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自认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对于汪承泽虽然厌恶但却不将对方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只跳蚤, 防着就可以了。zuowenbolan
可对于清平郡主这样的人,季秋阳却打心底里的抵触和厌恶。
对方身份高贵,见多识广,他实在不认为哪怕自己有张好看的脸就能入了对方的眼。
尤其对方那身份必定是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但凡有礼义廉耻的女子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偏偏清平郡主就能随心所欲,甚至强抢民男。
虽然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在山东时他的确不知道对方,但在京城不出蔡府也能知晓一些关于清平郡主的传言。
此时周围的举人竟有人艳羡的瞧着季秋阳, 心中不由嘀咕:长的好就是好, 能得这般贵家女子赏识,若是能被清平郡主引荐给赵驸马, 这该是多大的好处。再加上季秋阳本身如今背靠礼部尚书又有大长公主当靠山, 这前程往后还能差了?
不得不说此时许多人心里头羡慕他了。
就连刚打算走目睹了这全场的汪承泽也是在心里深深的嫉妒季秋阳。
他叔父是吏部主事固然不错,但你只是五品, 唬唬不知深浅的举子还好, 在其他人面前就不够看了。倘若他若能尚了清平郡主, 那往后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只可恨季秋阳长了张好看的脸得了清平郡主的青眼。真想将他那张脸给划了啊。
可惜季秋阳入京后便蜗居蔡府一直不出,清平郡主都找不到机会更别说他了。
此时清平郡主坐在马车上眉眼弯弯的瞧着季秋阳道, “济南府一别竟过去小半年, 秋阳这些日子可还好?”
季秋阳听着她的称呼变化,瞳孔微微一缩, 几人朝她拱手示意,却装傻不知她的身份,微微颔首道, “多谢这位姑娘关心,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季秋阳给贺凛一个眼神,然后飞快的转身快步离去。
贺凛等人朝清平郡主拱拱手也追了上去。
清平郡主见季秋阳拔腿就走顿时气恼,“季秋阳!”
她放下车帘令车夫去追,可此时周围有很多举子,马车竟一时不能前行。
季秋阳二话不说便迅速离去其实是有些失礼的,别说清平郡主气恼,就是其他举子也倍感惊讶。
但季秋阳却觉得惹不起就该躲得起,面子算什么?比起为娘子守身如玉这件事来,面子真的不足挂齿。
而且他现在地位低微又无一官半职,惹不起就只能躲,哪怕躲不了十五也得努力去躲。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他也看得出来现场人多,很容易便能逃脱。
至于春闱的三日,大长公主已经许诺会派人送他们,他倒是要瞧瞧谁敢拦着。
他甚至头一次觉得有大腿可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就像他娘子说的,收起你们双标的嘴脸,请不要羡慕我们有大腿可抱。
他觉得,现在真的印证了这件事了。
季秋阳跑出去一段距离直到瞧见他们的马车这才停下来。
他们四人坐了两辆马车,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上去之后便让车夫立即回蔡府,只留了一辆给另外三人。
到了蔡家季秋阳呼吸总算平稳下来。姜靖怡瞧着他的样子问道,“表兄他们呢?”
季秋阳一僵便说了方才之事,说完他便后悔了。因为姜靖怡听到他跑路后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你也有今天。”
季秋阳面色微赧,若是发生在以前他可能会直面清平郡主,训斥其不知廉耻,女子要守妇道。
可自打娶了姜靖怡,他发现他的各种观点和想法都已经改变,现在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他自己都要笑一笑了。
不过瞧着姜靖怡得意的模样,季秋阳无奈道,“我这是为了谁才变得这样的?”
姜靖怡可不承认这是为了她,连忙道,“那你倒是说说以前的你更适合京城还是现在的你更适合京城?”
这个问题季秋阳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以前的那个他嫉恶如仇,性子与如今的蔡如海倒是相似。但是蔡如海背后不仅有祁阳大长公主撑腰更有当今圣上的首肯,只要圣上活着一日,大长公主活着一日,他们蔡家的荣宠便不会衰竭。
至于以后新帝登基,不管哪个皇子登基恐怕都不会对这样的臣子起杀心。
但季秋阳不同,他只是农家子出身,倘若没有娶了姜靖怡,凭着他抄书和兄长卖豆腐的钱恐怕连来京城都要收乡绅的礼才能到。
京城不比清水县,在清水县他是个举人旁人便高看你一眼,在京城你哪怕中了状元也是低微的官,随随便便来一个人都能捏死你,更何况对方还是清平郡主,正经的皇家骨血。
或许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在进京的时候就被带入清平郡主的房内,或许某一日他被清平郡主玩腻失去兴趣直接扔出去。
那样的结果现在季秋阳想想都觉得后怕。
所以他庆幸娶了姜靖怡,让他的思想得到各种的转变。
此时外头天光大好,甚至能听见贺凛等人回来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季秋阳看着姜靖怡突然上前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娘子,谢谢你。”
姜靖怡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一套,心里很受用,嘴上却道,“你别想这样糊弄我……”
“没有糊弄娘子。”季秋阳轻笑,“没有娘子就没有秋阳的今日,日后不管秋阳走到什么位置,身处何地,心中都只有娘子一人。”
这情话说的,姜靖怡揶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那当然,那什么清平郡主可没我好看。”
季秋阳突然一惊,松开她看着她道,“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她可有对你做了什么?”
