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他宽厚的背上,脸靠着他的肩膀,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浸湿了他的半边肩头。
从她爬上他的背,他再把她背好,从马路这边走到另一边,他们之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时雯顾着哭,沈禅的手臂绷紧,衬衫有些贴身,能看到他的肌肉鼓起来,稳稳地背着她,心里纳闷着,见到他,她就这么难过?
其实时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什么,如果沈禅真的就那么开车扬长而去,不回头来找她,她最多就是失落一下,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偏偏回来了。
从他站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看,再到他主动蹲下来要背着她,没有一丝的犹豫,他肯定是知道她的脚受伤了。
他都那么生气了,却还是想着要先顾着她。
时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或许是在难过他为什么能这么好。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渣男呢,如果他是一个渣男,她肯定早就能放下了。
可他这么好,她要怎么放弃?
时雯越想就越想哭,好像要把这一整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一直到沈禅都来到车旁,她都还抽抽噎噎,肩膀耸动着。
他把她放下来后,还扶着她,把车门打开,扶她上了副驾驶座,再帮她把安全带也绑好,明明做着这么体贴的动作,可他却板着脸,面若冰霜。
时雯其实有些害怕,就算逐渐停止了哭泣,也不敢吭声。
而他在弄好安全带后,竟然还记得把副驾驶座的储物盒打开,拿出纸巾沉默着递给她。
时雯也沉默着接了过来,沈禅这才用正常的力道把车门关上,自己走到驾驶座那边,上了车后,也是用了正常的力道把车门关上,但在关上车门后,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
他望着前方,听着时雯吸鼻子的声音,越发烦躁。
“哭什么?”终于,还是他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时雯用带着哭腔的软糯声线回道:“我、我以为你真的不管我了。”
沈禅沉默,没有把松了一口气表现出来,不是因为见到他就难过,那就好……
可这个回答让他也挺不高兴的,他拉高了音量说:“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资格管你吗?”
时雯被哽住了,但她很快就嘟喃着道歉:“对不起嘛……是我说的过分了。你那么强硬,一上来就直接让我辞职,我一下子不太能接受……”
沈禅依旧板着一张脸,“那你怎么不说说你做出这种决定有多蠢?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拿自己的事业来开玩笑?”
“可是我希望能多和你见面。”时雯很小声地说。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沈禅为什么会这么介意,为什么会说她做的事情太蠢……因为沈禅一直都对事业、工作人生规划非常重视,他认为一个人的独立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也要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轻易为了他人而改变自己人生的重大规划。
她辞了那份有着大好前途的工作,主要为了能多一点时间跟他见面,待在一起,拉近关系,来当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没什么前景小助理,还跨了行业……付出和回报可以说是完全不成比例。
如果抛开感情因素,她也觉得这样做很蠢。
可感情的事情如果能这么容易控制,她也不至于苦苦挣扎到现在了。
“想多和我见面,你可以跟我说。我会经常回家。而不是一声不吭就辞职。”她给出的回答,只让沈禅更觉得愚蠢,就为了这种理由,放弃那么适合她的工作。
“……那根本就不是你能不能经常回家的问题,是我不能经常回家,好吧?”时雯有些无语,也很无奈,“我那份工作比你还忙。对,那份工作我确实也挺喜欢的,可除了不能经常回家跟你见面之外,还有就是我也很累啊。”
累也是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聚少离多,沈禅大概也没有发现,她有些时候瘦了很多,等到她能回去跟他见面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体重了。
“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上一份工作攒的钱,也够我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就想清闲一点,简单一点,先休息一段时间。”时雯也很久都没和他说上心里话了。
见面次数那么少,每次见面时间还都很短暂,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会有坐下来说心里话的时候呢?
