缺衣少食,瘦弱十分,嘴里叫嚷着酒要喝酒,小二拿着扫把要赶他走。
“给他热一碗的酒吧,账算在我头上。”
小二抬头看,是徐阳决发的话,他站在二楼,身边有美貌的白衣侍女陪着,虽脸色发白,风吹吹就倒了的样子,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虚弱下的贵气。
小二就给那老乞丐热乎了一碗酒,端过去。
“我还饿着呢,有酒,当然要有肉,我要一整只烧鸡。”
小二瞠目结舌:“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给你碗酒喝就不错了,居然还得寸进尺起来!”
“一盘烧鸡而已,门口冷,让他在桌上吃了再走。”
小二见徐阳决都这么说了,气哼哼唧唧两声,不情不愿地让道,把一盘烧鸡摆在桌子上,看着老乞丐很香的吃起来,实在是没好气。
“公子,我们回去吧。”
白衣侍女要扶着徐阳决回去,却楼下的老乞丐道:“这位公子,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大哥的安危?明天岂止危险能够形容得了的,你没想过自己的大哥有可能会死在上面?”
若是有人听了别人咒自己大哥死,大概要气得不行,徐阳决也不生气,而是平心静气地说:“我相信我大哥,他战无不胜,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打倒了的。”
“真是好一对兄友弟恭的亲兄弟啊。”老乞丐突然话锋一转,叹气道:“可惜……”
老乞丐继续道:“可惜你对他得好,却是如同你这病一样。”
老乞丐摇摇头:“玉公子,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老朽劝你一句,若是想要长久活着还是尽早离了你那位兄长吧。”
徐阳决沉默不语,缓了缓,开口道:“多谢前辈指点,但我还是相信我的大哥,他是不会对我不好的。”
老乞丐明知劝不住结果确实劝不住,只能又叹了口长气,拿过拐杖从客栈里走出去,风雪刮进来,深深的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踏雪无痕,看起来平平无奇原来是个高手。
“公子,是否要回去了?”
徐阳决远远看着,咳嗽了几声,在白衣侍女的陪同下回去了,顺便在心里问系统:“系统。”
“宿主想问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重要角色其中之一人?”
“没有错。”
徐阳决想着,果然能在这种大雪天里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是普通角色,虽然是个好人,但他还是不能听从这个好话,得借着这个病赶在雪巅一战时把这次任务达成了。
白天很快来了,雪山山脚下全是人,高手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此时此刻正在雪山之巅上大战,山脚下的人只有在下面讨论谁是最终的得手者。
天上飘着大雪,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
身边的白衣侍女为他披上了两层毛绒绒的狐裘,有火灵珠制作而成的暖宝宝在袖子里,可还是冷,呼出去的气都是白的。
雪山很陡峭,尽管雪很厚,但原身没有修为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一脚就腾上去了,普通人一样喘口气又继续嘿咻爬山还是很浪费体力时间的。
徐阳决走了段路又歇会儿,走了段路又歇回儿。
看着三天三夜可能都上不去的眼前雪山,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就在这里等着赢扶赢了所有人,下来见他算了。
这时,雪山巅峰之上突然震动,紫金色的电闪雷鸣,地动山摇里像是要把整座山都给劈开两半。
这是打架打的快要结束了?
徐阳决在原地,口里白气呼出,望着赢扶从雪山上下来。
赢扶没想到徐阳决会在这里等他,不禁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小弟。”
“大哥。”
“你怎么来这里?”
“我担心大哥就出来了。”
赢扶不自觉地嘴角带着上扬,意识到自己在笑,他收起了,心里想或许是赢了所有人所以才这样心情好,道:“天冷,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吧。”
不过,话音刚落就一阵大雪纷飞糊在四周。
不待散开,一句阴恻恻的话响起:“赢扶!你杀了我的徒弟,如今我就拿你的兄弟偿我徒弟的命!若是想要你小弟活下来,呵呵,拿你的修仙秘宝来换吧!”
风雪过去。
“庄主。”
赢扶双瞳阴沉:“活捉他,我要活要见人。”
被挟持着,徐阳决也不慌不忙,平静地问系统:“系统,这个时候掉下去能死成吗?”
“很容易。”
“嗯。”徐阳决平静道:“那帮我个忙,在我掉下去的时候让我脱离这里。”
风雪里,听见扑通一声。
六天后,修仙界上少了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且死相很惨。
赢扶站在跪下的手下的面前,看着对方双手奉上了火灵珠,那珠子已经破碎成了几瓣,毫无光泽,灰败的躺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二弟终于死了,父亲从小就偏爱二弟,偏心到临走前还要留着遗嘱让二弟继承。
他暗地里各种下手就是要把实权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再和他抢夺庄主的位子,但却没有任何激动、喜悦之情。
“安葬二少爷。”
“是。”
很快几个月后,庄内诞下了小少爷。
瑾听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赢扶看出了端倪,他接过孩子,看着怀里软乎乎的睡着。
无论哪里都像他,没有丝毫像二弟。
“名字取了吗?”
“还未。”
“是么。”
他轻轻地说:“那叫启玉吧,如他那般。”
在之后,横云山庄再没有二少爷,只有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