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四处看看,瞅准了两三位端着热水盆的婢女,料来是给薛琮准备洗澡水的。
他蹑在她们之后,找到了薛琮将要沐浴的屋子。
李易本想潜进去埋伏起来,但是屋内还有一位婢女在调试水温,自己贸然进去必然是会被发现的。
沉思片刻,李易抬起头来看了看屋顶,有了想法。
踩着一边的石墩,李易费劲吧啦地爬上了房顶,他轻轻踏在瓦片上,谨防发出声音。
好在他体重比较轻,没有惊扰任何人。
盘算着浴桶的位置,李易慢慢爬到浴桶的正上方,揭开一只瓦片。
瓦片之下果然正对浴桶,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个在浴桶中不断加水的侍女。李易松了口气,等待着薛琮的到来。
李易自然不是个喜欢看男人洗澡的,他又不是林羽。不过他之所以潜入薛府,倒确实是为了康康薛琮的身体。
林不舒的身体上并没有被抓伤的痕迹,如果薛琮的身体有被抓伤的伤疤,那么就可以确定侮辱玉露的凶手正是他。
“啪嗒。”
忽然,李易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细微的瓦片碰撞声,像是爬上了屋顶的小猫声音。
李易连忙趴伏起来,循声小幅度地抬头看去……
只这一看,李易就懵了,只因那并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而是……
“卧槽!板上钉钉!”
李易大吃一惊,她怎么来了!
还特娘的傻乎乎穿着鲜明的红色捕头服,是生怕别人在大黑天看不到你吗!
云昭昭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衣服比较醒目,于是她轻踏在瓦片上,如临薄冰般小步小步向李易的方向挪去,她不住打量着四下,生怕被人发现。
李易大感头皮发麻,他这才想起围墙上的那半只鞋印,不由苦笑起来:合着那是你丫的啊!
眼见着云昭昭要挪到李易身边,李易有些麻爪,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要是立刻脱身,倒也能摆脱云昭昭,只不过求证薛琮身上的伤疤一事就泡汤了。而且动静闹大了很有可能被那个狐言发现,再想求证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要是不脱身……一会儿云昭昭看到了自己……
算了,死就死吧,这个女莽夫来到这儿多半是和自己一个目的,说不定或许是能合作的……
云昭昭确实是来取证的。
她自秋玲那得知了玉露指甲里有皮肉组织,又向妙玉阁中人询问了当时薛琮的去向,发现案发前和案发后都有人看到薛琮,但是案发那段时间却无一人看到薛琮。
所以,她自信满满地认为,薛琮就是那个犯人!
但她也知道不能光凭借猜测来确定犯人,还是要来实打实的拿证据说话。
于是,她早早地潜入了薛府,等待着时机。
“哼哼,等我确认薛琮是凶手之后,非要把他提到那个黑脸县尉面前,让那个黑脸县尉知道,女子也是能任捕头的!”
云昭昭想起那个黑脸县尉对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就燃起了汹汹斗志。
云昭昭左右看着屋顶两旁进进出出的侍女,蹲伏起来缓缓前行,然而猛地一抬头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白净的脸,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好啊……”李易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啊哈?!柳河?!”
云昭昭险些尖叫出来,还是李易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噤声,被发现了,咱们都讨不得好。”
云昭昭被突然出现的李易吓了一跳,她挣扎着拍开他的手,呸呸连吐了好几口,随后用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李易:“你的声音……你是李易?”
李易一呆,眼神躲闪,他狡辩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河柳子微是也,你莫要胡乱攀扯。”
“柳河是吗?”云昭昭快步上前,左手胳膊肘一圈,将李易的脑袋牢牢锁在她的臂弯,整个人压在李易的身上,“你还敢说你不是李易?你不是花粉病吗?你脸上的癣呢?”
李易被她锁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抓着云昭昭的手臂,急声道:“别,勒死了勒死了!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了,到时候被人发现,咱们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你敢叫,我就打折你的腿,把你丢下去!”云昭昭威胁道。
“那你就试试,到时候我被抓了,就供出你是同伙,让人家看看你这个捕头是怎么擅闯民宅的!”李易浑然不怕。
云昭昭闻言微恼,要真让赵县尉知道她这个捕头胡作非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她呢。
没办法,她只好以大局为重,便与李易商量道:“咱们的账以后再算,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好,好,我答应你……”
“你要说话算话哦。”见李易乖巧地不再挣扎,云昭昭缓缓松开胳膊。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方一松开手,李易反手就把她的胳膊制在背后,以同样的方式压在了她的身上,用右臂锁住了她的脖颈。
“我答应你……个头!锁我喉是吧?锁我喉?”李易在云昭昭耳边嘿嘿笑了起来。
云昭昭大怒,但她不敢发出太响的声音:“卑鄙!”
