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踢开脚下的石子,有些不解:“怎么?”
纪朝见他不谙世事的模样,也懒得解释太多,心道但愿是自己多想。
“没什么,就是觉得子立有才,我与你待在一处,多蹭蹭才气。”纪朝隐下这些不好明说的东西,向沈落抛去一个媚眼。
他模样吊儿郎当,有些轻浮放浪,沈落笑着摇头。
“这些可不是假话!”纪朝以为他不信,“能将许方褚说得哑口无言,我是头一回见。”
这算什么?沈落心道,大抵是众人看在眼里不说,他恰好做了出头鸟罢了。
想到方才,沈落心中有些异样:“之前听有学友说许方褚学问不错,今日稍与他辩驳,我怎么觉得有些华而不实?”
“这我便不清楚了。”纪朝思索着,他自己的课业都搞不太明白,与许方褚也没有多少交集,怎会知道这些?
“其余人是不是捧我不知道,他的课业与文章确实经常得夸赞,闵夫子那儿还算看得起他。”论学业自己比不上许方褚,纪朝有自知之明。
听他这样说,沈落也只能打消疑虑。
“怎么,子立觉得他学问有假?”纪朝问道。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许方褚的反应不像是才思敏捷之人。”沈落直说自己的感受。
纪朝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折扇轻轻点在他肩上:“是我小看子立,损人还是你会损!”
他笑着笑着,转念一想,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又觉有几分道理。
“你说的不无道理。”纪朝折扇拍在手里,“许方褚在书院几已一手遮天,他背地里做出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
“罢了,别想了。”沈落甩甩袖,这般猜测倒显得自己多疑小气,“先高看他一等,但愿他今后别在跟前露脸了。”
纪朝打量他,心道就你生的这模样,人还真不一定放手。
“该回去了。”沈落在前面走着,如今已是傍晚,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去。
纪朝跟上他的步伐,问道:“如何,集会上可有所得?”
“看了许多,十分有特色。”沈落点头,虽然有人扫兴,“那位苏师兄很不拘一格。”是他欣赏的性格。
“苏长颖?”纪朝点头,“还成,他那人好说话,回头我与你介绍。”
“是吗?”沈落眼中含笑,“那便先谢过纪师兄。”说着故意作势拱手行礼。
纪朝眨眨眼,一把搂上他的肩,十分畅快:“好说!真要谢我,今晚咱们就一同用饭,我看上你们沈家的厨子很久了!”
沈落忍俊不禁,用手肘撞他:“这也好说!”
纪朝想起自己方才揽沈落的那一把,由衷道:“子立,我看你平日要多练练身体。”
“为何?”沈落挣开他,打量自己,“没什么问题,肩能扛手能提。”
“您就这点要求?”纪朝打趣他,用扇子拍拍他腰,“就你这腰上软肉,平日里定是一心只读案上书!”
沈落最怕痒,忙躲开他:“软肉怎么了?也不一定非要练出硬邦邦的身材,自己看得过去得了。”
他对这些比较随性,前世没练出来的八块腹肌今生也没有多大念想,骨头硬朗,身体康健,出门能跑能跳就成。
“是吗?”纪朝眉梢一挑,忽然愉悦,“那我就先期待子立的骑术课了。”
“骑术课?”沈落回头,确认过眼神,是他没有上过的课。
“当然,你以为为何会有人在校场跑马?”
沈落还真不清楚,心中猜测这大抵是蕲溪的体育课,好奇问:“可还有其他什么课?”
纪朝为他一一道来:“也不多,还有瑶琴课,棋艺课,课外除了骑术,还有射艺课。”
他出身将门,虽然未入军中,从小也算耳濡目染,骑术与射艺是他少有能拿得出手的课业。
这四门课入耳,沈落一时沉默,得,没有一门是自己会的!
且说黑白之道,连三哥都被他气得掀桌,与人对弈怕不是找打?
纪朝见他面色忽然凝重,心中会意,十分大言不惭道:“不必担心,若是子立实在为难,骑术课和射艺课我带你一带!”说着拍拍胸脯,觉得总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你教我琴与棋便好。”他不拿手的是这两样。
“是吗?”沈落幽幽道,“那惨了,我也不太会。”
“不太会?大概什么样?”纪朝问,总不能比他差,子立定是在自谦。
“大抵七窍通了六窍。”纪朝也不心虚,微微一笑,“瑶琴一窍不通,下棋通了一窍。”
纪朝:“……”
两人大眼瞪小眼,终于沈落一甩袖:“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他也就是个普通人,没这什么都会的金手指,且慢慢学!
