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不由得一阵郁卒,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山东直隶的新晋解元长的的确好看,那张贴出来的文章他也瞧了, 文采斐然又不失言之有物,即便明年春闱也会大放异彩。xiashucom
而他身旁的青衣女子,本就喜好男子好颜色,枉费他与她算是青梅竹马,也只因颜色在京城一众子弟中为佼佼者才得到她的青睐。可转眼间,有了好颜色便对他弃之如敝履。
青衣女子仍旧痴痴的看着季秋阳离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这才感慨一声, “这一趟没白出来,季解元, 京城见了。”
少年忍不住道, “看他年纪该是二十上下,兴许已经成婚生子了。”
青衣女子不以为意的挑眉, “那又如何?”
少年更加郁卒, 是啊,她又怎会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只有那张脸。
季秋阳出了酒楼才听贺凛道, “二楼有人瞧你。”
季秋阳没有察觉更未回头, 他哂笑道,“在外走动被人瞧岂不是正常。”
贺凛没在说, 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行走见多识广, 方才一瞥他看的清楚,在二楼那里有人瞧着他们这边, 而且目光是落在季秋阳身上的。
他不禁打量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颀长,并不似寻常书生那般文弱。一张脸俊俏的过份, 尤其一双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瞧着人时更有一股凛然的气势暗藏其中。
只可惜生在农家,往后的仕途势必要艰难,要是生在高门侯府,这前程真是不能想象。
不过季秋阳既然娶了他表妹为妻,那他还是希望季秋阳日后能有所作为。
得幸此次他顺利中举,明年也能一起进京赶考,两人在一起总能相互照应。
到了住处詹志明低声道,“方才在下去如厕时听人道汪承泽也中了举。”
众人一惊,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季秋阳和汪承泽号舍离的不远,汪承泽乡试时是什么样的状态他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敢有把握在那种状态下能有好成绩,可汪承泽却中了举,排名虽然不是前十,但也在贺凛之前。
他们都是一个书院出来的,彼此间什么水准大家一清二楚。
贺凛的确是后进书院的,但他外出那几年便在读书,加上见多识广,学起功课来更是事半功倍。汪承泽一直在书院读书,学问在书院中的确属于翘楚,但是比起贺凛是有一定差距的。
但这样的人名次却在贺凛之上,这不由得他们不怀疑。
然而他们几人成绩却并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敢说汪承泽是冒用了他人的考卷。
季秋阳道,“此事已经过去,日后多留意他便是。过了年大家就要前往京城,在京城他有叔父在必定会对我有锁行动。詹兄曹兄日后明面上还是与在下保持距离,切莫因此被他报复。咱们如今还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我们自是不怕汪承泽的。”詹志明皱眉,读书人本就注重气节,让他们向恶势力低头如何能够甘心。
季秋阳道,“我们不是怕汪承泽,我们是搞不过汪家。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十年后汪家是否还在京城有立锥之地,咱们要做的是春闱顺利中进士然后在朝为官,总有一日咱们也能让他颤抖。”
詹志明沉声应了一声,“但在下却觉得并不用避讳交往。他若敢针对在下,那便来便是。”
季秋阳还待再说被贺凛制止了,两厢分开,贺凛道,“其实此事也有操作的空间。”
季秋阳瞧着他,“你是说汪承泽的事?”
贺凛应了一声,“是,咱们回去再说。”
回到小院,院门一关,三人在正房点了灯围坐在桌前,季秋阳凝眉思索,“若是咱们传出去说汪承泽乡试成绩造假,引起主考官大人的重视可行?”
贺凛摇头,“不可。你以为汪承泽能只靠一房考官就能成事?”
“那表兄的意思是……”季秋阳也有些糊涂了。
贺凛冷笑,“汪承泽能在乡试上造假他还能到春闱上造假不成?即便他想估计他叔父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此次乡试说不准只是他叔父与主考官相识,毕竟是在地方上好操作,而春闱不同。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时。不过他不是喜欢背地里放火吗?咱们也可背地里给他套麻袋啊。”
季秋阳听他前面说的还频频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嘴角抽搐,贺凛与姜靖怡果真是表兄妹,对待敌人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而陆良却觉得贺凛这法子好,“等回乡后咱们半路上套麻袋砸断他狗腿!”
贺凛笑了笑却注意到季秋阳神色怪异,“怎么?你觉得这法子不好?”
“那倒不是。”季秋阳忍不住道,“表兄和陆兄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汪承泽被打一事?”
陆良没反应过来,贺凛却笑了,“你干的?”
