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慎让景辛好生休息,不许她再骑马上山入林,做剧烈的运动。mengyuanshucheng
等他走后,景辛才喊来寿全问起她晕倒后发生的事情。
听寿全说完,景辛感觉事情不太对。
那次在山上看夕阳,戚慎已经跟她见过沈清月与秦无恒约会,秦无恒这样献美,他为什么没有戳穿?
刚才他严令不许她插手沈清月的事,难道是有他自己的计划了吗。
他是天子,智商不会低,景辛更愿意选择相信他是发现了秦无恒的破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还有,在林间戚慎想骑马带她回来,沈清月不建议她再颠簸,所以沈清月是帮了她?
她想见沈清月,起身刚走到门外便见到檐下和庭院中增多的护卫,足足比之前多了三倍。
她去了沈清月的房间没有看到人,宫女说沈清月入了山林。
她诏来太医重新诊了一次脉,太医说她脉象平稳,也没有气虚不适。这具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景辛沉声吩咐寿全去叫李松做准备。
她起身入了山林。
长欢一直在劝,怕景辛又出事端。但见主子在天子身前的柔弱荡然无存,高贵的脸上几乎只剩冷艳。她隐约感觉主子变得更好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在变。好像所有都是变了的,像新的一个人,更有深度更光彩夺目。
戚慎这个时刻应该在陪景辛的,但秦无恒提到沈清月熟悉山中环境,又掌握老虎的兽性,能帮他活捉一头老虎。戚慎依邀入了山林,沈清月策马跟在他右侧。
红衣少女果真靠着智慧与过人的胆识猎得活虎,在场诸侯与臣子都惊叹不已,车康岑更是对沈清月刮目相看,他是许国诸侯,唯一一个对戚慎由心臣服的老诸侯,连连夸奖沈清月是女中豪杰。
秦无恒便低笑道:“不仅是女中豪杰,这山下村民能安□□活都倚仗沈姑娘的智慧与帮助,否则早不知被这些畜生伤多少回了。”他说完笑着问戚慎,“景妃娘娘的事让王上挂心了,好在这趟狩猎没白来,王上,您可还满意?”
戚慎略扬薄唇:“寡人甚至满意。”他看向沈清月,“沈姑娘芳龄几何?”
沈清月道:“民女再有半载便双十了。”
“唔,亦是妙龄。”
戚慎便不再说话。
在场众人都在揣度他这句话的意思,对沈清月这样容貌上乘的女子有的想法自然是跟戚慎配一对。虽然戚慎的后宫已经有一位容貌举国闻名的宠妃了,但那宠妃大家也看到了,连马都不会骑,一身柔弱媚骨;而沈清月端正,贤淑,聪慧还有胆识,最适合做天子的女人不过。
随行来的中尉翟扈道:“这活虎虽已猎得,但天子想如何处置,带回王都?”
戚慎也皱起眉,一副为难的模样。
秦无恒便道:“活虎彰显天子神威,自然是要带回王都。”
“那如何带回王都?臣麾下战士骁勇,但缺乏驭虎之术,就怕稍有不慎伤了天子。”
秦无恒:“不如请沈姑娘同回王都?”他请示般看向戚慎。
戚慎颔首:“沈姑娘可有意见?”
秦无恒眼眸一亮,很快平静敛下眸中深意。戚慎从来没有询问过别人可有意见,他一向抢掠霸占拿取自如,何谈此刻这样尊重人。
在场众人都觉得有戏,也都看出这是秦无恒的献美,秦无恒乃戚慎最信任的心腹,又是自小长大的堂兄弟。诸侯眸中各有意味,都知道面前这位红衣女子往后要贵不可言了。
沈清月朝戚慎敛眉行礼:“民女没有怨言,能为天子效力民女荣幸。”
戚慎眸底勾起一抹玩味的深意,他舌尖舔舐着牙槽,低笑:“哦?世人都道寡人残暴,你不怕寡人?”
“民女不怕。未受他人之苦,何言他人是非。天子也许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值得被尊敬爱戴。”
戚慎眸光微动,挥手招沈清月上前来。
沈清月走到他跟前,他弯腰俯首看她:“真会说话。”
景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不远处英挺的男子俯首低笑着与沈清月交谈,那模样暧昧极了,周围诸侯与臣子又都敛眉避让,所有人都觉得沈清月即将成为天子的女人了吧。
心凉了一下,她低低骂了一声“狗皇帝”,潜意识又提醒她戚慎已经开始怀疑秦无恒了,是在演戏。但毕竟看过原书,又害怕他喜欢上光环这么强大的沈清月。
景辛先顾不上这个,惊呼:“天子小心!快护驾!”
她话音刚落身旁一头大黑牛便朝着戚慎那头冲去。
戚慎扭头瞧见景辛,脸色一变,要向她奔过来却被护驾的卫兵围住。
他低喝:“滚开!”
