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去临殷的灵府查证, 池鱼便只有紧跟着他上战场这一条路可选。mengyuanshucheng
说来诡异地很, 南氏面临舆论压力, 实力在战争之中消减得很厉害,尤其缺少她这样高级的输出。可临殷乃至南清欢, 后来都没有给过指令让她参与战争。顶多是有高级战力不行了, 被送到她这里来, 让她治愈。
四年之中, 池鱼正好积攒了不少【治愈】技能。
池鱼反省了一番,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也许是上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手,表现得太差,
实战经验过少, 耽误到了别人。
……
池鱼上回出手,还是洛水刚对兰溪宣战不久, 南时倾半魔身份导致舆论压力最大的时候。
洛水都城——云泽外头,忽然聚集了一波三教九流, 看不出门派势力的散仙。
高喊着洛水窝藏魔族, 犯天下之大不韪,进了城,便开始屠戮平民。
池鱼不知他们是无意赶巧, 还是有意谋之,
一群散仙屠城的时候,正好外围洛水势力和其他世家接上手。
世家合剿的势头凶猛, 南氏紧急调援,人手抽调不开,整座城里只剩下池鱼这一位神君阶品。
屠杀刚起,紧接着就有谣言传散开来,
说洛水为了维护自家半魔世子,弃子民于不顾。洛水如此将民众视若草芥,民众何须还要为了洛水死撑?
人族才是天元大陆的正统。
……
池鱼身处云泽核心地带,一间安静悠闲的临湖小院,没有消息渠道。
出了事,没有人会过来支会她,还是华仪咋咋呼呼从外面飞回来,吓白了一张脸,哭着说死人了死人了。
池鱼心中一紧,这才跟着出去救人。
她虽然是神君阶,瞬发却有不俗于尊神的实力。
尤其那群散仙的屠刀是举向平民的,池鱼怒不可遏,大开杀戒。
等杀尽最后一人,回过神来,身边散仙的残肢断臂铺洒了一地。
污血渗透进青石板的缝隙里,腥臭味冲天……
一个小女孩跌倒蜷缩在巷尾的墙角,面色发白,惊骇瑟缩地将她看着,仿佛在看着什么噬人的恶魔。
……
池鱼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夜里做梦都会见到。
在梦里,她总会受伤地开口,问一句那个小女孩:我明明是救了你,为什么你要如此惧怕我?
可总得不到回答。
后来还是小华仪趴在他的床头,晃着腿给她安慰:“这有什么难想的,是人总会有胆大胆小的差距。”
“又或者,她怕的不是善恶,而是一个手持利器又强于她太多的人。她处于弱势,只知自保和畏惧,哪里还顾得上你是杀她的,还是救她的?”
……
池鱼办事太彻底,参与屠杀平民者,皆被她就地正法,
没留活口,便查不到幕后的推手。
可她自认为洛水保驾护航,办成了一件事。
南清欢给了她赏赐嘉奖,却依旧没有给她参战的权限。
池鱼自己也缓了一个多月才从那场战事之中缓过来,潜意识里十分抗拒害怕上到前线。
如今见临殷愈发的沉默,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在临殷清晨出门之后,便私下悄悄去找南清欢沟通。
“尊神也知,哥哥他虽然渡过了魔血暴动期,情绪却始终不能波动得太厉害。近来哥哥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几分,我又听不到外头的消息,不知道他总是因何种事而焦心。我知道尊神不想让我插手洛水之事,因为我实打实是个外族人,但我如今已经是哥哥的人,自然也愿意出力为洛水分担一二。”
南清欢虽然不给池鱼权限,可她自从到洛水之后,一应用度,皆按照世子妃的规格配置。
唯一就是没有个名分。
这点儿安排曾一度让池鱼挺迷惑的。
但她心大,既来之则安之。她又没真惦记着人家世子妃的位置,只惦记着临殷这个人。
……
池鱼的立场表明了,在南清欢听来,只要她有这个心,就足够熨帖。
只不过她到底年纪太小,有些事考虑得不够长远,于是他不得不沉声提点了一句:“你要出手,可想过后果?”
池鱼茫然:“后果?”
南清欢懒散倚在靠椅上,分神查看着一封信函:“对啊,祸及池氏、焦氏的后果。你虽然将爹娘藏起来了,可其他人呢?”
