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神之卷 第1章 最后一天的惊喜

莱普纳大陆时常被阳光照耀，尤其是偏南边的圣皮克山脉。风景宜人，四季如春，人们在那里安居乐业。

圣皮克山上流下一条溪水，它带着一条鱼顺着山流到了山脚的森林里。那条鱼以为自己可以勇往直前游向大海，没想到却在森林里断了路。

“我抓到了！”卡里将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抓在手上，转头对坐在树上晒太阳的宣允大叫着：“我抓到鱼了！我们把它烤了吧！”

“不要。”宣允别过头：“你烤的又不好吃，还不如放了……”

卡里撇了撇嘴刚想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好感觉他说的也没错就把鱼往后一丢。

“扑通”

“啪！”

伴随着落下的水花而来的，是溪对岸飞过来的石子。石子径直打在卡里的脑袋上惹的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卡里揉着脑袋喊着：“谁啊？”

回应她的是溪对岸一道刺耳的尖笑：

“哈哈哈！奥康德的家的小矮子在和串串狗玩呢！”灰色眼睛的小桑迪大张着嘴嘲笑着，两颗门牙露在外面显得他像一只老鼠一般。

没错，卡里·奥康德确实比同龄人矮了很多，再加上她那天生有些奇怪的性格让她在镇子上和其他孩子显得很不一样。至于宣允，他是霆华人和莱普纳人的混血儿，所以被那些镇上的小霸王叫做“串串狗”。不过两个不怎么招孩子喜欢的人倒是因为这一点从小便成为了朋友。

“喂！你们懂不懂礼貌啊？宣允才不是狗！”卡里皱起眉毛，弯腰捡起刚刚那颗小石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是要我打回去吗？”

这一举动却惹来了小桑迪和他的一帮同伴更大声的嘲笑。笑声越来越大，里面夹杂的话语也越来越难听，连“智障儿”这种词都用上了。

宣允坐在树杈上看了一会，从旁边摘下一片树叶。树叶子伴随着绿色的光点漂浮在手掌上，叶子的边缘逐渐变得锐利。

“喂，上次还没被打够吗？”

对于小桑迪欺负时不时将卡里拉到街上欺负时，虽然卡里自己傻愣愣地并不反抗，但宣允却经常为此头疼。他不想看到朋友被欺负，但每次卡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时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偷偷背着卡里去和小桑迪一群人打一架。

对岸的孩子停止了小声，小桑迪蹬着一对灰色的眼睛看了看宣允，随后弯腰捡起一块鸡蛋打的鹅卵石威胁般地挥了挥手臂嚷嚷着：“我才不怕你！你就和小矮子做朋友吧！”说着就要将鹅卵石扔过来。但还没等到他出力，另一块石头就从对面砸了过来。

“我才不要最后一天被你们这一群灰皮老鼠欺负呢！宣允，我们快跑！”

卡里说着拍拍手上的灰尘，撒腿往通向森林的小土路跑去。宣允随即将树叶丢到树下，脚微微用力跳下树枝，还不忘对河对岸的小桑迪吐舌头表示嘲讽：“桑迪老鼠被小矮子打了哈哈哈！”然后扭头追上跑在前面的卡里还捂着肚子大笑。

“真讨厌，明明明天就要走了却还是遇见这群人了！希望在学校里面不要遇见他！”

没有了高大的老树的遮挡，阳光肆意地照耀下来，给两个孩子的发丝镶嵌着金丝。卡里伸开双臂微微闭眼，露出一副要拥抱太阳的样子：“我啊……真想快点去学校呢，这样子就可以有更多更多的知识。我想当个医生！宣允你呢？”

“你问我吗？”宣允毫不在意朋友在旁边说了什么，只是默默低头踢着小路上的石子：“随便吧，当个木匠什么的……不过长大以后可能很少会见面了吧？”

“才不会呢！好朋友总会见面的！”卡里转过身来看向宣允，阳光正好落在女孩的脸庞上，落在卡里的发丝上，但没有融入宣允的脸上，他的脸依旧没有什么高兴的色彩。半晌，他沉默地迈步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哎哎……怎么了嘛？你怎么不说话啊？”