纪朝算盘落空,终于认命地叹气:“看样子我又要去寻苏长颖了。”心中对沈落的出身更加没有怀疑。
寻常世家公子多会从小培养一些雅趣,如沈落一般在乡野长大的着实少,一是没有条件,二来沈谬一半放养,只管让沈落喜欢什么便学什么。
在集会上待的时间不算短,二人回学舍正到用饭的时候,纪朝惦记着他家的厨子,两人干脆一同到院中的石桌旁,一边吃着一边说些事情。
纪朝的书童白苏与安生这几日熟络起来,见两位少爷相谈甚欢,心里也觉得正好。
白苏知外人看不上自家公子,纪朝也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自己心里会难受,就像他能体会安生同他说起罗衣时的愤恨一样。
如此,看沈落愈发觉得良善,公子总归是碰上了一位好相处的益友,不像平常认识的那些酒肉朋之徒。
饭毕,纪朝回自己书房头痛今日罚作的文章,而沈落看安生似有话要说,便与他进了房中。
“怎么,可有什么事?”沈落看他有些为难。
“少爷。”安生掏出怀中沈落让他典当的玉佩,面色发苦,“我想不清楚这玉佩究竟是假的,还是说那掌柜的看我不顺眼。”
沈落接过来,十分诧异,玉佩是假的?这该不能够!
“怎么说?”
安生竖起自己三根手指头,道:“今天下午我跑了三个地方,第一个铺子小出价也少,我寻思这不值当就换了个地方。”
“第二家看了我的玉佩,只咬口说这玉佩是假的,不收它,让我去别处,我没法子,就去了上京最大的典当铺子。”
“然后?”沈落追问,最大的典当铺子总能一鉴真假。
“别说了,少爷,这回更惨!”安生一甩手,“那掌柜非说我是偷的,解释说是为主人家变卖也不信!”
“这——”沈落沉吟,打量着手里的玉佩,有些犯难。
这是什么道理?竟然卖不出去?
难不成真是假的?沈落把玩两圈,又取下腰间自己的玉佩,比较一番,便觉自己的玉佩都有些比不上,玉质如此上乘不该是赝品。
他看了眼安生,安慰道:“无事,卖不掉就卖不掉,你幸苦了,先回房吃饭休息。”
“是。”安生觉得自己这差事没办好,心里有点不踏实,最后那家铺子他还被人揪着问了好长一段话,还好自己长了心眼,绝口不提少爷,怕惹出什么麻烦。
见安生退下,沈落叹了口气。
罢了,他将玉佩丢回原先的木盒,这些闲事可有可无,随它去吧,来日看见了再想。
*
“阿姊,那孤与长颖就到这里了。”赵元琅与苏顷送赵言吾到舍门前。
“好。”赵言吾点头,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门中此时也有几位清秀的书童来迎。
见赵言吾入门,二人往回走。
“殿下,你果真只是为陪公主来的蕲溪?”苏顷曾是赵元琅的伴读,知他与公主同父同母,感情深厚,只是没料到原因竟如此简洁。
“孤阿姊的性子你也清楚,大宛只有这么一位嫡公主,父皇宠她再正常不过。”赵元琅揉了揉额角,想起来时留下的一堆折子,“也好,阿姊只是对书院好奇,父皇放心不下,我陪她来蕲溪观学,宫中一些事务也可顺带暂放。”
苏顷看他神情,眉头一皱:“殿下的症状还是未能缓解?”
“至少未曾恶化。”赵元琅点头,想到什么,他眼中阴翳去了些,“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有法子便好。”苏顷点头,知他有自己的考量。
二人走了一段,赵元琅提起:“长颖,你在蕲溪已久,望族与寒门之间可有转圜的余地?”
苏顷会意,知他有了些想法,沉思道:“如沈小公子所言,寒门尽管势微,可崛起也是不争的事实。”
“且依我愚见,寒门士子入朝堂不能算是坏事。”
二人停在赵元琅住处,苏顷道:“我不进去麻烦殿下了。”
“无事,孤与你再多走一段路。”赵元琅与他继续向乙舍方向走。
苏顷说自己的意见:“寒门若能凝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只是当前要如何谋划,须得从长计议。”他知晓太子志向不小,当中风波直指世家,他也置身其中,只能点到即止。
赵元琅明白,道:“当中牵扯太多。”
而且,父皇厌他久矣,他眼神一暗:“孤也怕有心整治,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
苏顷懂他所忧,但这些不可多说,宽慰道:“殿下既已在蕲溪,不如先将这些放一放。”
二人到了乙舍外,苏顷眉梢间有了些意趣。
“殿下,纪朝的学舍就在附近。”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小子,可与他也是打小相识,既然到了此处便去看看他。
纪朝?
赵元琅眼神一动,道:“不了,天色渐晚,孤这便回去,长颖也早些休息。”
“也好。”苏顷还要回去细想一番,若是见了纪朝,必然少不了听他掰扯。
于是拱手道:“殿下,那我先回去了。”
赵元琅点头,对自己的隐瞒觉得有些奇怪。
孤在担心什么?担心苏顷太有魅力,会得沈落的欢心?赵元琅觉得这想法真是无稽之谈。
赵元琅:我只是把他当兔子。(沉思)
沈落:很好,感觉自己课要挂了。
我今天有点卡,来晚了(狗头保命)
对了,我已放弃剧情概括了(躺平躺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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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太子的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