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儒风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姚月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的茵茵,有时候很聪明,把所有的人耍得团团转,可是有些时候,又实在是单纯,根本就不会看人脸色。
“有些冷,茵茵要好好地抱抱我。”谢儒风毫不犹豫地说道。能亲近心上人的机会,谢儒风自然不会错过。至于脸面,在心上人面前最是要不得的。
姚月枝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面上却不显。
“我们这是在哪啊?”姚月枝柔声问道。
“这是我在淮京的别院。”谢儒风刚说完,又马上补充道,“也是你的。”
姚月枝直接无视后半句。
“你当时晕倒了,这个别院离茶楼比较近,我就将你抱到了这里。”谢儒风老实地回答。
只是一个别院?姚月枝在心里估计着,茶楼位于闹市区,那么这个别院应该也处在繁华的地段。再加上屋子里的陈设摆件,姚月枝猜测,能住在这一片的,不是一般的富贵。在淮京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宅子已经很不错了,就连他们侯府,除了御赐的宅院,其他的别院都在郊外。姚月枝再一次确定,这人的身份不比她大伯父低。只是,姚月枝实在是不熟悉淮京,更是推测不出这人的身份。
“茵茵,你相信我了?”谢儒风微微放开了姚月枝一些,垂着头看了看姚月枝。
“我信。”姚月枝微笑,心里却在骂,她信他个鬼。
“茵茵之前还抵死不信呢,怎么突然就相信了呢。”谢儒风将姚月枝的下巴挑起来,凝视着姚月枝的眼眸。
当然是因为她打不过他啊。再加上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就穿帮了。
姚月枝继续微笑,眼神也格外真诚:“说实话,我之前伤了脑袋,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突然说认识我,我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纵然没了记忆,想来情分还是在的,我看着你,就想相信你。”
她看着他,就想打死他。姚月枝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是吗?”谢儒风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姚月枝。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姚月枝垂下头,避开谢儒风的视线,缓缓起身,“咱们来日方长。”
“不急。”谢儒风一把拉住了姚月枝的手。
姚月枝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忍了忍,又忍了忍。
“正好我去提亲。”谢儒风笑着说道。
“别!”姚月枝说完尴尬一笑,“哪有这么晚了提亲的,不合礼数。”
“那好,我明日一早就去提亲。”谢儒风继续微笑,“茵茵住在哪里啊?”
“出了门向东走,有一个李家村。”姚月枝随口胡诌。
“茵茵。”谢儒风好笑地看着姚月枝。
“怎么了?”姚月枝有几分茫然。
“东边儿是皇城的方向。”谢儒风好脾气地说道。
姚月枝听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就是西边。”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敷衍,姚月枝又道,“我方向感不好。”
姚月枝刚到淮京,还不怎么了解淮京的布局,更不知道皇城在东边儿。
谢儒风深深地看了姚月枝一眼,他的茵茵方向感极佳,就从未出过错。
“我送你吧。”谢儒风起身说道。
“不了。让人看到不好。”姚月枝解释道。
“谁敢说三道四!”谢儒风冷笑。
姚月枝估摸着,这人应该是个能够只手遮天的人物。若非实在是不了解淮京这边儿的地方势力,她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头绪,猜不出这人是谁。
“旁人不敢说什么又如何,我在乎。”姚月枝说着,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儒风,“你不是说你心悦于吗?那你如何会做出这等让我名节有损的事情?”