……

已经是中午了，皮克镇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父母站在屋门外面，眼珠转来转去想在某个地方叫回自己顽皮的孩子回家。

“我回去了，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奥康德先生抓到了。”宣允站在镇子中心的小广场上向卡里挥了挥手：“对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卡里听到这话，原本打算离开的身影停了下来，楞楞地盯着宣允看了几秒后眯眼笑起来：“不需要礼物！只要宣允一直做我的朋友就好啦！”语落转身离去，留下宣允一人站在广场的水池边。男孩看着卡里离去的背影，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转身看了看水池中央那一个雕刻精致但因为长期被水流冲刷冲刷而面孔有些模糊的智慧神像。

他看着四处无人，于是慢慢将右手放在心口俯首轻念：“请斯托瓦亚大人护佑……”

……

奥康德庄园的黑色大铁门比三个卡里都高，如果让她翻过去的话明显不可能，但聪明伶俐的卡里，绝对不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而且——从后门旁边的杂草丛中隐藏着的栅栏缺口爬回去。

小时候的卡里经常顺着缺口爬来爬去，爬到外面去玩，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卡里再穿过缺口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地拉着衣服防止被勾到。

她现在再次小心地爬过缺口，随后站起来拍拍膝盖和手掌上的灰：“哎……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爬过这个洞了，以后再长大一些就爬不过去了。”卡里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洞口，决定这次不将它用石块藏起来。

“再见啦，老朋友！”

她和缺口挥了挥手后走向后门，却听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你和一个破洞也要打招呼吗？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呢……”

这语气尖酸刻薄，和卡里完全不一样。不过对于这句话她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自言自语地回答着：“凯丽，外祖父说有礼物给我，在阁楼上，不过那里好黑，你陪我去找吧？”

“我陪你？哼，我不是一直都陪着你吗？从出生就陪着你，傻丫头。”

对，这个自称洛图凯丽的人从卡里刚有记忆时便一直“陪”着卡里，像是幻想出的伙伴一样，卡里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凯丽的样貌，因为凯丽从来都只在脑袋里和她说话，而且说出的话也并不好听。

“对哦，你一直陪着我呢……”卡里蹦蹦跳跳地从后门进屋，随后跑到楼梯口满脸激动地看向左边：“凯丽，你喜欢什么礼物？”

“傻瓜……我在你的脑子里，你看旁边干什么……”凯丽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翻了一个不存在的白眼。

“嘻嘻，就当你在我身边啦！”卡里笑了笑往楼上跑去。脚步踩在毛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卡里和凯丽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在等待着礼物的惊喜，而另一个，则是在静心等待看到对方的表情。

阁楼又矮又黑，被人们拿来当做杂物间。当卡里拿掉门上那把生锈的旧铁锁时，小木门“吱嘎——”一声就开了。因为常年没有人打扫的缘故，阁楼已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甚至踩上去都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团火苗在卡里的手中缓缓燃起，照亮了阁楼的一小块黑暗。里面堆满了旧书和古怪的东西，比如老书架或者画着一只瀑布仙子的老花瓶又或者是……一盏被画了鬼脸的灯盏。

“礼物，礼物，在哪里呀～”卡里慢慢走着，非常注意脚下的东西，但这样的行动不足以发泄出她内心的期待，只好嘴里念着调子古怪的歌往前走“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激动啊！”

她在满是灰尘的小阁楼中来回的走了几趟，却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反而蹭了一身的灰。

“咳咳……礼物到底在哪里啊？”卡里伸出手挥了挥漂浮的灰尘。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可是礼物的影子却埋在灰尘里见不到身影。这里寂静无声，可没一会儿却有一个尖锐的笑声贯穿卡里的耳膜传入大脑：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说要找礼物吗？礼物呢？”

卡里被这尖锐的笑声吓的缩了一下肩膀，却并没有害怕的样子，借助火光低头找着。凯丽安静了一会发现对方并没有说话，“啧”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当卡里撑着有些酸痛的背直起身子的时候，她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完了。鞋子上和衣服上全部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连手上和脸上都全是脏脏的。可惜这些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到底在哪里啊？！”卡里故作悲痛的样子仰起脸大喊了一声，但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一丝闪烁过去的金属光泽。

“那是什么？亮晶晶的！”

