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漠郡大小官员齐聚万福楼,他们各怀鬼胎,有的是想来看沈烬笑话的,有的则是墙头草,郡守和沈烬两边都不想得罪。
“你说九殿下邀诸位一聚,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漠郡恐怕要不太平了。”
“等下就知道了,也许是九殿下的人昨日在衙门里碰壁后,九殿下自知斗不过郡守,想跟郡守谈和。”
“他一个哥儿,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他的闲散亲王,为什么非得要漠郡的实权?”
“嘘……别说话,他过来了。”
沈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郡守,理所当然坐到主位上,眉眼淡漠:“见到本王,诸位为何不行礼?”
郡守眼神微暗,他在漠郡唯我独尊多年,一时有些不适应被人压着的感觉,不过他也明白碍于身份,他不能直接拂了沈烬的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率领漠郡大小官员给沈烬行礼。
这也是漠郡大小官员首次见到沈烬,精致的五官漂亮到恍若天人,疏离冷淡的眉眼却又透露出威严,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诸位请起。”沈烬抬了抬手,看向明显不服气的郡守:“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本王特意设宴,是有一事想要询问郡守和在坐的诸位。”
“漠郡是本王封地,本王有权利做任何事情,诸位为何推三阻四不肯交出权柄,难不成是想谋反?”
谋反的帽子扣下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就连郡守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殿下误会了,臣只是觉得您初到漠郡,对漠郡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若是殿下想看漠郡往年的账本,臣待会就让人送到您的府上。”
“看一堆假账么?”
沈烬眼底蕴藏着风暴。
郡守微微眯起眼,面上显露出惶恐,连忙跪下来请罪,心底却难免有些轻蔑,比起笑里藏刀让人防不胜防,他可太喜欢沈烬这种愚蠢的莽撞了。
“殿下!您冤枉臣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殿下说的做假账,还请殿下明鉴。”
沈烬面色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官员,目光森然可怖:“祁郡守,你可能误会了,本王这次不是过来跟你耍嘴皮子的,而是追究责任的!”
什么?
祁郡守不明白沈烬话里的意思,但他以后也没机会明白了,剑光闪过,沈烬动作干脆利落,祁郡守的人头顺着台阶咕噜噜滚了下去,沾染一地的血迹。
紧接着大批王府的侍卫涌入万福楼,顷刻间就把在场所以的官员都按到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主要是他们也没想到沈烬会在这个时候动手,都是单独来参加宴会的,身边一个小厮都没带,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变故发生的太快。
漠郡大小官员的脸上皆充斥着愤怒和慌张,场面瞬间就混乱了起来,王虎威愚蠢,全靠巴结郡守才做到六品官,这个时候依旧看不清形势,站出来指责沈烬。
“你你你……杀了郡守,还把我们都抓了起来,你完蛋了!等陛下和祁国公怪罪下来,一定会把你召回京问罪的!”
漠郡的大小官员原本心里害怕的要命,听到王虎威的话却又觉得有理,对啊,就算漠郡是沈烬的封地,可现在沈烬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郡守,肯定会被押回京问罪的,到时候陛下又会任命一个新的郡守,所以他们无需怕沈烬。
“殿下,就算您怀疑郡守大人,可您也不应该杀了他啊!这件事情臣一定会上书奏明陛下!”
“对对对,郡守大人为官清廉,现在却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定会为郡守讨回公道!”
“臣等身为朝堂命官,就算您贵为亲王,也不可随意打杀我们,若现在把我们放了,这件事情还有得商量!”
“…………”
萧羽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可笑,这群人果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也无人管束,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心里也没多少敬畏,为了活命什么丧尽天良的话都说的出口,要是郡守为官清廉,漠郡百姓能苦不堪言?
沈烬觉得吵闹,不欲和他们多说废话,漂亮的丹凤眯微眯,朝萧羽使了个眼神,萧羽立刻会意,一剑刺穿了王虎威的身躯:“冒犯殿下,该杀!”
直到身躯倒下,王虎威依旧死不瞑目。
这番立威很有效果,现场立刻鸦雀无声,那些刚刚指责过沈烬的,脸色顷刻变的煞白无比,惶恐躲避沈烬的眼神,就差把头埋进土里,但也颤抖着牙齿有想要问个明白的。
“殿下如此行径就不怕陛下怪罪么?”