季秋阳点点头,“我与娘子一起干的。”
陆良简直惊呆,“你、你和弟妹?”
季秋阳虽然不想姜靖怡名声在外受损,但他又觉得他娘子根本不在意这些,而且眼前之人一个是表兄一个是好友,隐瞒了他们反倒怀疑他自己成不了事。
季秋阳道,“我娘子力气大,那日我俩半路上拦截了汪承泽的马车将他打了一顿。”
陆良惊讶过后击掌道,“妙极,回头咱也这么干。”
对此季秋阳没觉得有何不妥。对待小人就该用小人的法子,不然在他们有能力扳倒汪家之前就一直受着委屈不成?
不存在的,绝对不行。
此事说定也不再多言,各自回房休息。
因着三人都中了举,又有一位解元在,所以他们三人在这一次乡试中颇有名气,第二日第三日的时候邀请他们参加文会的人格外的多。
至于季秋阳更是在乡试的第三日得了山东直隶布政使大人的接见,不过令季秋阳摸不着头脑的是,布政使是在他的家中接见的他,而且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发他到园子里逛了一圈。
季秋阳想不通布政使大人的安排,便跟着下人进了布政使家中的园子。
布政使作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住所自然不错,在趵突泉旁边,景色宜人距离贡院和衙门都不算远。当然园子里的景致也是一等一的好。
但季秋阳却没心思赏景,脑中一直回荡着布政使看他时的目光。
有些一言难尽,似乎还带着戏谑?
季秋阳想不明白便想跟带路的下人套话。那下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带路就是带路,多余的话一概没有。
这园子颇大,到了一处假山处,忽然瞧见不远处的石拱桥上似乎站了一女子,季秋阳以为是布政使府上的女眷便停下不前。
哪知桥上的女子却亦亦然朝这边走来,季秋阳眉头微蹙,对带路下人道,“布政使大人若是有公务繁忙,在下便先告退了。”
下人道,“那季解元先稍后片刻,小的这就去询问布政使大人。”
说完竟抛下季秋阳径直离去。
而季秋阳瞧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心中怪异之感更甚,他有心想走却未得布政使的答话,若是不走可让人瞧见他一外男与布政使府上的女眷相处也不合礼仪。
那女子袅袅婷婷眼瞧着到了近前,季秋阳当机立断原路返回飞快的朝布政使所在的书房而去。
高门大户龌龊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比起其他人的名声,他更在意的是他自己的名节,他已经有妻有子,他也对姜靖怡说过此生再无第二人,他绝不可能给旁人坏他名节的机会。
哪怕他不知对方目的,可他却清晰的看清楚那姑娘脸上娇羞的神情,俨然是一痴情姑娘对上心上人的表情。
季秋阳自是不凡,但也不想栽在这上头,所以他当机立断飞速离开。
而瞧着他飞快的逃离,女子脚下也加快速度,心中不由懊恼,张口便喊道,“季解元请留步!”
季秋阳一听对方喊了他名号,更加不肯停留,一路就朝布政使的书房去了。
布政使的书房在前院,这女子再如何应该也不会追到前院去。
一直到了布政使书房外头,季秋阳这才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布政使王广怀正站在门前含笑瞧着他,“季解元可是见着人了?”
季秋阳眉头一蹙决定装傻,“草民并未见到何人,只因带路之人迟迟未归,草民一外男不方便在布政使府上的园子里便独自回来,望布政使见谅。”
王广怀嗯了一声道,“也没其他事了,我着人送你回去。”
说着从书房里出来一小厮,手里捧了一篮子到了近前。王广怀道,“你是山东直隶的解元,明年春闱好生发挥。”
“是。”季秋阳允诺,跟在下人身后出了前院。
哪知方出了院子却瞧见之前碰到的女子竟跟到前院,瞧见他时,女子眼中带着愠怒,“季秋阳,你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季秋阳更加的恼怒,只朝对方微微失礼便跟着下人离去。
女子恼恨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牙道,“竟然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倒是想瞧瞧明年你是否真的有这般骨气。”
出了布政使府上,季秋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脑子里回想一番也未想到哪里见过这女子,可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对他有所了解,而且很可能是布政使大人的亲眷。
“季解元,走好。”小厮将篮子递给季秋阳,转身回了府。
而季秋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也回了小院。
布政使府内,王广怀不赞同的看着女子道,“季解元是有大才之人。”
女子不以为意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的笑意,“那又如何,我看上他岂不是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王广怀看着她无奈的摇头,恐怕这季秋阳当真要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