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远在医室医治承风,其余人都留在院中等待。
高博偷偷凑到了花九枝身旁,兀自盯着她看。
花九枝担忧地扫了眼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顾凌风,转头对高博道:“说吧?”
“啊?”高博被花九枝看透,嘿嘿地笑着小心商量道,“你有把握说服花伯父退婚吗?”
“噗嗤……”花九枝知晓他怕忠勇将军怕得要命,“有,这事你不用管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高博兴奋地摇晃着头上的金冠,发丝在脑后飘荡。他换了一身镶金边的粉袍,脚蹬一双白靴,项上的七彩璎珞光彩夺目,衬得整个人像是一把刀鞘镶满了宝石的黄金长刀,虽未开刃,却有着厚厚的刀背和沉重的刀身。
花九枝换下了婚服,简单地扎了个高马尾,素着一张脸去了花将军的院子。婚事还是尽早退掉的,不然日后麻烦的还是自己。
顾凌风看着花九枝一身浅绿色齐腰裙,婷婷袅袅地走过去,吃惊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她眉心的红痣是天生的吗?”顾凌风问。
“是啊!”高博狗腿地凑上前,“算命先生都说她这红痣长在眉心,是大吉之兆,将来是要长命富贵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顾凌风微微一笑,“她的红痣代表着仁善和慈悲。”
“啊,是是是……还是凌风公子有见识!”高博恭维着,也从顾凌风的眼神中看出了异样,憨笑着打量着他。
拿人的手短,顾凌风也只好笑着开口问道:“不知庆贺兄还有何事要讲?”
“听说你会负责今年麒麟卫的选拔?”高博厚着脸皮说道,“你看啊,这承风我都给你救回来了!”
顾凌风看着头顶的天空,有一瞬间呆愣:“庆贺兄救回承风,在下十分感激,但是麒麟卫选拔一事,若是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凌风公子是大成国的战神,怎么会活不下来呢?!”高博搓手笑道,“那个,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高博定能保你平安!”
顾凌风眸光流转,没想到自己这个麒麟卫指挥使如此好用:“若是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我也丝毫不会给你放水的。”
“嗯?”高博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眨巴着眼睛,“公子放心,我马上就和花九枝退亲,我一定不会跟你抢的!”
顾凌风整个身子一木。
“咳!”高博见他如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花将军这个女儿除了貌美如花,功夫也是比男人还厉害,你们俩太配了!”
高博说到“配”字的时候,激动地口水四溅。坐着的顾凌风闭了闭眼睛,却还是被喷了一脸。
时至傍晚,花九枝才跟父亲说通了退婚。她疲惫地走出房门,这才发现天边挂了一轮浅浅的弯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花九枝心中既喜悦又困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江雁白呢?由于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彻底改变事情的走向呢?
她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下,托腮看着天空那轮越来越清晰的弯月的边缘,缓缓出神。
桃林小径,一个挺直的背影也在抬头望着天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头发规矩地盘在头顶。花九枝也发现了前方的男子,缓缓步了过去。男子转身笑着看向她,花九枝这才发现是顾凌风。
“王妃娘娘把你的衣饰送过来啦?”花九枝上下打量着顾凌风略显简单的服饰,全身上下一身黑,并无一丝纹饰,发冠也只是黑色发带,“你平日都穿如此简单的吗?”
“呵呵……”顾凌风笑着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黑色大袖衫,“整日都在打仗,也没什么机会穿华服,做太多华服也是浪费。”
“那你打了胜仗,不用觐见陛下,得到嘉奖吗?”花九枝拽着他的袖子看来看去,还真是一点纹饰都没有。她一直都觉得这个顾凌风过于朴素,朴素到有些像个路人甲。
“若是你喜欢我穿得好看些,我愿意改。”顾凌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伸手轻轻一挥,树上的桃花尽落。他缓缓躺倒在地,躺成一个大字,花瓣落了满身,他垂着眉眼青涩地问道:“这样好看吗?”
花九枝惊呆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好……好看吧……”
顾凌风嘴角缓缓勾起,低垂的眉眼忽然调皮地瞪大:“娘子?”
