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在一边附和着说:“难怪夫人一向待人和善,唯独对小姐严厉些,原来是慧眼如炬啊。”
车夫也对甄欣报以崇敬的目光,夫人进了门就一直跟老爷吹枕边风,说小姐顽劣要严加管教才行,大家原本只是觉得夫人是个看原配留下的孩子不顺眼觉得小姐可怜来着,没想到还真让夫人给说着了。
环儿也挣扎着喊:“我就在陵园陪我娘好了,不回去祸害你们!”
老道士闲闲地说了一句,“你也算是孝心可嘉了,但是你娘恐怕也未必乐意见你。”
环儿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是啊,都说是我克死了娘亲,要不是我贪玩凑热闹,娘亲也不会往火场里冲。”
“都是我的错。”
小姑娘显然已经被自责和愧疚给压垮了。
甄欣又气又急,祖国的花朵可不能这么摧残。她一定得让环儿振作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甄欣发现她自己又出现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封闭空间里,只有666那个骚包系统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
“干什么又突然把我弄这儿来?”
“我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孔雀开屏!”
环儿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外面的三个人都对小姑娘有敌意了,她要是再不说话不也就是默认了他们的说法,说不定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环儿已经够可怜了,她可看不惯几个大人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还是最可怕的精神摧残。她甄欣绝不允许也成为沉默的加害者。
666今天居然没有为了她那句“孔雀开屏”而暴跳如雷,脸上是难得的正经。
“我来是想告诉你,其实你要从这个世界离开回去你原来的世界的话除了走剧情该结局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
“只要女主角在长大之前死了,你当然也就自由了。”
“现在可就是除去她的好机会!”
只要环儿现在死了,她就自由了。这个想法不受控制地一直在甄欣脑海里回响。
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不用费尽心思讨一个心机深重的小孩子的欢心,也不用忍受这完全不受她控制的生活,甚至不用她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她只要在这里多和系统说几句话,磨一磨时间,车夫竹子和那个老道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环儿了。
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了。这真是好大一个诱惑,简直是作弊走捷径。
甄欣沉默了。
“啪!”
环儿被甄欣这个耳光给打懵了,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下连国师的门人也说我是个灾星,是个祸害,总算是如你的意了!”
平日里没事都要打她几下骂她几句,这下得了这么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还不得好好利用今天就把她给治死?那老道士说的话也不是全没有道理,也许她就不该活着。
只是可惜了豆豆,那是她娘拼了命生下来的,没了娘亲也没了姐姐,只能希望甄如花这女人看在爹爹的份上不至于太难为他。
“你要是敢欺负我弟弟,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是说她是妖孽是祸害吗?小姑娘只想到用这个来恐吓甄如花。
甄欣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女孩,又好气又好笑,不管怎么说,有生气就是好的。
“你既然放心不下你弟弟,干嘛不自己好好照顾他?”
“你知道的,我这个女人出身低贱,又心狠手辣,以前可没少欺负你。”
“你爹又总是在外面跑生意,小孩子要是生个病发个烧或者下人照顾不周到,长不大也不奇怪不是。”
环儿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在思考怎么除去豆豆,一下就急了,“你敢!”
“你要是敢动我弟弟,我和我娘都不会放过你的。”
甄欣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拿的是大女主的剧本,说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不会放过你”,哪有一点大女主的霸气?
“你娘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就让我这个坏女人进了你们黄家的门欺负你们这两个她的命根子呢?”
“你活着都能被来路不明的人两句话就说的自责不已悲痛欲绝,你要是死了还真能成个祸害威胁我?”
“我……”反驳甄如花的话已经是环儿的本能了,但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还真是没什么话可以反驳她。
环儿:甄如花是在告诉我好好活下去照顾豆豆吗?
甄欣把环儿抱起来往车上一放,“你好好坐着我给你演出好戏。”
说完甄欣转向看热闹的老道士,“道长,请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道长您的尊姓大名。”
“道长你刚刚说自己是国师门下弟子?”
老道士把手里的拂尘一甩,“那还有假?贫道可是紫霞观主玉阳真人的首席大弟子。”
“哦,”甄欣一脸惭愧,“真是失敬失敬。小女子没什么见识,居然不知道紫霞观的位置,也没听说过道长的大名。”
“相见即是有缘,还望道长不吝赐教,告诉我这紫霞观在哪里,道长你又有什么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壮举?”