沈烬嗤笑一声:“铲除贪官污吏难道不是本王该做的么,本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陛下为何要怪罪?就算是祁国公告到陛下那里去,也保不了他作恶多端的儿子。”
“啊,你们该不会以为本王手里没有证据吧?可惜呀,这天底下就可以不漏风的墙,你们与其期盼本王被押解回京,倒不如多担忧你们自己。”
“来人啊,把郡守和王虎威的尸体悬挂到城墙上,也好让漠郡的百姓和其他官员看看,这就是为非作歹的下场!”
沈烬每说一句,众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能在官场上混迹的老狐狸,除了王虎威,还真没几个傻子,几乎都能听懂沈烬话里意思。
沈烬第一句是表明他有充足的理由和罪证杀郡守,不惧京城的陛下和祁国公,更不会被押解回京处置,所以他们不要心存侥幸。
第二句话便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沈烬手里不止有祁郡守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的证据,还有他们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完蛋了!
最后一句话更是绝杀,沈烬敢把郡守的尸体挂到城墙上,不留一丝退路,那就说明沈烬手里掌握的证据,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一时之间,大小官员人人自危。
沈烬却依旧镇定自若,眼眸暗沉沉的,脸颊上鲜红的血迹越发衬的他美的惊心动魄,如同高不可攀的神祗,却无人敢多看一眼。
“不过你们放心,本王向来和蔼可亲善良仁慈,不会把你们拉到菜市场全砍头,只要手里没有人命,本王都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
“如果能主动交出自己以及同僚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证据,那便是有功之臣,本王可以酌情保住你们的官位。”
“手里沾染人命的,就别想着活命了,多为你们的九族想想吧,主动点还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众人:“………”
连杀两人这叫和蔼可亲?
还要继续杀他们叫善良仁慈?
郡守和王虎威的尸体都还没冷呢!
看着沈烬重新定义和蔼可亲善良仁慈,漠郡大小官员却不敢反驳,因为他们百分之九十的人手上都不干净,多多少少做了些腌臜事。
不过正因如此,除了少部分丧尽天良坏事做尽的,大部分手里都还没沾人命,听完沈烬的话后顿时就起了心思。
他们罪不至死,把同僚供出来还有可能保住官位,最差的结果也是既往不咎,至于道德压力那是完全没有,夫妻大难当头还是各自飞呢,更何况只是同僚。
沈烬扫视了眼众人,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大半,唇角微微勾起,做戏要做全套吩咐蒙青:“把这些人都分开押入大牢,等证据整理齐全再一同定罪论处。”
做完这一切后,沈烬拿出手帕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这也是他让谢钰在外面等着的原因,他不想让谢钰看到他杀人的模样。
看到沈烬平安从万福楼里出来,谢钰悬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快步走到沈烬身旁:“殿下,您这次抓了那么多人,怕是在明面上已经彻底把郡守得罪死了。”
萧羽插嘴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
谢钰和胡玉皆是一惊。
沈烬却道:“换个地方说话。”
几人随后走进万福楼的包厢,谢钰知道万福楼背后的主人是沈烬,可以放心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在漠郡为祸多年的郡守终于死了,萧羽眉眼间便忍不住有些许得意:“当然殿下掌握了郡守罪证,将郡守原地诛杀了!”
沈烬表现的异常冷静:“没有证据。”
其实是有的,就是黎粟给送过来的,但那些罪证,如果国公府出面力保,祁郡守会丢了官职,但依旧能保住小命。
“什……什么?”萧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那要是陛下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胡玉脸色凝重。
谢钰虽然也有些担忧,但他知道沈烬不是个莽撞冲动的人,笑吟吟看向沈烬道:“殿下这么做,心里应该有周全的计划。”
“不错。”沈烬微微颔首,漂亮的丹凤眸微微眯起:“应该要不来了多久,牢里那群人就会把祁蔺的罪证送到本王的手里。”
“况且本王已经派人去抄郡守府了,掘地三尺总能挖出点东西来,也一边在让王府的暗卫收集罪证,再说……”
沈烬故意顿了顿,扫了眼谢钰,笑的如同只狡猾的漂亮狐狸:“如果这些都没能拿到祁蔺的罪证,不是还有你么?”