李易大感有趣,露出胜利者的无耻笑容:“还不是怪你笨?同样的招数上当两回!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这句话让云昭昭不禁想起上一次被他求饶后偷袭的事,羞意和恼火齐齐涌上了心头,气得她一口咬在李易的胳膊上!
“呜!”李易疼得呲牙列嘴,但他性格坚毅,忍住了没有叫出来,“臭丫头,你属狗的吗!”
云昭昭哼了一声:“教你屡次三番地骗我!还说自己是柳河?呸!”
李易一听这话更得意了:“听楚平说,昨晚柳河被人在家门口套住脑袋打了一顿,那人一边打还一边说什么‘让你板上钉钉’!
哈哈,可怜的柳河,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去衙门告状还被人轰了出来。嘿嘿,云捕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云昭昭闻言,俏脸腾的就红了:“你……都怪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你确实是……板上钉钉。”李易哈哈大笑。
“你……”云昭昭气得张口又要咬李易。
李易已有防备,同样的招数他可不会中第二次,他用力将云昭昭的脸扳了过来,和云昭昭呈面对面的姿势。
云昭昭还是不服软,一双修长的腿扑腾着想要来个鲤鱼打挺,只震得瓦片“铃铃”一阵响着。
李易吓了一跳,连忙用两条腿夹住云昭昭的腿,制止她的愚蠢行为。
房中的丫鬟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见瓦片震动的声音很快消失,她便不以为意,只道是风声。
李易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看着云昭昭喷着怒火的眼睛,无奈道:“行了,行了!我猜你也是来查案的,咱们目标暂且算是一致,就姑且合作一回?”
李易口中的热气喷到云昭昭的脸上,云昭昭羞恼无比:“你先松开我!”
“不行,我松开你,你再锁了我怎么办?我才不做那么傻的事儿。”李易又紧了紧夹住云昭昭的胳膊和腿。
感受着与李易身体的接触,云昭昭羞臊不已,她现在的姿势极为不雅:
脑袋被李易的右臂环住,脸被他转到了他的下巴处,两只手被李易的左手扣在背后,两条竖着趴起的腿则被李易侧着身子夹住,她完全能感觉到李易身体的温度……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何时与陌生男子这般亲近过?
太让人难堪了!
云昭昭终究是受不了了,她羞愤说道:“你快放开我!我和你不一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松开我我也不会还击的,我们的事之后再解决!”
李易却摇摇头:“你这妮子太闹腾,说不定还会搞什么动静出来。等下面那个丫鬟出去了,我再松开你。”
李易一边注视着瓦片下的丫鬟,一边竖起耳朵警戒四周,他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搞出一丝声响。
这可就苦了云昭昭。
她的身体被李易夹得紧紧的不说,她被李易压在身下,不仅与李易的肌肤零距离接触,她还要时刻感受着李易的鼻息,那种感觉直让她如被蚂蚁爬身般难受。
“李易,你到底是什么人?”云昭昭强忍住内心的反感,低声问道。
“什么人?”李易随口道,“一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人。”
云昭昭嗤了一声:“你这么卑鄙,还会路见不平?”
李易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这个伟光正的女英雄,不还是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动手打人?对了,那个被你抓去衙门的家伙是我制服的,三百两记得还来。”
“我……我不还!”云昭昭倒不是在意钱财,她只是单纯生气,“我误会了你你不能解释?还用那么卑鄙的方式骗我,还打我的……你简直无耻!”
李易无语道:“你也没给我机会解释啊,上来就是一顿打,我还以为你是那人的同伙。行了行了,我打你的事,我有错,我给你道歉;不过,三百两的事,我没错,你得分文不少地还我。”
云昭昭可没有那么多钱,她急道:“不可能!你那么欺负我,三百两顶多还你二百五十两!”
“咋的?你是觉得自己只值五十两,还是骂我二百五?”李易怒道。
他倒是忘了之前在妙玉阁,云昭昭逞英雄为秋玲赎身花了五十两的事情。
云昭昭自然不会向他解释这个:“反正我没那么多钱,只能还你二百五十两!你要不要吧!”
李易没有回答,看着下面的那个丫鬟终于从屋内出去了,他松了口气,缓缓放开云昭昭。
孰料,云昭昭感受到李易的力气小了些,当即大力挣脱了李易的牵制,反手摁住了李易,把他锁住:“我就只有二百五十两,多了不可能!”
“你不是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还击吗?”李易被摁住了不敢擅动,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女孩子,真的会骗人。
云昭昭脸一红,她哼道:“我可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
李易快被她这个一根筋的女莽夫气笑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他身下响起,这声音越来越响,很快李易就发现身下也开始摇晃起来。
云昭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她与李易呆呆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只听“啪”的一声!
不堪重负的屋顶烂了个大洞,李易和云昭昭从屋顶狼狈地摔了下来,直直掉进了下面的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