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甘慈为李易头上和手上的布带取下,换了药后,用崭新的布带缠上。
李易觉得自己的伤根本不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白色的布带缠在头上又丧又丑,几次都想要摘下。
可惜在这方面甘慈十分执拗,大有你要敢摘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这才把李易给劝住。
“行吧行吧,都依你才好。”李易敲了敲桌子,耍起了小孩儿脾气。
甘慈并不觉得恼,反而拍了拍李易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小声道:“乖哦,乖……”
李易嘴角一抽,甘慈这把软刀子让他浑身都不是滋味,大有被吃死了的感觉。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甘慈就是一通摸摸抓抓,直把甘慈挠得又哭又笑,他这才解气。
吃饭时,李母很是奇怪,她看着原本红衣小姑娘坐的位置,问李易道:“咱家里的小饭桶哪去了?吃饭时看不到她那气吞山河的样子,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这问题问得李易浑身不得劲,他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大概是衙门有什么事情要她处理吧,要不然早该回来了。”
李母叹了口气,大有深意地说道:“最好是这样。”
她又面向甘慈说道:“阿慈啊,要不你晚上去衙门请一请昭昭?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甘慈微微一笑:“好的。昭昭要是听了您说喜欢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母奇怪地看了甘慈一眼,她发现这个憨憨的姑娘和初进家门时似乎开朗了许多,话也能多说一些,仿佛判若两人。
看来她和易儿相处得很好啊……李母暗暗点头,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李易和甘慈吃饱了饭,便动身去了店铺。
一路上,没人的时候,李易就牵着甘慈的手,和她并排走,顺便再讲些体己话,直把她逗得掩唇轻笑。
然而一到有人的时候,甘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抽走,还刻意慢上李易半步,一副温良贤淑的小女人的样子。
这让李易哭笑不得,可不管他怎么说,甘慈都不肯放弃这个封建礼俗,还说这是过世的父亲曾经要求的。
这种话一说出来,李易自然就不能再强求了。只是在路上没人的时候,他肯定是要装作生气,然后做些小动作好好“惩罚”一下甘慈的。
就这样,两人腻腻歪歪地来到了店铺。只是刚走到店铺门前,李易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铁锁以及半开的店铺门,李易心下一沉:坏了,遭了贼了!
甘慈也骇得捂住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易将甘慈掩至身后:“阿慈,你先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甘慈抓住李易的手臂,坚定道:“我也去!”
“好吧,要是贼人还在里面,你就立刻冲出去叫人。”李易左右瞄了瞄,自铺门一角掏出一把扫帚,然后举着扫帚往里面缓缓前进。
铺子内部是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的,也没有缺了一厘一毫,看起来是没丢东西的。
李易心中不禁生疑:这个贼难道在后厨?
不像其他的店铺有丝绸茶叶这样贵重的东西,臭豆腐铺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的东西莫过于那只大铁锅,那个贼难道去偷铁锅了?
李易大感奇怪,你这个贼偷什么不好,来偷我一个小本的经营,也太没品了吧!
可就在他进入后厨时,他的疑惑就解开了。
只见一个矮子呈大字型昏倒在地,他的头抵着桌子,上面鲜血已经干涸。他的双眼紧闭,嘴角流涎,看起来晕倒的时间不短了。
甘慈一眼便认出了韩五,惊呼道:“是药铺里遇到的那个人!”
李易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周遭并无旁人,这才放下扫帚小心走了过去。
探了探韩五的鼻息,确认还没有死,李易便取来一条麻绳,将他的两只手给绑了个紧。
“看来这丫的是踩中了卤水滑到,然后脑袋撞在了桌子上。”李易看着地面上的鞋印,如是推理起来。
甘慈大舒了一口气:“阿易,昨天摔倒时幸亏有你,要不然我恐怕也得摔成这样。”
李易闻言,脑壳隐隐作痛,他没好气说道:“你那么铁的头,就算是撞在桌子上,我觉得坏的也是桌子!”
甘慈尴尬一笑,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奇怪,昨天甘慈和李易头对头狠狠地撞了那么一下,结果她的脑门连淤青都没有,李易的头却是肿起一大块,甚至还流了血……
李易又对韩五搜了搜身,从他衣兜里取出了几两散银子、一根铁签和一只纸包。
散银子和铁签暂且不计,这个纸包……
李易打开了这纸包,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的植物块茎,他并不认得,但看起来像是某种药材。
“别傻笑了,铁头娃,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李易向傻笑着的甘慈招了招手,他看了眼地板,提醒道,“注意脚下,这次再滑倒,我可不接你了。”
甘慈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过去,她看着李易递来的纸包,眼睛骤然一缩:“阿易,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李易一指韩五:“那家伙身上搜来的,你认得此物?”
甘慈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乌头的块茎,有剧毒。有的农人便用此物驱杀毒虫,还可以用作箭毒上的毒。”
李易闻言一震,乌头他虽然没见过,乌头所含的乌头碱他却是听说过的。
前世他就处理过乌头碱杀人的案件,据法医说,口服纯乌头碱0.2mg即可中毒,3—5mg便能致死!
就这一瞬间,李易便摸清了韩五潜入店铺的目的,他冷冷看着韩五一眼,眼眶发红,这家伙……
是想杀人啊……
好生歹毒的心!
甘慈有些害怕地拉着李易的胳膊,颤抖说道:“阿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易摸了摸甘慈的头,安抚道:“没事的,这个憨贼一进门就晕倒在这了,什么都没做呢,不必害怕。”
他斟酌了一番,说道:“我带这人去衙门,直接找赵县尉给他定罪。阿慈,你就留在店铺里,咱们照常营业就行。”
甘慈微微颔首,遇到这种事情她便乱了分寸,还是听李易的话为好。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声响:“恩公,恩公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