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大道,217号公寓。
收到语音简讯后便再无反应的端脑被放在中央,6人盘坐一圈,托腮以待。
“……”
……30分钟过去,毫无动静。
众人等得脖子发酸,依然没有回讯。
终于有人先耐不住性子,低声:“这……怕是忘了吧……”
她说得也没什么底气。
见其余5人咔、咔、咔扭过僵硬脖子看她,蔷薇小声找补:“……或许是太忙……”
都这么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看来大概率是等不到回复。
伊岚略显失望,长叹口气……
萝弗斯手臂搁在伊岚肩上,见她叹气,抬手揉一把她糟乱的发顶,“要不你先回去?等有消息我们再通知你。”
她担心伊岚出来得太久,“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
蔷薇惊起:“对哦!我都忘了,你离开这么久没问题吗?”
伊岚低头瞟两眼自己的端脑,反正到现在确实没人找过她。她走时卡洛里和杜马都进了丘利的房间,房门关着,隔离区没有其他人在,没人看见她出来。
除了小机器人,但它又不会跑去向白向安告状,看见就看见了。
她于是摇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图灵看看她,又看看还在自闭的安可夫。
显然,短时间里再让他主动联系那位伊西多小姐一次是不可能了,这么被动干等下去,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可不敢提让安可夫去催问,只好无奈摸摸鼻尖,“明天是休息日,我们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倒是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小心明天打不起精神,工作中犯错可就不好了。”
邱天在旁边附和点头。
在小伙伴们眼中,伊岚才刚从星空港仓库转去新岗位不久,正是需要战战兢兢顾好本职工作的时候。
5人都已转正,再怎么说都在后勤队有稳定职位,可伊岚还没有,她这段时日可谓是过得动荡不安,他们总担心她有天饭碗不保,会被护卫队驱逐出H011708星……
大家都这么说了,伊岚没理由拒绝他们的好意。
“……也行。”
她从地上起身,朝小伙伴们点点头,感恩合掌,“那就拜托你们啦,我先走一步,我们明天再联系。”
安可夫下巴支在掌心,手指遮住小半张脸。
他从头到尾没接过话,人还没从放下脸面联系伊西多的事里彻底走出来,还在消化厚脸皮主动留给他的后劲冲击,此时也只是爱答不理地抬起另一只手朝外摆了两摆,让伊岚赶紧滚蛋。
他今晚牺牲不小,这态度实属正常,伊岚表示非常理解。
她欣慰地跨前两步弯腰拍了拍安可夫的肩,露出慈祥的笑容,“今晚辛苦你,多谢多谢!”
罪恶的爪子被肩膀的主人一把挥开。
安可夫冷眼朝她吐出单字:“滚。”
伊岚耸肩忍笑,识相地小步跑出别墅。
人走出庭院,图灵突然从身后追上来递给她一张权限卡,“安可夫新买的悬浮车,有自动驾驶功能。你走回去太晚了,先用着。”
伊岚感动地收下。
小伙伴突然暴富原来是这种感觉!
深更半夜,路上畅通无阻,伊岚很快回到实验室。悬浮车自行检索最近的停车场摆尾归位,悬停下降,车身流畅的暗色线条在低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动力系统低停止嗡鸣,车门稳稳升起。伊岚下车羡艳地摸了摸车身,她可真眼馋这辆漂亮的大家伙,也不知道实验室的薪资多久能够她买上一辆。
她依依不舍离开停车场。
夜静无人,实验室外只剩寥寥几盏路灯亮着。在入口处扫过虹膜,让看守验明身份放行,伊岚轻手轻脚走回隔离区。
丘利三人早已休息,隔离区大厅顶部只剩一圈夜灯灯带还亮着,光线昏沉。
小机器人合眼站在走廊尽头的墙角待机,头顶绿色指示灯规律忽闪,勉强照亮黑暗中的一角。伊岚没去开灯,借着小机器人头顶微弱绿光照着脚下的路摸回房间。
往里走出几步,伊岚忽而悚然!
她猛地抬头,她的房间门前不知何时竟贴立一道庞大黑影,此时此刻,直到她无知无觉走入廊中才看清。那影子整个融入黑暗中,只在绿光闪动时勉强露出轮廓,投射在地面,将整条路拦得严严实实。
发现她停步,那黑影竟开始沿着门板剥落,如同某种黏稠的油脂向下摊滑,调转方向朝她汩涌而来!
伊岚全身寒毛炸起!
几乎在发现它的瞬间,几颗无形的子弹擦过她面颊“簌簌”向前齐射而出——
“……咕叽、咕……”
子弹像是射入泥潭,无一例外陷进蠕动的黑泥中,没掀起任何波澜。
竟然毫无效果!
