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佛子，但专业不对口 第3章 系铃

尸体？还是人？

秦恕之两步走过去，把人从水里拎出来。

只见池中人一双琉璃赤金色的眼，明亮如烧，摄人心魂。秦恕之蓦然与之对上，心神一晃，差点失手把人丢回水里。

秦恕之眉心一蹙，正待细看，但转瞬之间那火光便熄灭了。

嘶——好冰！什么情况？秦恕之？

苍泽被冰凉的手激得惊醒过来，乍一回神，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但看起来像秦恕之救了他。

苍泽眨了眨眼，眼眶尚有灼痛之感：“谢谢。”

错觉吗？秦恕之将他带得更近，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如刀，在他脸上搜刮。

到底什么情况？苍泽大气都不敢喘，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秦恕之。却有一滴水从他眼眶漏下来，落在秦恕之的指尖，泛着一丝金色佛光。

秦恕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哭了吗？”

苍泽茫然地想：我哭了吗？

*

此时，苍泽的疑惑并不比秦恕之少。

之前他偶开慧眼，但看见的都是转瞬而逝的画面，方才却不同。

短短一瞬，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从生到死、千万个人从生到死、千万个世界从生到死……正如佛说，一刹那有九百生灭。

苍泽心想，我好像是奇异博士。

然而奇异博士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且不说他根本记不住多少，只是稍微回想，额角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苍泽缓缓对着秦恕之摇了摇头。秦恕之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苍泽身上发虚，差点又栽回水里，慌乱间，他一把握住了秦恕之的手：“等等……”

秦恕之犹豫片刻，勉强伸手一捞，揽着苍泽的腰把他带出了水。

苍泽擒着秦恕之的手，秦恕之环着苍泽的腰。秦恕之目光微沉，苍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

苍天无眼，非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与秦恕之相见吗！苍泽立刻放开手。

掐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松，秦恕之待他站稳后才转过身去，侧脸硬冷，声音也冷：“此处乃宗门重地，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苍泽脸上微红，掩饰道：“苍泽。你呢？”

这都算不上一个回答。秦恕之却没纠缠，只说：“与你无关。”

说罢，转身就走。

这就要走？苍泽忽然间福至心灵，不能让他走。

奇异博士看过一千四百万个未来，抓住了唯一的机会，而他却只抓住了秦恕之的手。关键人物送上门，岂能白白放过！

“秦恕之。”

秦恕之顿住，皱着眉回头：“你怎么知道我……”

苍泽说：“问苍真人，会因你而死。”

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煞气袭来，转瞬掠至他身前三寸，所到之处，簌簌落下冰花。

池水亦结起一层薄冰，苍泽面色不移，沾满花瓣长发散了一肩：“你不怕吗？”

“怕？”秦恕之剑眉一挑，有些惊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问苍真人于你亦师亦父，我在问，你怕不怕他死。”

秦恕之冷笑一声，腰间的剑，又发出啸叫似的嗡鸣：“我倒要问你怕不怕死。”

苍泽面无惧色：“我为何要怕？”

果然，秦恕之伸手按了一下剑柄，没有动，只是淡淡地说：“师尊的事，还轮不到你胡言乱语。”

赌对了。

秦恕之绝非冲动之人，他入魔后虽大开杀戒，手下亡魂无数，但从未丧失理智，也并不以杀人为乐。

且他一生翛然无束，唯有少年时期于青崖山，领受了问苍真人的管教。在青崖山上，秦恕之纵使不信他的诳语，也不会拿他怎样。

十五岁的秦恕之，还是个乖宝宝呢！思及此处，苍泽不由地轻笑出声。秦恕之见状，面色愈冷，却不知道苍泽心里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秦恕之不欲与他多纠缠，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似乎能很轻易地搅动他的心神，使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这次苍泽没再阻拦。几句话就卸下秦恕之的戒心，乃是痴心妄想，苍泽想要的，也不过是一颗种子。

种子已经种下，假以时日，自有它开花之处。

疲惫袭来，苍泽在池边缓缓蹲下，一只手探进水中，冰冷的池水尚能给他带来一丝清醒。

泡个温泉，竟惹出这么多事。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苍泽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叹了口气。

问苍真人在原著中，是没死的。所谓蝴蝶效应，因为他的介入，不该活的人活了，不该死的人死了——关于这件事，苍泽虽然玩了些文字游戏，却不完全是胡言乱语。

总算有些好事，比如秦恕之，比如剧情是可以被改变的。只要可以被改变，就万事好说。苍泽想，他有窥探世界线的能力，不断窥探，就能不断修正，避免死亡结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个能力让人头疼。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只看到几个画面，他嫌不够，但如果若每次都看尽因果万千，他又可能会疯掉。

苍泽捂住额头，随着秦恕之离开，池水渐渐回暖，水汽带着熏暖的白梨香气，直惹人心醉。

要命。苍泽来不及反抗，一阵晕眩，又跌回水中。

已走到苑外的秦恕之听到响动，等了几个呼吸，终究还是回头，从水里把失去意识的苍泽拎了出来。

无人可见之处，他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笑意：“先顾好你自己的命吧。”

