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希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你注意安全。”
阮岑三两步跟上了顾容深一行人。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阮岑知道,这两个年轻男人是顾容深的发小,斯行和林青玦。
他们的包厢在另一边。
推开门,豪华的软包沙发,吊灯闪烁,纸醉金迷,温暖的香气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阮岑从包里摸出手机:“那,你们先玩,我叫个车回去。”
斯行阴阳怪气:“诶,别呀嫂子,好不容易见一面。”
他就想着看热闹,笑着:“再说,阿深还在这呢,你不等他?”
阮岑知道,斯行对她笑,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的意思,他甚至想看着她出丑。
估计他们这一群人,膈应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真心挽留她留在这呢?
阮岑装聋作哑,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
顾容深一直没说话,阮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把瓜子盘拿近了一点儿,嗑瓜子。
斯行倒了一杯酒:“光嗑瓜子多没劲啊,来,喝点这个。”
阮岑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酒。”
斯行管她喝不喝:“这不就不给面子了么?”
阮岑义正言辞:“我刚刚吃了几颗头孢。你没听说过吗?头孢配酒,唢呐吹一宿。”
斯行霈把酒杯一扔:“当初你要是不喝醉,能顺理成章的嫁到顾家?”
现在倒装的跟个贞洁烈女一样,把遮羞布扯下来之后,就知道谁最难堪了。
阮岑默默笑了笑:“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合着嫁给顾容深就是她做的无知事。
“你还觉得嫁给阿深委屈的人是你呀?醒醒吧。”
斯行屡屡吃瘪,他没想到阮岑会这么牙尖嘴利。
眼看这两个人你来我往马上就打起来了,顾容深睁开眼,声音低沉:“阿行,好了。”
林青玦也来打圆场:“二哥,别说了,正好人多,咱们来玩牌吧。”
斯行哼了声,玩牌,好啊。
他很看不惯阮岑那张装模作样的嘴脸。
阮岑看着牌面,斯行又说:“你会打牌吗?用不用让你一局?”
阮岑麻利的把头发扎成马尾,指尖拢过牌面:“不用让。”
斯行扔下一张黑桃A:“这人啊,还得认清现实,别做那些一步登天的美梦。还不是飞得越高,摔的越惨。”
阮岑出了张红心2,不说话。
“你说这没皮没脸的往人家身上扑这种事儿,没那本事还做不到,咱们可都得学着点儿。”
阮岑不可置否,扔了两张大小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要不要?”
“要…”看清了牌,斯行呵了声:“要不起。”
“仨J带对5。”阮岑喝了口冰水:“你们下两千的码啊?玩的还挺大。”
她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收款页面:“呐,扫钱吧。”
这一轮玩下来,阮岑赢了小一万,盆满钵满。
斯行看着手里越来越烂的牌:“嘿,我就不信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顾容深从沙发上起身,扫了阮岑一眼:“走。”
阮岑笑眯眯的拎起包,熟稔道:“下一次打牌记得叫我啊。我这人没啥别的优点,就是运气好。”
斯行烦躁的一把把牌扔到桌子上,扑克四处散落。
走廊,阮岑和顾容深并肩。顾容深一贯是平静中带着冷漠的表情,活生生一尊大冰山。
走到地下停车场,阮岑坐在副驾驶,拉上安全带。忽然听见顾容深警告一般的开口:“希望你在离婚前不要出什么花边新闻。”
阮岑侧眸看了他一眼。
红灯亮起,阮岑点了点头。她这个角色不讨喜,也不指望着能博得好感啥的,最好能安安静静的等到离婚,她佛系一点不惹事也就是了。
路过一家24小时大型便利店,阮岑犹豫了一下,眨了眨眼:“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去买点东西。”
顾容深打了方向盘,稳稳停在路边停车场。他并不打算下去陪她一起。
阮岑进去逛了二十分钟左右。再出来时,双手拎着大包小包。
“绒绒前几天和我说她想吃奶糖来着。”阮岑笑着关上车门:“走吧。”
路上,车流通畅,路灯一闪而过。
阮岑打开了一瓶水果软糖,挑了颗草莓味的塞进嘴里,歪头问顾容深:“你吃不吃?”
“不用。”
“哦。”
阮岑拧上盖子,安静的吃着糖。
密闭的车厢里,慢慢弥漫起了一股水果味。
到家了,阮岑下车之后,顾容深熄了火,声音冷漠:“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样。”
阮岑拎着购物袋,微微弯着腰,隔着车窗,笑容虚伪且讨好:“放心,不会的。你还不允许犯了错的人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了呀?”