知道谢钰使用这些特殊能力不会损害身体以后,沈烬利用起谢钰来可谓毫不手软,大有把之前吃的亏都讨回来的念头。
似乎是看穿了沈烬的念头,谢钰也跟着低低笑了起来,从背后环住沈烬的腰,意有所指道:“愿为殿下效劳,只是殿下可别光指挥臣做事,却不愿意给臣吃肉啊。”
沈烬:“…………”
论脸皮,他还是比不过谢钰。
当然,这个时候漠郡刚刚经历大变,府城的大小官员全被沈烬抓进了牢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两人就算想要做的什么也不该在现在。
虽然沈烬抓了很多人,但那些职位王府的人都能迅速补上,这不用沈烬操心,所以沈烬决定先去见黎粟,再想办法让牢里的官员都松口。
地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随处可见,只有最上面的小窗户能透露出些许光亮来,短短半日,黎粟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口气了。
祁蔺在漠郡一手遮天,他被关到这个地方来恐怕是没有活路了,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去,真是愧对了厉王和驸马。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粟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心里想着可能是郡守派人来杀他了,还好他已经把证据交给沈烬,现在算是死得其所。
“黎大人,醒醒,该出狱了。”
黎粟根本没有睡着,听到谢钰声音睁开眼睛,看着牢笼外的两人呆呆道:“你们怎么来了?不用管我,快离开吧,要是被郡守的人发现了……”
谢钰平静道:“祁蔺已经死了,是殿下亲手杀了他,您不必再害怕,跟我们出去吧。”
“什么?”黎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才不可置信喃喃道:“不是在做梦,祁蔺真的死了。”
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黎粟一个鲤鱼打挺从枯草堆里爬了起来,动作敏捷到不像一个六旬老者走到萧羽身边。
“麻烦小兄弟帮忙去牢头那里帮忙拿一下笔和墨,我想写一封信寄给我曾经的邻居,若是现在寄出去,他们天黑之前应该能收到。”
闻言,沈烬和谢钰相视一笑,他们也没想到黎粟不先从牢里出去,居然马不停蹄帮谢钰寻找酿酒师。
趁着夜色,蒙青把祁蔺和王虎威的尸体挂上了城楼,只待明日早晨,漠郡的百姓出门便能看到殿下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至于为什么不大白天挂,那当然是因为白天挂多吓人,好好的惊喜就变成惊吓了。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送到了乡下田庄。
林月殊见兄长把手里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免有些好奇走到林兴言身边,笑嘻嘻一把夺走林兴言手里的信。
“林兴言你见色忘妹!这信你都看了不止五遍了,再看就能倒背如流了,唉,我好可怜,哥哥有了心上人以后,都要忘记我这个妹妹了。”
林兴言看着活泼的妹妹无奈扶额。
“哪有什么心上人?你快别胡闹了,这是黎叔寄过来的信,举荐我回府城为一位贵人酿酒,也不至于把这酿酒的手艺荒废在乡野间。”
“那你要回府城么?”
林兴言微微点头,温润如玉的脸庞露出些许笑意:“黎叔对我有恩,又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他的话我当然要听。”
“再者,黎叔虽然没有明说那位贵人的身份,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那位贵人官职不低,我在想如果能取得那位贵人的信任,或许能洗刷林家的冤屈,拿回青梅酒的方子。”
“月殊,你要不要跟为兄一起去?”
林月殊原本是笑着的,听完林兴言的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我才不去,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兴言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的有些沉重起来,他知道林月殊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就算已经过去了两年,到现在依旧还没有放下。
其实他们林家世代酿酒,在府城经营着一家酒楼,祖传的青梅酒更是远近闻名,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为林家引来了灾祸。
那人是郡守的小舅子,手里也经营着酒庄,不知什么时候盯上林家的青梅酒配方,随后竟带着一众家丁打伤林兴言,抢走了青梅酒配方。
后来林兴言去衙门里讨要公道,没成想反被对方倒打一耙,还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的关进了牢房里,如果不是黎粟从中周旋,他恐怕要被关个几年。
他不愿意勉强林月殊,可是想到信上的内容,林兴言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月殊,黎叔的信上说那是种比烧刀子还烈的酒,现在只有配方,还没有酿出来。”
“你的酿酒天赋在我之上,过去一定可以大放异彩,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林月殊心念微动,但很快又收回了念头。
“不可能,我尝试过很多次,都没能酿造出比烧刀子还烈的酒,黎粟在信上这么说,肯定是骗你过去,我才不上这个当!”
林兴言则不怎么认为,黎粟为人耿直刚正,还救过他的性命,不可能编一个谎话来骗他,见林月言实在不愿意去,林兴言也只得放弃。
“那好吧,这信就留给你了,我明日早晨便出发,你可别后悔,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林兴言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林月殊不禁有些好奇,这信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林兴言连夜收拾包袱,目光止不住看向信的内容。
就这一眼,林月殊辗转难眠到半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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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杀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