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美强惨学会阴阳怪气内涵人了。
沈朝朝不由侧目,斜睨一眼谢鹤岚,见他眉眼清冷如画,眸中带了些血丝,薄唇微抿,唇色淡淡,几乎和脸色一样苍白,看上去一夜未眠的模样。
绕是谁带着十五斤的桎梏被当成人形靠椅,十有**都会睡不好,她心虚起来,目光左闪右避,最后落在谢鹤岚带着木枷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被木枷磨得红肿,上了金疮药的地方,虽然伤口愈合,但又被木枷磨出新的伤痕。
流放之人要一路带着桎梏,不能有半点松懈,重重的桎梏只有到了流放地,当地官员验明正身后,才能解开桎梏,因此,犯人手上脚上的伤,新伤挨着旧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层层叠叠,直到最后伤口处结出厚厚的疤茧。
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很多犯人禁不住折磨,再加上若是伤口化脓无法愈合,悲惨的死去。
沈朝朝曾经求小衙役向言班头说个情,她愿意花些银子,将谢鹤岚身上的桎梏去掉,快到南疆再戴起来,被言班头断然拒绝,桎梏上贴有封条,若是被流放地官员发现有打开迹象,差役和犯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她只能作罢。
不过沈朝朝是个机灵鬼,东边不亮西边亮,那日她去镖局见到院里准备走镖的镖师,眼前一亮,于是从镖局掌柜那里花银子求得一物,可以稍缓戴着桎梏的苦楚。
只是谢鹤岚这个家伙嘴硬面冷,总是惹她生气,便准备晚些拿出来让他先吃些苦头,不想这家伙又为她遮风挡雨又被她当做靠垫,沈朝朝心存内疚,从怀里取出一物递到谢鹤岚的眼前。
这是一对护腕,用柔软的绸帛缝制,外面用皮革裹着,摸上去柔软细腻,十分舒服,谢鹤岚凤眸含着讶异,“护腕?”
这东西是练武之人所用,拿来做什么?
沈朝朝一双杏眸含着笑,得意洋洋的抬起尖尖的下巴,骄傲自得的模样引得谢鹤岚不由翘了翘唇角,忙又压下去。
“表哥,快戴在手腕上试试看。”
沈朝朝见护腕戴在谢鹤岚手上,刚好与木枷的两个孔契合,护腕护着他的手腕,里面的绸帛柔若无物,着实减轻木枷在手腕上磨蹭,心中愈加得意,歪着头星眸亮晶晶问道,“如何?”
谢鹤岚觉得重重的木枷不像往常般在手腕上磨蹭伤口,软软的绸帛将伤口完全裹住,很是舒适,不禁抬眸望去,正对上沈朝朝欢喜得意的眼神,心中蓦然一动,一个念头闪过,也许可能大概,表妹对他终归有一两分真心吧。
嗯,也就一两分,多了是没有的。
薄唇动了动,终究吐出两字,“谢谢。”
沈朝朝伸手将护腕摩挲几下,叹口气CPU道,“此去南疆路途遥远,希望护腕能减轻一些表哥的痛苦,表妹虽说为此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但见表哥如此,表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如今除了表妹,谁还关心表哥呢?我每每念及,心如刀绞。”
谢鹤岚闻言微微出神,却想起另一件事,从昌平府出发到这座山里,已经过了四五天的路程,为何表妹现在才将护腕给到自己?
有些真心,但不多,果真如他所想,也就一两分,怕是还要打个对折。
“表妹为何现在才给?”谢鹤岚语气淡淡,幽邃乌黑的凤眸却是直直望着沈朝朝。
“呃,这就说来话长,听表妹慢慢道来。”沈朝朝没想到谢鹤岚会这么较真,一时语噻,“表哥,这也怨我,我把心思都放在你我的孩子上,总是担心饿着冷着他,也就无暇顾及表哥了,是表妹的不是,表哥怨我也是应该的。”
谢鹤岚沉默了,良久冷笑一声,“表妹言之有理,既然孩子属相是未羊,不如小名唤作替替。”
沈朝朝一愣,就算她有孩子,十月怀胎,孩子属相也是寅虎,和未羊有什么关系?卧槽,小名替替,这是说她常用孩子做挡箭牌,孩子是她的替罪羊?
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聊天?沈朝朝气得脸颊鼓鼓,正要和谢鹤岚吵上一架,不远处突然传来悲切的哭声,“老爷,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哭声惊动了言班头和差役们,忙起身过去细细观察,沈朝朝随在小衙役后面,见犯人中的那名老者,躺在地上紧闭双目没了知觉,他脸色发红,红中又带着青色,与之相反,嘴唇惨白。
言班头见状,忙扭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有办法弄醒他?”
差役们面面相觑,你让他们舞刀弄枪可以,治病救人他们哪行,没病也要治出有病,有病也要治成不治之症。
言班头心中焦急,这个老者是尚书的父亲,尚书如今虽说蹲在京城大牢,可还没被弄死,这只要没死,谁也说不准他日还有没有出头之日,若是真的东山再起,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流放路上死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连忙吩咐差役道,“你快去烧些热水,给他服用,也许会好些。”
一名老妇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额头磕出血来,哭得声嘶力竭,“求求班头救救我家老爷啊。”
言班头为难道,“不是我不肯救人,这里是大山深处,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要三天的路程。”
老妇人瘫倒在地,望着老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儿啊,你连累了你的父亲啊。”
沈朝朝双目泛酸,唏嘘不已,走到谢鹤岚身边唉声叹气,“这个老者是尚书的父亲,恐怕此生,父子二人再无相见之日,只能魂魄入梦。”
谢鹤岚闻言心有触动,他被谢府抱错,此生怕是连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别说相见,不禁心有戚戚焉,想了想问道,“可看清是何症状?”
沈朝朝将老者的症状描述了一遍,谢鹤岚沉吟片刻,“怕是犯了心悸之症。”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老者身边,托举着桎梏艰难弯身,沈朝朝见状,忙将桎梏托住,谢鹤岚伸手握住老者手腕,为他把脉,而后又查看他的舌苔和眼睑,皱了皱眉道,“此乃心悸之症,若不及时救治,怕是熬不过午时。”
老妇人闻言跪着上前几步,“求恩人救我家老爷,谢家满门结草衔环报答大恩。”
沈朝朝奇道,“你家老爷也姓谢?”
老妇人点头泣道,“不瞒两位,我家老爷姓谢,礼部谢尚书正是老妇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