“嗯?”花九枝惊觉被他占了便宜,面上像只煮熟的虾子,转身就逃。
“娘子别跑,你方才可是答应了!哈哈哈……”恼人的笑声在身后嚣张地响起,花九枝差点摔倒,急得她一跺脚,加快速度跑掉了。
这个妖孽,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地!是主角光环这就开始发挥作用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花九枝慌得一匹。
夜里,顾凌风枕着双手发呆。脑海里全是童年那个眉心带着朱砂痣,身着浅绿裙装的小女娃。
那时候姐姐刚刚出嫁,家里再也没有人关心他了。他一个十岁的男孩子,竟然哭得像个泪人。那小女娃给了他一包桂花糖,她面容精致,笑容天真烂漫。
顾凌风眼角弯弯,笑得极为好看。又因他极具攻击性的长相,显得愈发耐人寻味。
次日清晨醒来,花九枝才想明白昨日的不妥。她早早去客房:“顾凌风,我想了一晚上哪里不对,这才想明白,你昨天那道掌风可是很有力道啊?!”
“娘子……”顾凌风开口便是带着笑意。
“少来!”花九枝严辞拒绝。
“呵呵,我的确山穷水尽了。”顾凌风凑到了花九枝身旁,“我真的身受重伤,并且无人可用,否则我怎会躲在花府呢?”
花九枝看着他的面庞,却无法从他炙热的目光下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花九枝尴尬地移开目光,余光却从他微勾的嘴角中看出了端倪。
“骗子!”花九枝恨恨道,“你真会演,一看在军中就没少用美人计!”
“不过互相利用嘛,”顾凌风挺直了身子,看着门外,“昨天他还以承风为交换,要我在麒麟卫考核中给他放水呢!”
“这小滑头……”花九枝不满地嘟着嘴。
“而且呀,他还把你——”顾凌风见花九枝被吊起了胃口,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满意地笑了,“无偿让给我了!”
“啊——他,死,定,了!”花九枝气得肺疼,晃着拳头跃跃欲试。
顾凌风说着便往外走:“夫君这就去收拾他!”
“不用!”花九枝刚出言拒绝,便发现又被他占了便宜,自己怎么嘴这么快呢?什么话都接!
“那好,听娘子的!”顾凌风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乖顺地站在那里,面带笑意地看着花九枝。
花九枝愤愤然转身离去:高博那小子真是欠揍!
“花九枝,凌风公子醒了吗,你们昨晚睡得好吗?”高博正在院子里候着,看见花九枝笑着上前问候道。
花九枝见他这么早就来等着,还说那些有的没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滚!”
看着花九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高博有些尴尬地挑眉:“没成功?不应该啊,都伤成不能自理了!”
这日春山王妃果然来接顾凌风了,花九枝心道那个妖孽死不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露面。春山王妃接走了顾凌风,只是随之而去的还有高博和高博的一群手下,春山王妃的表情很是难看。
看着高博屁颠屁颠的样子,花九枝扒在墙头不屑地撅了噘嘴。顾凌风却在此时忽然回首,微笑地看着墙头桃树旁那个小脑袋,吓得花九枝赶紧俯下身子。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阵阵桃花香气。花九枝小心地再次探出脑袋,却发现路上早已没有那群人的踪迹。
“姑娘,你快下来吧!”木梯下,是一个俏丽的绿衣丫鬟,正担心地看着蹲在墙头的花九枝,“一会儿夫人看到了,又要罚我了!”
“我娘?”花九枝小心地从木梯上爬了下来,“我娘那么温柔,会罚你什么?”
“罚我吃东西,我才不要吃成个胖子!”绿衣丫鬟噘了噘嘴。
“你倒是挺爱美!”花九枝挽着丫鬟的胳膊去了母亲的房间。
“娘!”花九枝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你在忙什么呢?”
花夫人穿了一身大红的长裙,正在摆弄首饰匣子:“亲闺女,快来!我在给你挑首饰呢,你看你喜欢哪件?”
花九枝乖巧地坐到了花夫人身边,靠在了母亲身上:“只要是娘挑的,女儿都喜欢!”
“哟,今儿个怎么这么嘴甜?”花夫人喜出望外地摸着她的头发,“你也不要来唬我,总之你也快嫁人了,该戴的首饰还是要戴起来的。再像个假小子似的,该没人要了!”
花夫人挑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白玉耳环,小心地替她戴上。花九枝顺从地凑过耳朵,倒是让花夫人心内熨帖不少。平时这个女儿,没少让她操心,现在终于能嫁给她心仪的男子了,花夫人心中既开心又舍不得。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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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