*

苍泽再次醒来时，问苍真人在他面前，品着一杯刚泡的茶。

“佛子如此冒进，贫道觉得不妥。”

苍泽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并无疲惫之感，但脑海中仍有一根弦在颤抖。

“真人想瞒他一辈子。”

“有何不可？”

并非不可，不如说，苍泽也是这么想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秦恕之不入魔，局不成局，更无所谓死局。

但是在原著中，问苍真人阻止秦恕之入魔的方法失败了——这就是不可。

苍泽淡淡道：“你做不到。”

“这就是佛子看到的？”

他看到的太多了，若是在平时，与他打几回机锋也罢，此时苍泽不思考还好，一思考，只感到记忆混沌，脑海沸腾如岩浆，没心情与他周旋，只吝啬地吐了几个字。

“你会死。”

问苍真人轻笑一声，一点清逸敛在嘴角，颇为仙风道骨地摇了摇头。

“凡夫俗子，皆有一死，贫道又何能免俗。但这只是贫道的因果，并非恕之的因果。”

“真人曾说为苍生，信一回无妨，真人若真为苍生，为何当初留他一命，又为何此刻，不肯信我？”

问苍真人闻言，略眯起眼：“佛子有弑魔之心。”

这下轮到苍泽疑惑了。

在问苍真人心中，佛与魔仿佛不是天然对立的。怎么会呢？原著中佛子一心一意要杀秦恕之，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更不可能像他一样心平气和地谈条件……不是吗？

“真人替苍生恕了他罪，我不会杀他……”苍泽思忖道，“真人带我上山，究竟所求何事？”

真人将茶饮尽，说：“十日后，青崖山将举办试剑大会……”

试剑大会！苍泽梦中垂死惊坐起。

“不要举办试剑大会。”

*

所谓青崖山，实为一片有三座主峰的山群。

正中间的主峰，便是青崖，两侧分别是白岩与金岭。三峰之间，各有一道笔直的裂谷，仿佛这三座山原本是一座山，却被人两刀劈开了一般。

而主峰青崖，也正因其两侧均为陡直悬崖而得名。

传说，此处乃上古神魔大战的旧战场，两道裂谷，一为魔器斩魂所致，一为神兵开天所致。又传说，神魔劈开山脉，致使龙脉崩散，人间三万年，朝代更替，不曾有新的人皇。又又传说，待裂山执手之日，神魔降世，天地将迎来大变……

总之，传闻姑且不论，青崖山确实是秽气断绝、灵气鼎盛之处，因此各门各派，数百年间争战不休，都想将其据为己有，以便修炼之利。

约两百年前，各派达成协定，每逢三十年，举行一次试剑大会，夺得前三甲的门派，得以入主三峰。

今年，已是凌云剑宗入主青崖的第三个三十年。

按照惯例，每三十年，青崖三宗，先在宗门内进行试剑，俗称小试——秦恕之正是在此试上破了戒——而后举行青崖试剑大会，俗称大试，由江湖各派代表参加，也是书中第一个**。

饶是苍泽晕成一团浆糊了，也不可能忘记这段情节。

问苍真人放下杯盏，却说：“青崖试剑，乃天下共商之大事，非贫道一人可决断。”

这人到底要怎样，是不是队友啊？苍泽气得两眼又一黑。

“真人不配合，那便无解了。”

“青崖试剑与秦恕之并无关系。”

苍泽心情差，语气也差：“世间万物，因缘和合，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江湖之事，也不是我说了算。”问苍真人轻叹，“不过佛子的意思我知晓了，试剑之日，我将令恕之于洞内修炼，并行禁入之术，除了佩戴玉碟之人，无人能入试剑场。”

戒备倒是比原著森严不少，希望有用吧。苍泽静静地想了想，忽道：“方才，真人希望我在试剑会上做什么？”

一时间，厅中陷入沉寂。直至苍泽以为问苍真人不会回答了，又听到他说：

“十余年前，贫道因一时不忍之心，将魔子养育成人，欲将他引入正途。多年来，贫道找寻根绝之法，终于有所收获——”

哦？苍泽记忆中没有这茬。

“菩提心生来无一物，不染前尘。上古谶文写道，以菩提心为媒，引天地清浊之气，即可洗净一切前尘。此清浊之气，乃是开天辟地时的两缕灵气，寻常很难得到，恰巧盘踞于青崖之底。试剑之日，青崖大阵将开，届时将万事俱备。贫道恳请佛子助我一臂之力。”

苍泽：……

拿我当药引吗？

“至于恕之……贫道如何能替苍生恕之，不过是希望苍生，恕我之罪罢了。此事，贫道有八成把握，然而若不成……秦恕之当真入魔，亦请佛子当机立断。”

拿我当药引不够，还要还拿我当保险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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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系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