“说出一二来也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瞻仰一二?”
老道士的脸色明显有那么一瞬的呆滞,“紫霞观在那海外仙山,需要有缘者才能得见。”
“出家人但行好事不求名利,妖魔鬼怪要是被凡人知道了也难免引起恐慌。”
车夫听了更加佩服,“道长不愧是世外高人啊。”
“夫人,要不咱们就听这位道长的话小姐……”剩下的话在甄欣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里死在了喉咙里。
甄欣看着老道士,脸上还是挂着笑,只是拿笑意只留在唇边,不达眼底。
“道长的意思是,你的师门遥不可及甚至没人知道,你的义举也没人知道。”
“你的打扮看起来也算不上奢靡醒目,我才你是不是又要说出家人不在乎身外之物,朴实无华方是正道?”
老道士重重咳了一声,“不错,夫人还算是有些慧根。”
甄欣笑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冒充世外高人了。
“我们小老百姓确实没什么见识,但是我早年也听说过又些男子去那秦楼楚馆,既不年轻兜里也没几个银子,长得也不算俊俏,但是一进门就点头牌花魁,付不起价钱就说自己有满肚子的才华,只是眼下无人赏识。”
“道长你知道姑娘们都是怎么说这些男人的吗?”
“道长仙风道骨,不理俗事肯定是不知道懂得了。我们呐都说这种男人一无是处还想白嫖,真是好大的脸!”
“你!”老道士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再去讽刺他。
甄欣掩唇而笑,“哎呀,道长怎么生气了?是嫌我说这些不入流的话污了您的耳朵吗?”
“出家人普度众生难道也把世人分作三六九等,不渡那些真正的苦命人连听都不肯听吗?”
“这样的话,看来道长的慈悲之心还没有修炼到家啊。”
“不如等道长先往别处去渡一渡那些在红尘俗世里翻滚的男男女女,吃不饱穿不暖求不得放不下有心魔的,他们更需要道长的开解。”
“我们家大小姐聪慧懂事,我们黄家也个个都衣食无忧,实在是不着急。”
“等道长你在外面闯出些名堂了,我们家确实也多多少少有些不顺了,你再来施以援手吧。”
那道士羞红了脸,这是明摆着说他是个没本事没名声只凭着一张嘴就来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了!
“夫人,今天不听贫道言,来日必定后悔莫及!贫道去了!”
他一个转身就进了路旁的草丛,离他本来站着的地方足有三丈远,几个人也没看见他到底是怎么动的,人就不见了。
车夫结结巴巴地说:“夫人,看来这位道长还是有些本事的。咱们,咱们……”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了,但是一双眼睛直往环儿身上瞟。
甄欣知道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和环儿要想平安回去,就得先打消车夫的疑虑。
一个迷信的男人要是打心眼里认定环儿是个灾星,谁沾谁倒霉的话,面对着女人和小孩子年轻力壮的男人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甄欣故作无所谓地说:“你也真是,好歹也这么大的人了,多少也见过些世面了。怎么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神棍三两句话就让你开始怀疑自家小姐了?”
“我问你,你来黄府多久了?”
“两三年了,原本的车夫病死了,老爷就招了我进来。”
“两三年,那就是原来的夫人还在了?原来的夫人和小姐对你怎么样?”
车夫想了想,“叶夫人是个好人,小姐也很好。”
“有一次我疏忽了,给老爷心爱的马喂了不新鲜的草料,那匹马上吐下泻,我吓坏了,就是把我给卖了也值不了那匹马的价钱。”
“是夫人帮我瞒了下来,小姐那时还小,也时常把她攒下来的零食什么的给我吃。”
这样甄欣底气就更足了,“既然如此,叶夫人和小姐也算是对你有恩了,好几年的相处你也该知道她们的为人了,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士三两句话就开始嫌弃小姐?”
“照你说的,当年要不是叶夫人,你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或者被人牙子卖到哪里去做苦力了,小姐何时害过你?”
“叶夫人英灵不远,咱们今天就是带着小姐去祭拜她,她要是看见了你之前对小姐的怀疑和恐惧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