伊岚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什么鬼东西?!这种程度她的异能也完全打不过啊!
伊岚疯狂呼叫系统:“这!是!什么——”
关键时刻系统居然掉链子,安静如死鸡。
伊岚鼻子里冒火,顾不上骂它,只能咬牙继续往隔离区大门冲。
“伊岚……”
那东西竟然还能说话!
伊岚心里一抖,埋头逃得更卖命!
“伊岚!”
后面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喊她:“你见鬼了?跑那么快干什么!”
这声音有些过分熟悉……
走廊顶灯啪地被打开,亮如白昼的灯光瞬间将此四周黑暗彻底驱散。
身后一直没有响起追赶的声音,伊岚迟疑间终于慢下脚步,大起胆子回头……
“……白、白向安?”
伊岚不可思议地看向黑脸站在她门口的人,惊地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位置刚才分明站着个黑泥怪物,连她的意念子弹都射不穿。
“我一直在这,”白向安无语地盯着她,“你发什么疯呢?”
伊岚呆住,张张嘴,指指自己,又指指他胸口,“我刚才……你刚刚明明是个泥潭怪……我还用子弹射你来着……你一点事都没有吗?”
白向安听她胡言乱语,听得脑门直抽抽:“你在说什么?你攻击我了?”
话毕,他伸手按上胸口,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表情一变。
伊岚看得心里一个咯噔,她结结巴巴,“你、你受伤了?!”
她能确定自己的意念子弹是实打实打出去的,并且一定击中了目标……
可她攻击的目标是黑泥怪物,黑泥怪在她的子弹射击下毫发无损。可为什么现在黑泥怪不见了,受伤的却是白向安?
白向安按着胸口皱起眉,伊岚看在眼里,脚下却没动,她没有立刻上前帮忙。
……她在害怕,怕现在眼前所见是幻觉、是陷阱。
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警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白向安摸了摸胸口,确认自己没感觉错后,从怀中掏出某物。
伊岚见他动作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动作极轻,白向安没有察觉。
他手上拿着的是他的端脑,伊岚看清后静静停住,没再动作。
白向安在端脑上飞快点动,一顿操作后,他胸前突然泛起白光,刷地弹出个和他等身高的能量光盾。光盾周围翻涌着透明涟漪,能力力场肉眼可见地混乱。
他伸手触上光盾,很快找到明显的凹痕。
白向安:“……”
还真是弹痕,不只一处。要不是有能量盾护身,他这条小命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
他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伊岚,“……你跟我有仇?”
他什么时候得罪她了,这么恨他,对着他一口气用六颗子弹,生怕他死不了?
伊岚见他没受伤,顿时松了口气,闻言立刻站直赔笑,“当然没有!意外!意外!你没事就太好了。”
白向安:“……那你有病?”
不然干嘛突然莫名其妙攻击他?这种切换自如的阴晴不定,他只在疯人院的病人身上见过。这丫头溜出去半晚上受什么刺激了?得是疯成什么样,才能像她这样边用子弹偷袭他,边一脸无辜地问他有没有受伤?
她异能觉醒时他也在边上看着,她是什么射击准度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6颗子弹,这是动手时半点活路没给他留。
伊岚:“……”
她顿了顿,收起笑,坦言:“……好像真的有点。”
“……”
白向安的表情一时间很是复杂。
伊岚真的觉得自己或许出了点毛病。
因为她刚和系统结束对话。
系统好好在她脑中待着,没有失联,也没变成死鸡。它一直都在,它说它并未听见伊岚呼叫过它,也没有检测到怪物痕迹。
黑泥怪物、疯狂呼叫系统……都没有发生过。
刚才的一切都是伊岚的幻觉……
只有射出的子弹不是……
伊岚抽抽鼻子,刚才她跑得太快,从鼻腔一直到呼吸道现在都还火辣辣的。她朝白向安坦白:“……我刚才出现幻觉了,好像有点严重的。”
白向安撤下能量盾,眉头紧锁,双手抱臂原地听她解释,“细说听听。”
“……我以为你是怪物,不、不是以为。刚才你在我眼里就是只浑身淌黑泥的怪物。”
所有细节都如同亲身经历过,连黑泥怪的轮廓她都记忆深刻。一般幻觉能精妙到这样细枝末节,甚至回到现实后还能清晰回想吗?况且,看见黑泥怪物蠕动着朝她行来时,那种脊背发凉的恐惧感太过真实了……
她没什么经验,说不出这感觉是不是正常。
伊岚脸色发苦,咂嘴,“甚至看见你之后我也没能分辨出幻觉和现实……这也是阻断剂后遗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