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937号星球,号称糜烂的星球之一,在这里的虫子,只有低级和更低级之分,命在这里似乎还没一个最低级的营养液值钱。
而这里的性别划分只有雌雄与亚雌之分,不幸的是,我变成了雌虫,雌虫承担社会大部分的劳动力不说,甚至还要生子,这简直最令我难以接受。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变了一副小模样,但却完全不是我的相貌了,他有着精致的面容和冷色调的银灰色的短发,穿着破旧的衣衫,像是奔波很久了。
在臭水沟中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就知道,现在的我根本不是我。说实话,一开始在贫民窟睁眼,看见周围的残垣断壁,哄臭的气味裹挟着腐烂的味道抢着往鼻子里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拐卖了呢。
这里的人,不,虫很多都无精打采,眼神中早就没有一丝应该属于活虫的精气神,双目空洞,每只虫衣不蔽体,呈大字状瘫在路边,似乎在想就这样死了就行了。但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脸上抹着厚泥巴,搁以前没这么委屈过,肚子天天饿得像是有一个黑洞一样。利欧摸着肚子,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贫民窟出去,毕竟得先活下来,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虫族的阶层划分太严重了,贫民窟和灯红酒绿的繁华区就差两条街,生活条件却天差地别,为了防止贫民窟的虫跑出去捣乱,还有军雌把守,也就是雌虫身体素质强,要不这里早就是乱坟岗了。
皮鞭抽打在旁边的墙壁上的声音传来,就知道那些令人讨厌的虫又来了。
“都起来都起来!”领头的虫凶神恶煞,一身的腱子肉,脸上还有着一个从脸到嘴角附近的刀疤,显得面目可憎,“一帮吃着白饭的家伙,还不起来干活!”
说完,鞭子又狠狠的在地上抽打了两下,吓的虫身体都随着颤抖了两下。
利欧把帽兜戴上挡住了太夺目的头发,就老实的站起来了,很快就有虫要来往他的脖子上戴抑制器。
领头的虫看见了,“不用给他戴了,一小虫崽,量他也掀不出大浪。”
就在利欧以为逃过一劫,终于不用戴那死沉死沉的破项圈时,他扫了利欧一眼,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来一个颈锁,“哐当”一下扔到他面前了,扬起一片尘土。
利欧心道:这东西绝对比抑制器更沉!
领头的虫开始点名,让我们排成一长队。
每一只虫身上锁着的链子系着前一只虫的腕锁上,就像是古代的电视剧流放罪民一样,脚踩着黄沙遍野的土坡上,就这样走到了矿山附近,这里寸草不生,刮着令虫难以忍受的沙砾,几乎所有的虫都只得捂着脑袋前行。
这处矿山可以说是M937星唯一的资金来源,没了这处矿,这座星球恐怕连荒星都称不上。
利欧的眼神躲藏在帽底下,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摸索着这几天规划的逃跑路线。这简直是最好的一次逃跑机会,因为他并不能确保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戴着抑制器,所以,计划最好今天就开始。
监工开始挥舞起皮鞭,骂骂咧咧,皮鞭每一次落下,都溅起一层血雾,与飞扬的矿尘交织。
他显然并不害怕会打死雌虫,因为虫类快速的恢复能力让他残害同类变得肆无忌惮。
可那并不代表伤痕不存在,腐朽的血腥气依旧混杂着硝石般刺鼻的味道灌进鼻腔。
看着眼前如同烈狱的场景,利欧只觉得通体发寒。
——倘若他逃不出去,他将终身困囿于这里。
“先来领营养液,速度快点。”领头的虫不耐烦地说道。
利欧是最后一个拿营养液的虫,领头的虫看着我,大手直接将营养液塞到他的口袋里,就开始挥手驱逐我,“滚去干活。”
走到一边,利欧摸着不同往日重量的口袋,心里惴惴不安。
两支营养液透绿的在他的口袋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并不是他的错觉,那只虫真的不同于其他虫,给了他两支营养液!
