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 天上又下了一场大雪, 姜靖怡和季秋阳出门的时候一碰到外头冰冷的温度又把脑袋缩了回来。jiujiuzuowen
季秋阳笑道, “怎么, 后悔答应了?”
姜靖怡瞪他一眼而后翻出两件轻薄的羽绒服出来, 将那件青色的扔给他,“穿上。”
“好。”季秋阳双目柔情似水,看的姜靖怡都直打寒颤,“别这么看我, 像色狼。”
季秋阳无奈道, “因为心中欢喜,才忍不住看靖怡。”
两人在棉衣里头套上羽绒服又在外头穿了件披风, 这才重新出门, 外头阿桃和几个婆子也将送去贺家的礼品收拾妥当,一行人便出门乘坐马车往贺家去了。
因着大雪天又冷, 街上人不多, 偶尔碰见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在这样的天气里的确是难熬。
但天冷最大的好处便是姜氏食铺的火锅生意更加火爆, 就是清河县的火锅也是很快打开销路。
因着天冷,许多食客不愿出门,姜靖怡和孙掌柜等人一商量便专门成立外卖队,专门给点餐的人送到家里去。
一般这样做的都是家中有余钱的,让下人跑一趟,主家在家等着便能吃上热腾腾味道又好的锅子。等吃完了再由下人将东西送回去。
姜靖怡哈了口气将帘子放下,看着季秋阳还在瞧着她, 便捂住脸道,“不给看。”
“为何?”
姜靖怡得意道,“本姑娘貌美如花,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看的。”
季秋阳严肃的拱手,“失敬失敬。”
自打书院放了假,季秋阳与姜靖怡日日相对,感情更是迅速升温。除了夜里时常做不可言说的那档子事儿,白日季秋阳多半自己读书,像今日这般悠闲的呆在一起倒是少有。
季秋阳道,“娘让大哥问咱们哪日回去,娘子觉得哪日合适?”
姜靖怡道,“二十五吧,二十五歇业,过了年初十再开业,好好过个年。”
“好。”季秋阳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铺子的生意火爆,少开一天便少赚一日的银子。
说话间马车在贺家门前停下,到了贺家院内却听见一通训斥之声。
姜靖怡疑惑,“这是怎么了?”
她来的还算勤快,贺家的下人也都认得她,引路的婆子闻言便低声道,“大爷这次回来老爷让他娶妻,结果大爷说他还不想娶妻,然后一老一小就闹上了。”
姜靖怡了然,外祖父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在后世这个年纪有的刚当上爷爷,在这里却是可以当曾祖父的人了。如今在跟前的两个孙子贺煜才十七,可贺凛已经二十出头,已经算是大龄青年。尤其贺凛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贺老爷可不就着急了。
其实她明白贺老爷的想法,可能是觉得男人娶了妻就能安稳下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男人都是贺续(小舅)能够一走这么多年,带着妻儿潇洒。
贺凛几乎隔上一年半载便会回来,有时甚至跟着海船出海,贺老爷是想让妻子将贺凛栓住。
但显然贺凛并不买账,老爷俩可不就闹上了。
婆子笑道,“老太爷身子好着呢。”
“嗯。”姜靖怡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不由松了口气,这训斥的声音中气十足,身体定然是不错了。
两人到了后院,就见贺凛跪在青石板上,贺老爷坐在石凳上,手指头戳在贺凛大脑门上,“娶不娶?”
贺凛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贺煜从屋里拎着个垫子出来,急道,“哎呦,我的哥,你就娶了得了呗,地上多凉啊。”
贺凛抬头瞧他,“你娶。”
“我、我还小呢。”贺煜结结巴巴的说着脸却红了。
贺凛一板一眼道,“十七了,爹十七的时候我都出生了。”
“……”贺煜震惊,接着又跳起来了,“爹,您不是说您今年四十二了吗,大哥怎么说您十七的时候就当爹了?”
“兔崽子。”贺延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鸡毛掸子,“看我不打断你腿,还编排起你爹来了,你爹今年四十有二,你今年二十一,你哪来的?”
贺凛任凭鸡毛掸子落下,反而认真的看着贺老爷道,“祖父,爹成亲也晚,二叔成亲的时候也二十多了。”
贺老爷被气的头眼发昏,刚想趁机装晕,余光便瞥见姜靖怡夫妻来了。
老爷子顿时不好意思装晕了,顿时招了招手道,“靖怡和秋阳来了,快进屋,外头真冷。”
也不管孙子娶不娶媳妇了,当即和姜靖怡夫妻进屋去了。
老爷子一挪动,贺凛便站了起来,神色淡淡的跟在贺老爷身后跟姜靖怡夫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姜靖怡瞧着贺凛又瞧了眼季秋阳,季秋阳不明所以,挑眉询问。
姜靖怡低声道,“瞧着大表兄跟你挺像的。”
“哪里像?”季秋阳看向贺凛时顿时危机四伏,心里甚至将自己和贺凛对比了一番。
然后可耻的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比他差,起码贺凛长相不错,气质也好,家里还有钱,是贺家的嫡长子嫡长孙。更重要的是贺凛是姜靖怡的表兄,关系本就密切。
难道姜靖怡是想……
季秋阳醋坛子还没打翻,就听姜靖怡道,“不过你比他更帅。”
季秋阳眼前的阴霾顿时散去,晴空万里,他就知道他家娘子的眼光好的很。他也是有优势的,他读书好。
而被这夫妻盯了好几眼的贺凛却颇为惊奇,在他印象里他那个表妹眼高于顶,又没教养,若不是脸还是那张脸,他都以为他表妹被人假冒了。
尤其这两人看他的目光,也很奇怪,姜靖怡带着打量,头一次碰面的妹婿却带着警惕看着他。
贺凛皱了皱眉没多说,反而对贺老爷道,“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与祖父说。我打算过了年参加秀才试,明年秋日参加乡试。”
季秋阳猛的抬头,贺凛也是读书人?