卫兵让出路,他疾步冲景辛奔来。
那大黑牛在他肩侧擦过,却没有攻击他,而向着人群中攻去。
戚慎大步来到景辛身前,宽袖严严实实将她护在怀里,震怒道:“谁让你上来的!”
“王上,臣妾没有拦住那黑牛,是臣妾惊扰王上了。”
戚慎顺着她视线回头,那黑牛没被卫兵制服,一直围了秦无恒打转,而大家也都发现了,这头黑牛来势汹汹,没有伤任何人,似乎只是冲着秦无恒而来,牛角一直对准秦无恒,步步都在攻击。
景辛把事情的经过说起:“臣妾想去散散心,在外碰到来理论的村民,他家老父亲暴毙于田野,三岁小儿也惨遭毒手险些溺亡,有人竟道是天子所为。臣妾自然要去查看一番,明明天子是不会伤害幼童的。但那黑牛不由分说便冲了进来。”
她身后响起崔凯捷的禀报声:“天子,娘娘,臣拦不住此人,害他惊扰天子与娘娘了,臣该死!”
他跪地请罪,身后跟来的李松也跪到地上,只是后背还背着个稚童。李松这一跪稚童便从他背上滑下来,那小童模样可爱,只是鼻尖和额头都是伤口,小脸也吓得惨白,眼神呆滞,只知道哭。
戚慎恼羞喝道:“拖下去。”他抬袖捂住景辛的眼睛。
景辛握住他手腕:“王上,给百姓做一回主吧,这小孩好可怜。”她黯然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被坏人所害,您不心疼吗?”
戚慎沉默瞬间,将她搂入胸膛,让她面朝着他,不让她看身后。
他冷声问:“何时发生的事?”
背后是嘈杂的打斗声,那黑牛身中数箭依旧不放过秦无恒,一直在攻击秦无恒。秦无恒手持长剑最终亲手将黑牛砍倒。
景辛到底还是见了血,吓得脊背一抖。
这个跟春秋战国一样的时代,她真的好渴望不再拥有纷争,草地上不再弥漫血腥,她好渴望盛世太平。
李松道:“天子,是昨夜黄昏发生的事,草民的父亲死在田坎间,还是草民家的黑牛带我们去的亲人尸体处。天子您看,草民的黑牛一直朝那位官爷所去,都说动物通灵性,莫不是他杀了我老爹!”他指着秦无恒,低头问小童,“阿豆,你认识那人吗?”
小童不敢看,扑进李松胸膛,哇哇大哭。
戚慎眸色幽深,看不清在想什么。
秦无恒冲上前:“王上,莫听这刁民胡言乱语,黑牛误入人多之地早已受惊,难道冲撞了天子也说天子是凶手么?还有,这小童明显智障,区区孩童的话能信几分。”
李松:“不可能,我家黑牛养了二十年!就是它告诉我们老爹死了,是它带我们去找老爹尸体的!我家阿豆还没说话呢,你怎就这般怕事?”
他们各争一词,戚慎面色漠然,始终不见表情,最后问:“那昨夜黄昏阿恒在何处?”
“臣与翟扈共游于溪中,不曾下山。”
戚慎垂下眼帘,景辛面朝着他,能最亲密地望见他表情,可他始终不见波澜,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做到了一百分。
翟扈正要上前来作证,戚慎打断:“说是寡人杀的?”他哼笑一声,“寡人杀人用此劣行?好了,终是一桩可怜事,着重金安顿吧。”
他眯起眼眸呵斥景辛:“寡人的话当耳旁风,谁让你上山来!”他横抱起她朝下山的路走去。
李松的嘶喊声还遥遥传来,声嘶力竭喊着请天子做主。
景辛搂着戚慎脖子,他抱着她走得很稳,但路并不近,她说:“王上,不坐御辇吗?”
戚慎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现在心间有诸多疑虑。
最信任最亲近的堂兄弟对他说谎了,还将自己幽会的女人献给了他,甚至连刚才的中尉翟扈都是秦无恒的心腹,而这个心腹却是剿灭周普造反中的能将。
他所用之人,他所信之人,背叛了他?
戚慎越是不说话景辛越感到不安,她的计划开始了,让秦无恒暴露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可是戚慎能接受吗?
把小童也带来不是她的主意,但让李松入天子圈地却是她的主。,那黑牛的确被养了二十年,比一些身体不好的人都还要长寿一些,早就养出了灵气。牛能撞破栏杆带李家人去找李翁的尸体,她推测也许也能嗅出凶手的气息。她只是想赌一赌,竟真的被她赌赢。
而景辛也明白,她的赢既是输。
她会暴露她自己。
她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见识过戚慎的城府之深,她无法猜到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回到房中,戚慎将她放到床榻上,长欢与几名宫女进来侍奉,才跟到屋中便被他屏退。
他一个抬眸,眸中幽深冷厉令人畏退。
宫人离开,小心翼翼阖上了房门。
景辛仍勾着他脖子,想着该说什么时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