沈禅沉默了,他终于往她这边又看了一眼,目光主要集中在她的手腕,脖子,锁骨……只是粗略一看,他也看出她是消瘦了一些,可先前他以为是她自己在减肥,也在想着应该找个时间劝她以健康为主,不要乱减重。
时雯那么一说,又勾起了沈禅的很多回忆,时雯上一份工作确实是很忙碌,在她参加工作后,他们见面的次数骤减,他其实是乐于这个情况的,以为见面次数减少了,能够让她清醒清醒,别再总执着于情情爱爱。
每次因为她很少回家而产生不适应时,他都能很快平静,因为她是在闯着她的事业,想到她的人生会越来越好,他也就满足了。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的状态看起来都挺好,他也就以为她确实挺好的。
没有想过她其实会觉得累,会想要休息喘气。
可对于她来到他公司当小助理这件事,他依旧是不满意的。
“如果累,就干脆辞职后去旅游,去玩一段时间。那样才能真正让你得到放松。你现在来做这个小助理,你以为就很轻松吗?”沈禅语重心长,也没有再像那天那样强硬。
时雯想到辛晨的事情,之前怎么都说不出来的话,在哭过一场之后,反而能说出来了。
“反正现在因为辛晨的事情……我也差不多该主动辞职了吧。这么简单的工作我都弄出了问题。是我的错,不是辛晨的错,你把人辞了,我还挺愧疚的。”她是有些沮丧的,在辞不辞职这件事上,是她输了。
即使看起来像是沈禅先服软,跟她低头,可她很清楚……是她没骨气,没能撑住,在她见到他去而复返就憋不住眼泪的时候,就已经又被沈禅带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她自己的白忙活一场,现在连能离他近一点的这份工作也要失去了。
时雯就等着沈禅的最后审判。
也不知道沈禅是不是因为被她的话气得不轻,他在回话之前,还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在强压怒火。
这个反应让时雯更加紧张,就怕听到他的口中说出什么冰冷的话语。
结果沈禅很无力地说:“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她才应该感到羞愧。”
时雯茫然,她怎么成受害者了?
“她昨天提前下班,并且把她该做的工作交给你做,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有什么急事。她对你说谎了,也对我说谎了。工作出现的错误是她自己恶意修改的,为了嫁祸到你的身上,所以我才会开除她。”他一口气把情况解释清楚,略去了自己半夜帮她把任务做完的细节。
时雯完全没想到有这个可能,直接愣住了,“……这、这、她跟你坦白了吗?”
“只是问了一下她是什么急事离开的,就能确定她是说谎了。她谎称是她的母亲突发脑溢血了,但提供的一些信息是虚假的。”沈禅淡淡地说。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时雯不太懂,又回到她比较在意的问题,“那……我还要辞职吗?”
沈禅也松口了,给了她一句,“随便你。”
终于不再是强硬地让她辞职,变成了随她的心意。
时雯顿时破涕为笑,心情骤然放松了不少,露出了真心笑容。
沈禅看到她终于笑了,心里也一颗石头落地。
罢了罢了,既然她要休息,就休息一段时间吧,等到她休息够了,再帮她物色一份更好的工作,最好是她喜欢,钱多事少,发展前景也不错的。
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得到了和解,但时雯很清楚,只是她选择了暂时的妥协而已。
“你的脚又是怎么弄的?”沈禅的心情得到了彻底的平复,也启动车子了。
刚才是为了安全,没敢开车,心情不好开车存在风险。
他开始像以前那样跟时雯闲聊,并且很享受这种温馨的时刻。
“早上差点迟到,跑太快,就崴到了。”时雯老实回答。
“那怎么不和我说?”沈禅已经纠结这个问题一整天了。
时雯挑了个能说出来的理由,“怕你马上让我辞职……”
沈禅冷笑,“脚要废了你都不怕,还怕我让你辞职?”
时雯沉默,找不到话说。
沈禅不喜欢她这种沉默,略平静的心情似乎又要烦躁起来,他以通知的口吻对时雯说:“你先把脚养好,之后跟我一起上下班。”
时雯嘿嘿笑了两声,也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争气,情绪总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上上下下。
她以为这就是算是结束了,然而,沈禅接着又问:“你的药是怎么回事?谁弄碎的?”
时雯震惊,“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是有什么超能力吗?怎么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