他紧张的看着她,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姜靖怡忍不住抚平他的眉角,满不在乎道,“之前招待大长公主和蔡夫人不是出去了一趟,就那日碰见的。当时她突然叫住我,还对我评价了一番,说我不过如此。”
说着姜靖怡坐到凳子上将清平郡主当时的神情学了个十成十,然后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满是不屑道,“长的还不错,但也不过如此。”
说完姜靖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说她是不是眼瞎,她就是塞回她娘肚子里回炉重造也不如我好看啊,她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我美呢?”
姜靖怡说完这话却不见季秋阳说一句,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他,她不怕她,但季秋阳似乎并不放心。
姜靖怡晃晃他的胳膊道,“我真的不怕她,那日她除了说了这话也没说别的啊,反倒让我挑剔了几句,气的要死呢。我们现在住在蔡家哪个敢来招惹我,所以你不用担心好不好?”
季秋阳看着她,嘴唇紧抿,眼中的担忧并不减少。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来参加会试到底正不正确。哪怕他不参加会试,他们一家老小也能过的很好,可为何他就非要来呢?
“我有些后悔了。”季秋阳闭了闭眼,神情中满是落寞,他看着姜靖怡一字一顿道,“若是考了进士连自己妻儿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考这进士又有何用?”
“有用,有大用。”姜靖怡看着季秋阳有些丧气的脸顿时急了,“你不当官我敢做大生意吗?我还想跟着你走遍大周,把我们的酒楼开满整个大周呢。”
季秋阳叹气,“可这些大长公主也能给你撑腰,更何况还有蔡大人。”
姜靖怡生气道,“他们再如何与我们娘俩有何关系?你想想,我们为何能住在蔡家?是因为你有真才实学,是因为你品学兼优让长辈喜欢,若不是因为你,我们的人做的再好吃在贵人眼里我们只是厨子是商人,人家凭什么会对我们好?”
她说的急促,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道,“你不是看不出来,蔡家的几位爷虽然做了官,但是能力不够,蔡家也同样需要靠山,需要的是几十年后蔡大人不在之后的靠山,而你和表兄他们有能力有学识,所以蔡大人乃至大长公主看你们也不只是因为惜才。”
“这些你都懂,你都明白,怎么现在就糊涂了?”姜靖怡言辞激烈,似乎从和季秋阳好上之后他们便再无争吵过。
可她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外出的时候见了一次清平郡主竟让他生了这样的心思,实在可怕。
季秋阳微微垂眸,姜靖怡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懂,但就是觉得失了信心。
姜靖怡道,“我从来不是吃亏的人,但为什么我现在肯吃亏也不与她对上?因为我等着我男人登上高位的时候再来收拾这贱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为何因为这点困难就丧失了信心。你是咱们季家的顶梁柱,没有你我开这些铺子又有何用,自己开间小铺子够咱们吃喝不就成了?”
“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的理想。”姜靖怡道,“你想去地方看看大周的民风,我想去大周开遍酒楼,咱们一起为了这目的努力不好吗?别怕什么清平郡主,我出门带着人,她有本事当街行凶试试,我就看看这京城的言官答应不答应。”
她说的太多,觉得有些口渴,斜睨了一眼季秋阳气道,“渴了,给我倒水。”
季秋阳连忙给他斟茶然后递到她手里,“慢些喝。”
姜靖怡哼了一声接过来喝了一口,“凉了。”
季秋阳又忙去给她叫人要热水。
姜靖怡呼了口气没再说其他的,她总得给季秋阳一点时间想明白才是。
而季秋阳出了门看着站在院子里站着的三个人,先是愣了愣,接着稳定心神笑了笑,“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贺凛眼神不善:“……与表妹吵架了?”
季秋阳一愣,哂笑道,“没有。”
“只是听了娘子一堂课,秋阳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