顾容深推开车门,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绕过她。
小莲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购物袋,跟在阮岑身后。
“绒绒和祈言睡了吗?”
小莲摇了摇头:“您没回家,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吵着不睡觉。”
小莲换了换手,阮岑自然而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一个:“我帮你拿一包,太沉了。”
小莲敏锐的察觉到,大少奶奶好像变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大少奶奶还没有向下人们发过火,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而且似乎很关心小小姐和小少爷。
无论如何,小莲是很喜欢大少奶奶的变化的,立即加快了步伐,跟在了阮岑身后。
—
“乖乖睡觉,明天妈妈给你们奶糖吃,好不好?”
阮岑给顾绒绒换上睡衣,看着小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附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顾绒绒羞涩的咯咯笑:“好!”
顾祈言早就自己穿好了睡衣,钻到了整整齐齐的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阮岑。
阮岑知道,顾祈言对她依旧有防备,但小孩子毕竟年纪小,又缺爱。家里原主对俩孩子不闻不问,顾容深又是一尊不会宠孩子的大冰山,所以这两个孩子还是很渴望爱的。
顾绒绒听话的盖上被子,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妈妈,下个周末幼稚园有亲子活动,你可不可以来参加?”
“下周末吗?”阮岑在那两天应该没什么计划安排。
顾绒绒见她在犹豫,以为阮岑是不想去,着急的晃了晃她的袖子:“妈妈,求求你。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们都有妈妈参加,只有我和哥哥没有…”
阮岑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妈妈答应你,和你拉勾。”
哄着两个孩子睡着后,阮岑关上门,去了厨房倒了杯热茶。
刘妈还在厨房忙活,看见了阮岑,笑道:“夫人,您能帮我把这杯咖啡送到少爷的书房么?”
阮岑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可以,你继续做你的事,咖啡给我吧。”
刘妈道谢:“谢谢夫人。”
“没事。”
端着咖啡上了旋转扶梯,顾容深的书房在三楼。
站到那扇深棕色的门前,阮岑敲了敲门。
顾容深正办公,他以为是佣人:“进来。”
阮岑推开门,探进了半颗脑袋:“老公,你还在工作吗?”
她这声老公倒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顾容深听见她的声音,目光从文件中抬起。
他穿着白衬衫,虽然在家,扣子却依旧系到最上面一颗,电子产品屏幕的淡光勾勒出侧脸,整个人清冷又淡薄。
“什么事?”顾容深问。
阮岑见他有空,端着咖啡放到了桌角,装模作样的关心道:“别工作太晚,熬夜伤身。”
顾容深面色古怪。
“知道了。”
顾容深的位置后,有一堵弯折的书墙,占了书房四分之三的位置。
大部分是一些全英的书籍,经济学报告。
阮岑抬眼望过去,见他身后一本,就是一本巨厚的软封书。
她扭了扭头,好奇的看着这一墙书。
毕竟这是她头一次接触霸总的书房。
顾容深抬眼望向她。她穿着舒适的白色棉麻睡裙,人字拖鞋,修长匀称的一双小腿下脚踝纤细,指甲被染成了粉色的。
阮岑的头发很长,浅棕色柔软的发丝披在身后,胸口的弧度柔.美。
顾容深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淡声道:“还有事吗?”
阮岑摇了摇头:“没事。”
她掩上门,再次嘱托:“早点睡哦。”
顾容深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瀑,笼罩了远处的高楼,楼顶的避雷针模糊的闪烁。
顾容深六岁丧母,父亲很快再娶。
母亲的葬礼上,顾容深没有掉一滴眼泪,有人说他天生薄情。
旁人似乎更喜欢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容凛。
他回国后听说过阮岑这个名字。日日围绕在顾容凛身旁,顾容凛似乎被缠的不轻,并视为麻烦。
阴差阳错,顾容深和阮岑有了意外,两人都是第一次。
后来,阮岑被查出有了身孕。
对于爱情,顾容深并没有什么期望。顾家家教严格,顾远山三令五申必须让顾容深负责。
他娶了阮岑。
阮岑婚后变本加厉,他其实都知道,只是懒得管,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女人。
直到那一天,顾容深出差回家。
三个多月未见的女人,见了他的面,就叫老公。
他冷眼相待瞧瞧她又耍什么把戏,她却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说同意离婚。
对于他们两人,离婚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顾容深的目光沉沉,落在桌角的咖啡上。
白瓷杯里,热气氤氲,最终飘向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