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人逻辑真是感人,明明是原身将人打得半死不活,因此被罚,他们却将责任全部怪到受害者身上。
再说他在祠堂里好歹还有块蒲团呢,周怀钰啥都没有。
“再说他命这么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就算是死了,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与你何干啊?”
反正程金凤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的,千错万错都是周怀钰这个丧门星的错。
沈仲卿知道书里的炮灰反派脑回路都跟常人不太一样,没办法跟他们说道理。
他只能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敷衍道:“行了行了,总之以后周怀钰的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阿母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倒嫌弃起我来了。”
“行~我以后不管了,随你是将人打死还是怎样,都不关我事。”程金凤哼了一声,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总算将人打发走了,沈仲卿松了口气。
他坐到床边,又去盯着周怀钰昏睡的脸看,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虽然周怀钰还对他抱有诸多误会,但只有在他身边,沈仲卿竟然才是最安心的。
也许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的吧。
……只要不去想他未来会噶自己唧儿、捅他的腰子,盯着他的睡颜就挺岁月静好的。
沈仲卿想到自己的结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跟周怀钰和平共处。
*
周怀钰一觉睡醒,浑身都说不出的沉重疲惫。
他睁开眼盯着帐顶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归神智。
身上的伤口倒没昏迷前那么难受了,似乎是被人好好地清理过。
他稍微动了动,忽然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身上盖的被子蓬松如云朵,躺的地方也温暖柔软,与他之前睡的硬板床、盖的薄被感觉完全不同。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确实在自己的屋子里,只是铺盖换了。
屋子里烧了碳,温度十分舒适,但又不会特别闷热,因为角落里还开着一扇窗通风。
周怀钰从没有一次从病中醒来是这么舒适的,以往没有碳火取暖,房间里也不会开窗通风。
每次卧床的日子,总是格外难熬。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下人特别尽心,他感觉比以往都好。
周怀钰扭头,发现在他床边的位置,还贴心地放着一碗水,只要他伸出手臂就能够到。
这样细心的举动,令他稍微有些动容。
他是个哑巴,又浑身带伤,睡了一觉醒来本就容易干渴。放碗水在他旁边,就免去他求人或是勉强下床的困境。
周怀钰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被人精心照料的感觉了,即使是这么微小的举动,也让他心生感动。
他勉力支撑起上半身,端起水喝了一口。
阿福打着哈欠端药进来,见他醒了十分惊喜。
“二少夫人,你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周怀钰看了他一眼,眼神投去感激之情。猜测自己昏迷时应当就是他在照顾。
只可惜自己口不能言,无法好好道谢一番。
听到阿福的问话,他轻摆了摆头。
“您醒了就好,昨儿二少爷守了您一夜呢,等您退烧了才回祠堂继续领罚。就因为这,家主罚了二少爷多跪两个时辰。”
阿福说到这个就唏嘘,虽然二少爷人看起来不咋地,实际确实不咋地,但没想到也会有如此这般诚恳体贴的时候。
“想来啊,二少爷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别往心里去了。”
周怀钰听到这话先是难以置信,随即便是冷笑。
他会真的诚心悔改?怕不是怕他真的死了,他不好交代吧?
说什么守了一夜,指不定是为了逃避罚跪,拿这个当借口回来呼呼大睡。
反正照顾人的事儿都有下人动手,又累不着他。
只是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此还多延了两个时辰的受罚。
周怀钰知道是自己偷钱在先,怪不到旁人身上。他准备偷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哪怕后果是死他也认了。只要能让他救阿母,他什么都愿意做。
周怀钰此刻还没有黑化,他的头脑还很清明,在大是大非上想得很透彻。
对沈仲卿,他更多怨的是他不愿施以援手的薄情。但说到底钱是沈家的,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又有什么资格怨?
他不会在心里记恨沈仲卿,但是他也完全不相信沈仲卿经过这次的事就知错了、改好了。
被阿福伺候着喝完药,又吃了点蔬菜粥,周怀钰吩咐阿福取来他惯常用的纸笔。
虽手上使不上劲儿,但他还是努力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谢谢你昨日的照料。”
他递给阿福,阿福看了半天,有些为难地道:“对不起啊二少夫人,小的不识字啊……”
“……”周怀钰有些尴尬。
这般便没有办法了。
“您是想要吃点什么吗?”阿福只能通过猜测来获知他的需求。
“……”周怀钰摇了摇头。
“那您是想如厕?”