比起季秋阳的震惊,贺老爷和贺延夫妻以及贺凛的亲兄弟也大为惊讶。
贺老爷摸摸额头,“我发烧还是你发烧?”
“对啊,咱们贺家只有经商的头脑,没有读书的脑子。”贺延显然也不信。
贺煜:“打死我也不信。”
对于家人的反应贺凛似乎早已预料,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未曾坚持,也未曾说明缘由,却将一家子雷的不轻。
唯有姜靖怡夫妻面带审视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像。
都说贺凛在外走商,可身上的气度却更似读书人。姜靖怡甚至都没闻到铜臭味。
而季秋阳作为读书人,也是作为过了秀才试的秀才,却在贺凛说了这话后从贺凛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或许,贺凛说的是真的。
午膳一家老小再加上姜靖怡夫妻一起用的,落座的时候也凑巧,季秋阳与贺凛坐在了一处。
季秋阳有些尴尬,他不知该与贺凛说些什么,好在有贺老爷还有贺延这对父子,再加上一个贺煜,桌上也算热闹。
饭后李氏拉着姜靖怡说悄悄话去了,贺老爷拉着季秋阳到了一边小声道,“外甥女婿啊,你也是秀才了,老头子有一事相求。”
季秋阳直觉不好,但对方是长辈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便询问道,“外祖父您说。”
贺老爷叹了口气,眉头皱着,“你大表兄说他要考秀才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考举人,所以老头子想让你去试试他的水平。”
季秋阳一愣,随即又在心里同情贺凛了,自己决定要科举,然而家人没一个信任不说还让他去试探。
贺老爷见他不答话以为他为难,“不行就算了,随他去吧。”
“无碍。”季秋阳笑道,“正好秋阳和表兄探讨一下学问,也可和他说一下秀才试的注意事项。”
听他这样说贺老爷便松了口气,面带赞许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靖怡看上的人总不会错的。”
季秋阳嘴角一抽,难道他不答应老爷子还到姜靖怡跟前说他坏话不成?
随即想到之前老爷子觉得季家的房子不好委屈了靖怡就像给盖新的,任性的老爷子真去说他坏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贺老爷子笑了笑道,“我把书房给空出来,你们去吧。”
说完老爷子就去喊贺凛了。
没一会儿贺凛过来了,瞧了眼季秋阳后闷声道,“走吧。”
季秋阳笑了声然后跟着贺凛去了书房,贺延摸着下巴道,“爹,您觉得凛儿真的是读书的料?”
贺老爷回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能,你脑子不好使我孙子就必须也蠢了?说不定像了他们娘呢?”
“哼。”贺老爷又瞪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贺延摸着下巴哭笑不得,“我怎么不聪明了?不就是读书不行吗。”
那厢季秋阳和贺凛进了书房,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过了半晌季秋阳记起老爷子的嘱托便率先开了口。
直到离开时,姜靖怡才知道季秋阳和贺凛探讨学问之事。
别说贺家人就是姜靖怡也好奇,“大表兄学识如何?”
季秋阳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过了许久才叹气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姜靖怡更加疑惑,“你的意思大表兄学识不错?”
季秋阳颔首,“学识算是中上,但见识却非我等能够比的。他与我说了许多在外时遇到的事情,我闻所未闻,甚至我在想易地而处我可能也达不到表兄这样的高度。我一直在书院读书才有如今的学识,而表兄却是一边行商一边读书,更辛苦也更艰难。若是表兄一开始就在书院读书,恐怕秋阳也比不上他。”
见他眼中满是钦佩之情,姜靖怡却笑道,“说不定他的学识正需要在走商中学来,真去书院读书说不定还不适合他。”
季秋阳知道她是在安抚她,便笑道,“嗯。”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与表兄一谈我又有了其他想法,倘若有朝一日我能中进士,我想去地方做官。”
姜靖怡顿时惊讶,科举考试中进士,大多数人都想留在天子脚下晋升的机会也多,可没想到季秋阳却想到地方做官去。
知道她不理解,季秋阳便耐心解释道,“留在京城固然是好,但此时朝中派系混乱,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表兄在外行走,看多了人世百态,对官场上的事也听了不少,对朝中之事也听过一些,这几年进京不如直接去地方做父母官,兴许还能造福一方百姓。”
见姜靖怡不说话,季秋阳以为她不赞同他的想法,心都提了起来,“靖怡觉得呢?”
姜靖怡看着他然后回神,“哪都行,你走到哪,我铺子开到哪,说不定哪一天我的铺子就开遍大周,到时候你要是不做官了,我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