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被掉包的侯府小哥儿 第10章 第九章

枫林渡，听名字便知道，那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熟溪河水击打着岸边礁滩，礁滩过后是被河水冲刷堆积而成的开阔原野，原野尽头是一大片枫树林。

“春夏时原野上鲜花铺绿锦，秋冬时枫林里彩霞满枝头，如此诗情画意的一个地方，就这么被那群莽夫给霸占了，……，实在让人意难平！”杨恭宪一拳捶在船舷处，即便疼得吸气，脸上依然愤愤不平，看来是着实在为这件事不满。

和家人一早出发，准备去参军报名的杨.莽夫.歆忍住爆他头的冲动，替未来战友辩解：“那边原野这么大，水师营也没占去多少吧！”

“没占多少？！”

杨歆想不到他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语气夸张道：“哥，你知道大禹哥他们上次去那边踏春，遇到了什么惨事么？”

惨事？杨歆和杨恭宪对惨事的标准不同，自然猜不出来，只问：“什么惨事？”

总不可能和水师营的人斗殴了吧，……那倒确实会被打惨！

“哎，别提了！”杨恭宪叹气：“哥，你知道的，读书人总是要更懂得欣赏世间之美一些，见着美景、美人，便忍不住要作诗咏之。”

杨歆无语，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读书人是在自黑？

杨恭宪没注意这么多，又继续：“那日，和大禹哥他们一道的景升族兄先开头，刚念了一句‘黄毯悄然换绿坪’，下一句还没出来呢，就被号角声打断，……，一群莽夫背着麻布沙袋沿着河边跑，号子喊得震天响。”

杨恭宪摊手：“作诗的意境都被破坏干净了，自此以后，大禹哥他们办诗会都不去枫林渡了。”

吟诗作对被军训口号压制，……感觉很合乎情理啊，杨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蠢弟弟，毕竟咋俩以后也不是一个阵营了呢。

“子鱼，咋们快到了，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别紧张啊！”杨信业和夫郎站在船头，看见不远处的大营，出声提醒。

太阳刚露出半脸，军营大门口的旌旗在晨光中迎风招展，杨歆心情激动，心想准备了十多年，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我连大魏的军制都了解清楚了。

大魏的军制和明朝相似，洪武年间采用卫所制，在全国各军事要地设立卫所驻军，卫有军队，一卫为将近六千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有事从征调发，无事则还归卫所。

军队来源为世袭军户，由每户派一人为正丁至卫所当兵，军人在卫所中轮流戍守以及屯田，屯田所得以供给军队及将官等所需。

卫所制的优点是，在生产力遭到破坏，社会产出弱时，可以有效的节省军费开支，保证军队自给自足，并减轻百姓负担。

当然这些都是官方说法，说白了其实就是洪武年间朝廷穷得当裤子，没法给将官、兵士发工资，想出来的省钱法子。

以华国明朝为例，卫所制前期确实是有效的，但是随着社会稳定，社会产出增强后，弊端也慢慢显现，卫所军官开始侵占军田，剥削士兵，军人生活水平及社会地位日渐低下，逃兵也逐渐增加，军备因此逐渐废弛。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华国，而是穿越人士扎堆的大魏朝。

随着商税增加，宁波、泉州、广州三处，市舶司的成立，从建文末年开始，大魏朝廷就富得流油了。

于是乎，咋们牛逼的林首相在永乐初期，便上本建议修改卫所制——注意是修改，不是废除。

修改后的大魏卫所制：

一、减少都司卫所，精简将官兵士数量——和平年代，裁军，训练精兵是必然的。

二、取消屯田制，增加兵士饷银，并直接由朝廷负担——毕竟朝廷如今非常有钱，不能再不发工资了。

三、取消军户籍，兵源由军户世袭改为招募——就是自愿参军，有工资拿，干得好说不定还可以升官进爵。

四、募兵至卫所服役，满三年后方可申请退伍，——如果在卫所呆满六年还是个小兵的话，就算不申请也是要必须退伍的，同时卫所招新也是三年一次，招收年龄，男子、小哥儿都必须满十六，且不得超过三十五。

修改后的卫所制度，最后会不会也出现各种弊端，暂且不知，但就目前看来，至少大大提高了军人的地位，以至于对想要跨阶层的人来说，参军成了仅次于科举的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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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渡大营隶属于宁波水师营，今年春天才驻扎在这里，负责五仪县极其周围村镇的新兵招募及训练事宜。

宁波水师与泉州水师、广州水师同时创建于永乐六年——也就是十七年前，三大水师分别驻扎在市舶司所在之地，是独立于各卫所的存在，地位等同于一省都司。

至于为什么要组建三大水师，还得从十七前说起。

宁波市舶司每年都会办上一场市舶会，——相当于一个面向全世界的大型展销会。

会上如金丝霞光锦、金丝茶这样的珍贵之物不少，很多大海商甚至是带着现银珠宝交易的。

财帛动人心，永乐六年的那场市舶会上，突然出现三四百名倭寇抢劫，劫掠财物后又辗转肆虐宁波多处县镇，慈溪县主簿被杀，苏县令一家不知所踪，宁波卫千户戚敬贤等人战死，平民百姓更是死伤近千人，然而作乱的几百名倭寇竟然有一半乘坐藏在海湾处的倭国舰船逃走了。