“有什么好稀奇的，这里摆的老古董多了去了。”

卡里赶紧摇摇头，四处寻找刚刚一闪而过的不明物：“不对，放在这里的东西大多布满灰尘，它这样亮晶晶的，肯定没被放进来多久！”

终于，她看见书架上面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银制品的东西静静躺在那里。卡里环顾四周后，拿了几本很厚的书垫在脚下，微微垫脚爬到书柜上去。

那是一把弓，一把镀银的弓。不过它看起来太大了，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拿起来的话，应该只差一点和卡里一样高了。

不过，这把弓看起来做工精细，各个地方都雕刻着花纹，在两端和中间还镶嵌着三颗璀璨耀眼的红宝石。

卡里伸出手抓住那把弓，用对她来说很大的力气把那把弓拿起来仔细端详。

银弓的曲线优美，在弓把的部分似乎刻有着什么东西。卡里眯起眼睛，将烛火靠近了仔细看了看，那似乎是一小行花体字。

“多伦莎……”

卡里小声地将这行字念出来，似懂非懂地摇摇头“是这把弓的名字吗？好像一个人的名字啊！”

她费力地拿着那把弓，沿着垫上来的书本爬下书架，随后一把将它丢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弓落在老旧的木地板上，使朽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掀起的一阵灰尘瞬间飞腾起来，灰蒙蒙地捂住了卡里的眼睛。

“哇啊！啊啊！”

……

“唔……”

“嗯……嗯？”

卡里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围着桌子上的这边弓箭转了半天了。

外祖父送自己的礼物是这个东西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整个阁楼里就只有它在闪闪发光呢？但如果是的话，送给她这个干什么？

“凯丽……凯丽！别睡了！用你聪明的脑袋帮我想想啊！”

卡里盯着这把叫“多伦莎”的弓犯了难，而在她身体之中的洛图凯丽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真是的，这该不会根本不是我的礼物吧？只是外祖父放在那里的一个奇怪的老古董？”她围着多伦莎转来转去希望能发现些什么，最后却依旧失望地摇摇头。

“叩叩——”

房门被敲响，一个语气冰冷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卡里小姐，现在是晚餐时间。请到餐厅与奥康德先生共进晚餐。”

“知道了萨维莉亚！”

卡里将那把弓放在房间的小桌上，然后迅速跑到房门处打开门。萨维莉亚穿戴整洁，棕红色的头发依旧是严谨地扎成一团。女佣人见卡里往楼下跑去，用不紧不慢地脚步跟上去，嘴里还向卡里汇报今天晚餐的内容。

“今天的晚饭是肉桂土豆泥搭配牛肉馅饼，搭配的汤是……卡里小姐！”

她还没说完话，就看见卡里从几节阶梯上面直接跳了下去随后飞奔向已经在餐桌上就坐的奥康德先生。

“外祖父！”卡里还没停住脚步就开始开口絮絮叨叨起来，“祖父祖父！我看到你给我的礼物里！是那把弓吗？就是阁楼里面银色的那把！”

菲迪森手中正拿着一把茶壶，见外孙女像鸟一样扑过来，将茶壶放下，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跑的太急了，先坐下再说吧。”

卡里点点头，在外祖父旁边坐了下来：“好。虽然按理来说我应该坐在你的对面的，但是既然外祖父你把椅子拉开让我坐在这里那我就……”

“你不是要说礼物的事吗？是的，那把弓就是你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文迪森对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经常说一件事就叨叨不绝地停不住嘴。他又拿起茶壶，给卡里倒了一杯茶，嘴上的那撮灰色的胡子耸动起来：“明天就要去暮光城了，你的行李都收好了吗？明天晚上会有一个宴会，让你对周边的同龄人都熟悉一下。”

“什么？！还有宴会？！”卡里手中的叉子掉在桌布上，“我不想……”

“去见见克莱尔，你总得认识伊迪丝家的人和萨维奇家的人。”文迪森不等卡里把话说话就打断了她。他连看都不看一下卡里的表情。他是知道卡里不喜欢宴会的，可是和这些人见面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仅仅是关乎卡里的未来更是关乎着莱普纳的未来。

“我……好吧，好吧……”卡里委屈巴巴地重新拿起女仆给的新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