池鱼的爹,池长盛乃是金陵麾下任命的城主,原本属于金陵势力。
纵然他现在“下落不明”,可再往上延顺,池氏本族的根源还在他们手上。
池氏这样的小世家的发展原则属于有奶便是娘,由于没有特别杰出的后代登高一呼,来整合家族,导致其血脉一代代分散,遍地开花。
譬如池秀儿那一脉就在兰溪谋发展,且发展得还不错。
池鱼一脉直系的亲属只剩下爹娘,
族谱往上,从没见过面的太舅爷也是金陵麾下一中型城镇的城主,算是池家最大的官了。娘家焦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都属于依附金陵,细枝末节的小势力。
那些个远亲和池鱼的关系七拐八绕。
就这般,在她被通缉的那四年中,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越是风雨飘摇,越小的舟便越容易倾覆。
南清欢不打算在这种一切都未定的情况,将池鱼拉进来。
南氏如今干的,可是与整个大陆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背道而驰的事,看不见胜利的曙光,没必要多拉一个人陪葬。
他自个是不在意这些的,
问题临殷在乎池鱼,他这个侄儿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说,心思纯靠人猜。
好不容易身边有个人能陪着,南清欢自然爱屋及乌,将池鱼看得起了些,为她考虑到了这些后路。
再者,池鱼一个刚晋级的神君,对战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便没将人算成战力。
不至于穷到非算计到侄媳妇头上的份上。
……
池鱼有些错愕,犹豫了片刻:“我可以更改容貌,让别人看不出来。”
“神君以上的人,在天元大陆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哪有可能多冒出来这么一个?”南清欢说话时,总有一股子悠悠的腔调,再紧张的局面落在他头上,好像永远都那么不急不缓,“罢了,小辈一片孝心,我心领了。你不是最怕杀人吗?上次散仙屠城事件过后,你力竭昏迷了两日,哭说了好些梦话,时倾见了,差点没当场给我一刀。”
他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话题有些跑偏,在小姑娘愕然的表情中举着拳头咳嗽两声,
“嗳,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别去战场了,你的魂魄不知为何脆弱得厉害,受不得血气的冲撞。时倾甚至不让刚下战场的人随意去见你,更何况让你自己上战场?”
池鱼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一段的曲折。
不知为何,被南清欢长辈这么一说,脸有些发烫,硬着头皮:“也不至于脆弱到那种程度。”
南清欢为老不尊,牙酸地咧了咧嘴:“这话你同他去说吧,他左右又不是听我话的人。”
池鱼:“……”
他也不听我话啊。
“不过,至于你说的情报,既然你是为了时倾好,我也不会刻意拦着你,届时若有经他手的紧要事件,我择人递一份消息……”
顿了顿,眸光定在密函之中的某页,忽然有些走神地空出好一段的静默来。
池鱼疑惑地扫眼过去:“怎么了吗?”
南清欢蹙起眉,收起信函:“你可认识苏泉?”
池鱼先是摇了摇头,
后在系统的提点下霍然想起什么,点头:“认识,怎么了?”
南清欢为难地收着袖子站起身:“临殷将他抓住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完,人影便原地消失不见了,难得显示出了一丝慌张。
……
药师苏泉,
如今正拜在金陵门下,也是世上唯一一个半步九品的药师。
他四年之前迈入半步九品的境界,显赫的名声,也是在给沧止少君全然医治好之后展露锋芒的。
沧寻白死后,沧止继位,最是仰重苏泉。就连其父君沧长歌,他也表露出无比的生疏来。
这是世人所知的苏泉,
而池鱼所知的,则是十多年前的苏泉。
十多年前,临殷魂毒缠身,恰好遇见了一个心善的药师。
他被临氏家主所求,特地停留在云城,尽心尽意为临殷治疗。
年幼的临殷对他极为感激,将他当做父亲一般地看待。
可是这位“父亲”他对临殷的关怀仅仅建立在那一味“奇毒”之上。
两年时间过去,
苏泉意识到,以他目前的医术,这辈子都无法解开此毒,如今的执着不过是在钻牛角尖,浪费时间罢了。
于是他抛弃了临殷。
将他一人留在了那封闭的院子里,险些剥夺掉他最后的生机,也踩灭了他所有的感情。
离开时,连声道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