朝廷震怒，负责人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后，五军都督府上本，提出创建三大水师营，永乐帝拍板同意后，然后便从福建、海南、两广、浙江等地的各大卫所抽调优秀将士，只花了五年时间，水师营便初成气候。

水师营招新也是三年一次，先在各县镇贴报名告示，报名时间只有十日。

十日结束后，第十一日会有一场统一考核，淘汰掉一部分报名者后，剩下的人还要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新兵训练，才能跟着招新营回宁波水师大营，发放刻了自己姓名籍贯的军牌后，才算是成为了大魏朝最底层的军士之一。

水师营招新时间与各大卫所是错开的，流程细节处也有所不同。

卫所去年初春招新的时候，杨歆差半个月才满十六，年龄不符合，也就错过了。

他上辈子是做舰船设计的，现在又报了水师营，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缘分？

上辈子的专业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就算用得上，也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他可不想被写进《奇人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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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渡的营寨建在鲜花和芳草之中，模样却十分简陋粗糙，碗口粗的原木削尖，做成栅栏围成一圈，栅栏里面搭了两排青灰色油布帐篷，算作营房。

杨歆突然能理解那帮子读书人为何有意见了……，确实有些破坏美感啊！

杨歆一家人等在营寨门外的时候，里面的兵士正在出早操，跟着口令，一招一式十分标准，拳脚踢得狠准有力，但一双双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营寨门口处偷瞟。

陈百户陪同穿得普通低调的康亲王站在主帐外，看着心思浮动的军士，感觉十分丢脸：“真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朱永浩在一旁幽幽感叹：“见过世面如本王，也是第二次遇见如此绝色的小哥儿啊！是陪家人来报名的？他旁边那小子应该没有十六吧，而且看起来也太文弱了一些。”

平时负责登记的刘总旗此时正在领队喊口令，陈百户回帐里取了册子笔墨出来：“下官去问一问好了，早点登记打发走，免得在那里动摇我军心。”

“嗤……！”朱永浩嗤笑，也迈步跟过去瞧热闹，他总觉得报名的就是那位小哥儿，小泥鳅这军心怕是再也稳不住了。

杨歆加上送野猪那次，前后也只来过水师营三回，认识的人只有厨子老葛叔，迎面走来的陈百户和朱永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小子要报名参军？”朱永浩指着杨恭宪问，声音十分洪亮，语气有些暴躁——臭小子，没断奶呢!报个名要父姆陪就算了，带个好看小哥儿来显摆什么呢!

杨恭宪惊讶：“不不……，不是我！”

杨歆淡淡道：“是我。”

挥拳的军士，像是齐齐被按了暂停键，弓马步，长拳悬在半空不动，刘总旗一声大喝，才齐齐收回，只是个个都成了木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灵魂都跑去大营门口围观了——要有好看小哥儿做战友了!

陈百户愣神一秒后，语气瞬间柔和好几个调，平时动不动踢别人屁股的人，小心翼翼问：“你要参军？可跟家人商量过了？可不能任性啊～”

杨歆：“……”

杨歆回头看了自家父姆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家人同意了的。

“这个，丑话先说在前头啊，……报了名后，就必须要认真参加后日的考核，若是考核通过，就必要服役满三年，中途就是再哭再闹也是不准反悔回家的……”

陈百户还在苦劝，杨歆却不开心了，这是在瞧不起谁呢，我是会后悔，会哭闹的人吗？

这人太讨厌了，杨歆黑着一字一顿地强调：“我~要~报~名！”

“你要不要再考虑……”

“别废话了，赶紧给人登记上！”朱永浩不耐烦开口，再啰嗦下去，信不信那小小哥儿动手揍你!

“哎，行吧……”，希望这小哥儿后日考核过不了吧，要是招了进来，以后这兵都没法带了：“哪里人？你自己姓名以及你父亲姓名……”

已经有些不爽的杨歆回答：“五仪县上河村人，姓杨名歆，父亲名信业。”

朱永浩愣了半天，等陈百户登记好后，才惊讶出声：“你爹叫杨信业！？”

朱永浩声音不小，杨歆却不想答他，心说废话……，我姓杨，我爹总不可能叫李信业吧！

离营门口最近的大帐里，苏沁之的侍郎——胡夫郎听见朱永浩的声音后，匆匆跑了出来，威远伯府的二管事紧随其后。

看见杨歆，胡夫郎一脸震惊，仔细打量几眼后，才快步走过来，红着眼自说自话：“少郎？是了，肯定是了！这……，这眉眼与郎君简直一模一样，苍天有眼，总算是没叫歹人害了去！”

听了这话，杨信业夫夫也是变了脸色，林修岚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下意识伸手握住杨歆的手臂，想要将人拉在背后藏起来。

杨歆内心平静，但还是顺着林修岚的力道站在了姆父后面，杨信业抬步上前挡在姆子俩前面，杨恭宪反应慢半拍，过了一会儿后，才跑去杨信业面前站着，然后被杨信业一把推开。

朱永浩头疼扶额，这家人的反应真是让人好笑又感动。

备注：文中关于卫所制的部分资料引用360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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