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宫女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到陶欣身旁轻语。
桑娩垂着头搅动着碗里的浓汤,对此兴致缺缺。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白衣宫女屈腿,行礼后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内再次恢复寂静。
只有汤匙划过瓷碗的泠泠声。
桑娩盯着手中的银质汤匙,低垂的睫毛掩盖住春叶般的绿眸。
“倒是有点像在不死鸟的时候,只不过那时你身后站的是祈桉而不是这一个个容貌上等的小宫女们。”喜喜飞落在瓷碗旁,语气中带着怀念。
桑娩扫了一眼喜喜,并未出声回复,只是捏着汤匙的指尖有些泛白。
环顾四周,见那些静立如雕塑的宫女们,低眉顺目、姿态恭敬仿佛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这种压抑的静谧让她感到不适,胸口隐隐发闷,甚至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她干脆将汤匙放在一旁,拿起搭放在一旁的餐巾,擦拭着嘴角的汤汁,喉咙间涌上一股酸涩,她强忍着咽下口间几乎溢出的涎水。
陶欣等人站立在一旁,静候。
见桑娩用完餐食,陶欣这才缓步上前。
“月姐姐,周教士在前殿等候。”
“周教士?”桑娩抬眼,轻柔的语调中带着疑惑。
陶欣见状,低声解释道“周教士是天宫内的礼仪师,专门教导女皇钦点的贴身女侍。”
她简略地带过周教士的身份,似乎不想过多提及周教士的身份。
见桑娩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陶欣又轻声催促道“周教士刚刚已经到前殿了,您要是吃好了便随我过去吧。”
桑娩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餐巾,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张口“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前殿门前。
陶欣提着裙摆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快速地小跑上前。
“怎么只有你过来?女皇的贴身女侍呢?”前殿的粉衣宫女垫脚看向陶欣的身后。
“哎,别提了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呢。”陶欣指着身后,吐舌。
“说又说不得,可急死我了只能先跑过来跟杨姐姐您说一声。”
“这都已经迟到五分钟了怎么还不急不慢的!”杨虹眉宇间带着焦急就连声音也不免带上了埋怨。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回头看了眼紧关的大门,压低声音。
“周教士对时间有多苛刻。”
“那个女侍倒是能仗着女皇的宠爱有恃无恐,周教士不会责罚她但回头免不了责罚咱们宫女办事不力。”
“哎,谁说不是呢杨姐姐,我看这新来的女侍不是个好相与的,天宫恐怕要变天了。”
正说着,拐角处白色的轻纱被风吹扬起。
甜腻的香气,钻入两人的鼻间。
灵动如仙,在看清女皇钦点的女侍后杨虹的脑中只闪过这四个大字。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杨姐姐,杨姐姐?”陶欣挥手叫着定在原地的杨虹。
杨虹扭头看向一旁的陶欣,这才将将回神,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怎、怎么了?”
“诶呦我的好姐姐,快点开门叫我们进去吧。”
“这眼看都要迟到七分钟了。”陶欣双手合一,眼巴巴的看着杨虹。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
说罢,她立即抬手,手腕上挂着的铃铛随着杨虹的摆动而不断响起脆响。
杨虹双手相交指尖微微颤动,随着她手掌缓缓分离,轻灵的能量在她的掌心凝聚,逐渐形成一圈圈棕色的光环,这些光圈如涟漪般扩散。
层层叠叠,彼此交织,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光圈在空中缓缓旋转,仿佛有生命一般,朝着大门的方向飞去。
在光圈的笼罩下,大门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似乎在回应这股特别的能量。
不过眨眼间,严丝合缝的大门缓缓向右移动。
露出里面的空间。
“月姐姐,里面请。”陶欣身子微微倾斜,动作标准笑容得当。
桑娩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看来这周教士,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轻轻踏进殿内,白色柔软的绸缎鞋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鞋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每一步都显得轻盈又优雅,鞋底踩着厚实的地毯上,宛如陷入云端。
前殿内光线柔和,一名女人端坐在中央的沙发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整齐贴合在头皮上,显得格外严谨。
周教士抬起叠放在膝上的手看向腕表“你迟到了。”
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侍,目光平静而深邃。
桑娩撩起耳边的长发笑道“下次不会了。”
周教士余光扫过桑娩的光洁的手腕,曲起手指。
下一瞬,白色的光束落在桑娩的左手。
待光芒消散后,桑娩低头。
碧色的双眸闪过惊讶。
纤细的手腕处多了一块白色的腕表,表带柔软与她的腕骨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就像是从腕间生长出来的一般。
“听宫女们说,你是天空之城的人?”周教士垂眼,视线落在她的脚腕处。
金色的铃铛挂在脚腕处,极为不起眼。
看上去与普通的装饰品没有任何区别。
它的设计甚至比装饰品更简陋,表面凹凸不平,金属的光泽早已消失不见。
任谁看上去,这都是一件老物件。
桑娩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目光一顿“现在住在天宫之城。”
周教士挑眉“哦?这么说你之前不在天空之城?”