利欧盯着他的背影,内心深处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抱有犹豫。
在下午两点半到三点之前,监管处的虫会给所有虫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利欧观察过所有巡逻虫的路线。而在第三层和第四层的交界处有一处疏漏点,那一刻,半分都不能停。
他干着活,慢慢的往交界处那里捣腾,或许是还可以称作为虫崽的年龄,也没有成虫太过在意利欧。
很快,时间到了,所有的虫放下手中的工具,闭目靠墙就开始休息了,利欧当然也靠墙假装要休息,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情况。
“换班换班。”这声音一出,帽檐下的利欧瞬间睁开了眼睛。
因为雌虫的感官都很敏锐,利欧能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矿洞,心道:快了,快了,只要走进那个矿洞,就可以撒开腿的跑了。
就在利欧要进入矿洞时,他看到对面的一道眼神,不出意外,是那只领头的虫。虽然猜到那只虫可能要帮他逃出去,而这处疏漏点都有可能是他故意留给我的,但利欧此时顾不了太多了,是陷阱还是援助,就让自己搏一把吧。
那只虫站在平台平淡地注视着利欧,他不再犹豫,转身进了矿洞。
那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除了视觉,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了。
除了心脏的跳动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清晰,脚下踩过的每一颗石子感受到的痛觉都好像都被放大了几倍。
不知道跑了多久,知道寂静的黑暗深处终于有一缕阳光渗透进来,才让利欧看到了希望,原本有些疲惫的双腿也有力了起来。
此时三点的工作铃声预约而至,每个虫子都开始起来工作了,一只穿着黑色巡逻队服饰的虫走到领头的虫旁边。
“唐尼,你为什么放那只虫崽走?先说好,我可不会认为你大发善心。”
唐尼点了根烟,烟雾弥漫在他脸的周围看不清神色,“…有虫托我照顾他。”
那虫心想,能拜托唐尼照顾的虫,来历不小啊。
利欧躲在矿山附近的丛林里,暗中观察着里面有没有派出虫来抓捕,心中盘算着待夜幕将至就走。他疲惫的阖上双目,显然,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和刚才的奋力奔跑,早已经让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了。
刚靠上身后的土堆,脖颈处的疼痛感就让他一激灵,原来是之前锁链磨损了皮肤,利欧撇撇嘴,心道小孩子的皮肤真不抗造。
可他多注意一下就会知道,不单是脖颈处,连手腕,脚腕都已经被磨出血丝。
天边泛起被尘土包裹着的模糊的红光,时间到了,很快,利欧趁着晚上军雌交班的时候从不远处的狗洞钻了出去。
黑夜高悬,繁华区的灯火辉煌,又一轮的纸醉金迷开始了,同时的,一些打骂,羞辱和乞求声在暗处响起。从一开始的震惊,利欧的眼神中早就变得波澜不惊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他已经开始渐渐适应这个异世界的规则了。
这种连尊严都丢弃的场面,所有活在这里的虫都习以为常,而一开始,这明明是利欧最为害怕的。
漆黑的巷子里传来喊叫声,那声音混杂的不知道是求救还是喧嚣。
可利欧只是瞥了一眼,将帽兜盖得更严实些,头也不回的跑进繁华区的更深处。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巷子中出现了一个镶着金牙的富态横流的一只虫,他随意的扣扣牙齿,哬了一口吐沫,“今天生意这么难赚。”
而他背后的深处,三四只小虫崽被黑色胶布死死的粘住嘴巴,双手双脚被捆的死死的,眼神空洞的如同木偶一般呆愣地流着泪。
*
利欧在贫民窟的时候听说过在城南有一个倒卖飞船票的虫——伍尔夫,接下来就是去找他了,他这两个月攒的银币足够买一张最低等的货仓票了。
因为并不能确保贫民窟的虫不会追捕我,他必须快点离开!
繁华区的维斯特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城东到城南也是个不小的距离。
利欧裹着破旧的衣衫,压着帽子不被风沙吹起。虽然与人来人往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和街边的流浪汉倒是一般无二。
很快,他走到一家酒馆的小巷子后,敲了敲酒馆的后门,不久就有一只虫探头,他个子不高,麻子脸,想来应该是亚雌。
“你找谁?”他警惕的探出头。
“怀特,我来找他。”
“怀特?”他先是迷茫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早就不在这干活了。”
说罢,就要把门关上。
利欧着急的把住门框,手指被夹却也只是瑟缩一下。
“等一下!”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吗?”利欧情急的问道。
怀特对于他很重要,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好朋友。他比利欧大很多,一开始跟他一起在贫民窟。
直到后来有虫到贫民窟招酒馆的帮佣,看怀特年轻力壮相貌较好就把怀特带了出来。
他工作稳定后,有时还来给利欧送吃的,本来想着走之前来见见他,现在看怀特不在这里,心中的不安又开始作祟。
亚雌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是好命,被阁下看上了,现在这个时间,估计跟着阁下去了常去的昼夜吧。”
门终于“嘭”的一声关上了。利欧心也沉了半截。
利欧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阁下是谁,也知道“昼夜”是什么地方。
利欧想起刚才亚雌说的“好命”只觉得嘲讽。
倘若怀特真的好命得到了雄虫喜爱,那又怎么会带怀特去那种地方。
怀特,你千万不要出事。
改一下段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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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睡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