纵然知晓这是假的,然而谢儒风还是忍不住心软。
“也罢,我让丫鬟送你。”谢儒风似是妥协了一般。
姚月枝含笑点了点头,那笑容似包含了无数深情,然而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姚月枝没在和谢儒风纠结丫鬟之事,她心里清楚,这人必然要弄清楚她是哪家的姑娘。
一路上,姚月枝倒是试图和两个丫鬟套出其主人的身份,只是这两个人的口风实在是紧得很,姚月枝什么都套不出来,只是依稀明白,其主人身份十分贵重。
姚月枝想着,她若是直接开口问那人,那人必然会回答她。只是,她也明白,知道的越多,便越难脱身。她可以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却不能让对方知晓她已明了对方的身份。
“我要买些东西。”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姚月枝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二看着姚月枝的打扮,皱了皱眉头。
“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小二冷笑着看着姚月枝。
姚月枝今天穿着是一身布衣,还没有旁边儿的两个丫鬟看起来富贵呢。
“我……”姚月枝一副害怕了,不敢进去的模样。
“放肆!”旁边儿的丫鬟上前拦住 。
小二斜着眼睛打量了两个丫鬟一眼,虽然这两个丫鬟看着体面一些,可是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下人。三个人刚刚虽然是一起进来的,然而小二根本就没把三个人当作一起的。
“知道我们背后的爷是谁吗?”小二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姚月枝自然知道,这背后之人平阳伯,平阳伯是陆司主的死对头。好歹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今日便算是替他出一口气。
“平阳伯的一条狗养的宠物罢了,也敢在这里放肆!”品蓝冷笑。
姚月枝垂下头,一个丫鬟便敢这么说话,她的主子的身份定然比平阳伯还要高得多。
“你……”小二正欲说些什么,便被掌柜的训斥了一声,随即低声给几个人赔罪。
“掌柜的,一个丫鬟而已,体面些又如何。”小二有些不服气,却被掌柜的猛地拍了一脑袋,委屈地什么都没说。
“来者是客。”掌柜的低声训斥了一句,立即堆满笑脸,“几位姑娘想要些什么?”
品蓝想要一个雅间,姚月枝却故作胆怯,拉了拉品蓝的衣角,只道自己身份低微,在大堂里就可以了。
品蓝看不上姚月枝这副胆怯的样子,有心说些什么,却被一边儿的铃蓝拉住。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铃蓝的声音压得极低,然而姚月枝的听力却比旁人好上几分。
姚月枝如同初次进入一个高档的地方的乡下丫头一般,拘谨地四处看了几眼,目光在一个大汉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又慌忙垂下头,不敢多看。
“要一份梅酥糕。”姚月枝怯怯地说道。
姚月枝记得陆老头说过,这个临风酒楼别的布怎么样,梅酥糕倒是不错,只可惜今天无福品尝了。姚月枝选了一个靠近门的角落里坐着。铃蓝垂着头,位置却极其靠近门。品蓝不怎么满意地皱了皱眉,却到底没说些什么。
小二端着一盘肉走了过来,姚月枝故作渴望的姿态看着那盘肉。品蓝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
“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送过来。”品蓝走了过去将银子丢在了掌柜的面前,正欲回去解释说这是主上的安排,却见本来端着肉的小二将肉扣在了一个大汉的脑袋上。
大汉立即给了小二一拳。能来临风酒楼的,一般都是体面的人物,何曾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不少人赶忙往外跑,品蓝瞬间被人流挡住了视线。
姚月枝看了看门口拥堵的人群以及一直站在门口快要被推出去的铃蓝,果断趁着混乱往楼上跑。
二楼的雅间并不多,门又都关着。因为这临风酒楼是陆老头死对头开的,姚月枝远在安阳的时候多少知道一些。能来这里要一个雅间的,身份不是一般的贵重。正在姚月枝犹豫着先躲进哪一间的时候,正对着的雅间里传来了一个儒雅的男子的声音。
“小姑娘,进来躲一躲吧。”
姚月枝有些意外,微微犹豫了一番,待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的时候,闪身推开了对面的门。
姚月枝迅速合上门,有几分警惕地大量着屋子。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笔直地跪坐在踏上,一手执白棋,一手执黑棋。待将手里的棋子落下来,男子这才抬起头来,待看到姚月枝的样子的时候,怔了怔。
姚月枝想着,大约没有人会像她一样,这个季节把自己包得只剩下眼睛。
“姑娘的眼睛……”男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的眼睛?”姚月枝只觉得对面的男子有些奇怪。
男子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姑娘不必担忧,在下不过是听到姑娘匆忙的脚步声,又听到候面有追赶的脚步声,这才想着姑娘该是遇到了麻烦。姑娘大可以躲在这里,待待人走了以后再离开。”男子说完垂下眼帘,执起白子,落了下来,“会不会下棋?”
“不会。”姚月枝毫不犹豫地说道,“琴棋书画,我一样不通。”
男子的手钝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直白一般,不由得笑了笑。
“今日多谢了,我要离开了。”姚月枝施了一礼。
男子这才抬起头来:“你要怎么走?”
姚月枝推开窗子,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男子平和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锐利:“竟然是个会功夫的。”
微微一犹豫,男子还是走到了窗前,正巧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脱下厚重的外衣与面纱,露出了真容的姚月枝。
“宋姑娘……”原本清冷的眼眸一瞬间有了波澜,手掌一瞬间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