“之前在不死鸟生活。”桑娩转动着脚腕。
薄纱下,金色的铃铛随之一起晃动。
不知是不是桑娩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周教士严肃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既然最后选择留在蓝宝石,那便好好伺候女皇。”
她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咱们的女皇与不死鸟的领主不同,她仁义良善,等相处久了你自会明白,蓝宝石在这几所城池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乌托邦。”
桑娩注意到,周教士再提及女皇时,眼中皆是崇拜崇敬之意。
语气中更是充满了自豪,仿佛蓝宝石的每一寸土地都因女皇的统治而熠熠生辉。
但,桑娩垂头掩去眼中的嘲讽。
所有领主的手段都是一样的,以压榨民众的血肉为生。
哪里又有真正意义上的乌托邦呢。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下面我将教导你,如何取悦女皇殿下。”
“以及女皇殿下平日里喜欢用什么样的动作,姿势休息。”
“作为一城之主,女皇殿下日理万机,这些平日里的小事一定要让女皇舒服才行。”
“万事要以她为主,万不能以你的舒适度为主,要牢记主次,不得仗着自己的容貌以下犯上,这是大不敬。”
“……”
桑娩目光渐渐涣散,失去了焦点,视线更是在空中游离,无法集中。
一节冗长的课,使桑娩痛不欲生。
她被迫学习了女皇喜爱的动作,以及如何呼吸使身子收缩自如。
当然,她学的一塌糊涂。
“你真是我带过最蠢笨的学生!”
周教士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已在教导中变得凌乱不堪,看上去倒像是被桑娩逼疯了。
她喘着气苍白的脸此时被气的有了些血色“这么简单的动作,这么基础的调息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周教士摆弄着桑娩僵硬的四肢,气的胸口起伏。
桑娩吸了吸鼻子“我会努力的周教士,您别生气。”
周教士叉着腰,锐利的双眼在桑娩的脸上来回扫视。
目光中带着审视。
偏偏这小丫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眉宇间还带着淡淡沮丧之意。
“周教士。”候在门后的紫衣侍女上前,
周教士擦着额头冒出的汗珠抬起下颚发出单音“嗯。”
“梦女侍到了。”她轻声道。
桑娩闻言,立即收起僵硬的四肢,从地毯上爬起。
“周教士后面还有课?”
“那我就不再继续叨扰您,打扰后面的姐姐上课学习了。”
“爬起来的倒是快!”周教士指着站起来的桑娩,语调中带着恨铁不成钢之意。
“我回去一定勤加练习。”桑娩站稳身子,举着手指笑吟吟的发誓。
周教士瞥过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以及额间的汗珠冷哼一声,但终究是没在说什么。
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女将桑娩带下去休息。
“月姐姐,擦擦汗吧。”陶欣举着帕子,语气温柔。
桑娩弯眼接过陶欣递来的手帕,将帕子轻轻贴在额间擦拭着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随后将帕子折好,抬手交还给陶欣轻声道“谢谢。”
陶欣扫过端坐在沙发上的周教士,身子一颤随即弓下身,垂着头语调中带着惶恐“月姐姐,您真是折煞我了。”
“若是叫主事姐姐听见了,定要处罚我的。”
桑娩点头若有所思道“知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这便为您带路。”
陶欣抿着红唇,苍白的脸上挤出标准的,僵硬的,笑容。
抬手引着桑娩跟随自己离开,
桑娩微微颔首,离开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内,
与沙发上端坐的周教士视线相连,她唇角微微上扬点头向另一端神情严峻的女人示意。
片刻的停顿后,桑娩收回目光,抬腿跟上陶欣的步伐。
“真是可惜了这幅皮囊了。”周教士点叩着大腿自言自语。
前殿外。
紫衣女人不耐地点着脚尖,时不时看向腕表。
“杨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二十多分钟了。”
“到底是什么新人,竟然摆这么大的谱子叫周教士给她加时上课。”
面对粉衣宫女的抱怨,杨虹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抚。
“应该快出来了,我已经用黒尺联系里面当差的妹妹了。”
“再等一下吧,稍安勿躁。”
“我倒是能等,梦女侍哪是能等的主啊。”粉衣宫女低声道。
轰隆——
闭合的石门,缓缓打开。
斜下的灯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洒在桑娩洁白如雪的纱衣上,轻盈飘逸的纱衣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灯光在她的身上流转,纱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泛着淡淡的光泽与洁白的纱衣交相映辉。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桑娩的身上,
梦女侍紧咬牙关,攥着手指。
精致的眉眼中带着嫉妒。
“她是梦女侍,女皇的贴身女侍之一。”陶欣挡着唇,垫脚靠近桑娩提示。
桑娩游神的双眸重新聚焦,抬眼看向梦女侍时却只望到了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与穿插在发间的珍珠宝石。
层层叠叠,宛如盛开的花,望的叫人眼晕。
桑娩瞪大双眼,一把伸手抓住身旁的陶欣“女侍都要这般打扮?”
“不必梳这般复杂的头饰,这只是梦女侍的个人喜好。”
桑娩这才长舒一口气,抬手下意识揉着后颈感慨道“这梦女侍的颈椎倒是不一般,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顶着这么多繁复的头饰,真叫人佩服。”
陶欣闻言,并未接话,只是微微低头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抵在唇边,掩住了嘴角那抹忍不住的笑意。
桑娩瞥见陶欣的反应,也不禁莞尔。
余光扫过光幕时,眼里的笑意更甚。
【距离大跳跃还有:00:50:60】
新年好呀宝贝们,家里的亲戚们都来拜年,抽空更新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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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