还是摇头。
“都不是啊,那您是想问二少爷?”阿福胡乱猜测道。
周怀钰:“……”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如此,但既然他提到了,他也确实想知道沈仲卿的事,毕竟他阿母的下落他还不知道呢。
于是他点了点头。
阿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为自己能猜到主子的心意感到十分自豪。
“二少爷估计得晚些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一定会来看您的。”
周怀钰温和的面容略显僵硬,他一想到要跟沈仲卿打照面就害怕,可是如今却又不得不顶着害怕去见他。
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得好好求饶一番。
他现在脑子极为混乱,对阿母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让他焦虑不已,连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
沈仲卿在祠堂里跪了一天,起来的时候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即使有关雎扶着,他还是疼得走不动路,哎哟哎哟地小碎步挪着。
关雎心疼得不行:“以往每次罚跪,二少爷你不都是躲懒躲过去的吗?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有其他人盯着。怎么这次您跪得这么实心?”
沈仲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当然也偷懒了,不然真的跪上一天那膝盖还不得废了?
他不过就是最后那会儿跪了跪做做样子而已,谁知道跪的时候没感觉,起来之后才发现疼得厉害。
也不知是他这具身体太娇贵了,还是体重太胖了。
沈仲卿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夜之间变胖变丑,简直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大的森森恶意。
话说沈家竟然也不派个其他人看着他,这不就是在故意放水吗?
原身差点打死自己的夫郎,没想到这种事也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也难怪原身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着实是被宠坏了,一看就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关雎看二少爷那么痛苦,护主之心升起的他鼓起勇气道:“二少爷,要不然小的背你吧?”
沈仲卿诧异:“你?”
“嗯。”关雎并不是很健壮的身形,体型差摆在那儿,其实他何尝不是头皮发麻。
沈仲卿犹豫了一下,怎么看关雎那小身板都不像是能承受起他这个重量的样子,怕把人压垮。
但是万一呢,万一关雎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力量呢?
何况膝盖确实太疼了,沈仲卿实在不想走路,就打定主意试试。
“你确定你能行?”
“放心吧二少爷,小的一定能背您回去!”
做沈仲卿的贴身小厮,求生欲是一定强的。此刻哪怕是不行,为了少爷也得说行!
“那行吧,你来背我。”沈仲卿趴到关雎背上,又加了一句,“背不动的话就算了。”
关雎弯着腰,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但在沈仲卿整个人腾空时,他还是感觉到背上好似压上了一块大石般。
“唔……”他拼命咬着牙努力想要将人背起来,然而膝盖刚打直一点点就猛烈颤抖了起来。
“诶诶!”
最后两人还是不幸地摔趴了。
关雎的勇敢尝试,以失败告终。
一声轻笑在前方响起,带着揶揄:“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见到你大哥大嫂,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
沈仲卿头晕眼花地抬起头,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璧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面露微嘲。
结合高个子刚刚说的话,这两人的身份不用多说。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主角夫夫。
这一幕多像是小说里反派炮灰出糗、被主角一顿奚落的爽文桥段啊。
但自己成了那个反派炮灰,就爽不起来了。
“二弟这是刚从祠堂出来?听说你将弟媳打成重伤,被父亲处罚了,有这事吗?”
文朝君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故意看他的热闹。
书里也说了,他讨厌这个不懂眼色、没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恶毒反派。
沈仲卿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淡泊无争,只是装出来的气度罢了。
书中说他貌若天仙,他看也就那么回事啊,还不如周怀钰长得好看呢。
不知怎的,沈仲卿就很想怼他。
“大嫂这么关心我们夫妻二人的房中事啊,要不你住进青玉阁中与我们一同生活可好?”
沈仲卿这混不吝的话,配上他那副油腻猥琐的尊容,杀伤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文朝君成功被他气得梗了梗,“你……”
“二弟,慎言。”沈仲文在一旁沉下脸,凤目中隐含着震慑。
虽然知道面前的是主角夫夫,但沈仲卿一点也不害怕。
大概是清楚这对夫夫不会玩什么心眼把戏,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奈何得了他——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连原身那样没什么智慧的人,都能把这对夫夫折磨得心力交瘁,就知道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沈仲文所仰仗的就是他那颗学富五车的头脑,即使现在还只是个秀才,但沈仲卿知道他会一路高中,然后把他狠狠地甩在身后。
到那时原身还要与他作对,沈家自然不会庇护。
但那又如何?
肿卿:别看我胖,真当我虚吗?(双手叉腰.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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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