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第2章 出贫穷的山

逍遥派是昆仑仙宗下属宗门，自多年前撑起门楣的师尊和大师兄仙逝之后，全门上下不过四人。

言与是冯钰安的师姐，现在逍遥派就属她最大，摸了摸新入门的师弟师妹的头后，她一脸凝重地问冯钰安：“现今门内灵石还有多少？”

冯钰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多，每日三块下品灵石可供修炼，刚才给你的那颗回春丹也是最后一枚了。”

两个小家伙不安地看了言与一眼。本来有言与这个客卿长老每月的份例，再加上冯钰安这个师兄经常接一些宗门任务，他们的日子不该过得这么拮据。

但之前大师兄在世时为了给两个师弟师妹改善体质用了很多天灵地宝，逍遥派也就因此歉下了不少外债，言与每月的份例几乎都被拿去还债了。

“无事。”言与浅浅一笑，“小枫和小清不必介怀，入我逍遥派，就是一家人了。”

当年，她说要努力提升修为的时候，师尊和大师兄也是毫不犹豫支持她的。

冯钰安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起了谁，“师姐，其实不依附于昆仑仙宗也可以的，我们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言与看他一眼，“不，我们不能。”

冯钰安：“……”

当初师尊选择归入昆仑仙宗的原因之一就是大树之下好乘凉，在昆仑仙宗总能蹭到一星半点的好资源，二者逍遥派实在是太穷了，从师尊开始到她为止，都留不住灵石，这也是为什么言与把自己的份例给冯钰安保管。

更为重要的是，逍遥派山头的地理位置很是尴尬。从时间上来说，逍遥派才是青宵山脉的土著，只不过这个土著后来多了两个邻居，一个是昆仑仙宗，另一个是广缈仙门。

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发展，昆仑仙宗和广缈仙门都发展壮大了，就逍遥派成了夹在两个大宗门之间的小可怜。后来还是因为师尊不小心惹着了广缈仙门的芙蓉仙子，两家宗门结了仇，逍遥派才转而寻求昆仑仙宗庇护的。

而在昆仑仙宗这边，由于言与修为提升得过快，自然就引来了不少红眼的人，是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冯钰安闭眼叹了口气，好在师姐如今好像稳重了不少……

“好的，都听师姐的……嗯？师姐呢？”

小枫遥遥指了一下钻进不远处人群里的一片衣角。

那里是昆仑仙宗山门前的汉白玉广场，着山水纹饰长袍的是昆仑仙宗的弟子，另一群看起来无甚灵力的应当是凡人。

冯钰安想不通师姐去凑热闹做什么，忙拉了一个弟子询问。

“你说他们呀。这不是前段时间妙法峰峰主的大弟子带队出去除邪镇恶碰上一群被灭了村的人，又见有不少资质尚可的苗子，这便带回了宗门。”

冯钰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不待他传音给言与，就见言与牵了一个眼蒙纱布的男子过来。

他的师姐指着那比她自己还高上不少的男子，然后笑意吟吟地对他们道：“他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大家不要欺负他。”

小枫仰着头：“小师弟？”

冯钰安幽幽地看向眼缚白绫的男子，师姐又捡回来这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也不知当年的开山老祖眼光是有多差，逍遥派正巧建在了两大灵脉的中间，以前宗门地盘还没划分得那么清晰时，逍遥门就靠着蹭两头的灵气过活。

现如今，昆仑仙宗和广缈仙门把护山阵法一开，漏出来的灵气足足少了一半多，要不是逍遥派还挂在昆仑仙宗名下，他们恐怕是连这点灵气都不肯漏。

夜色已深，一行人乘坐言与的飞舟回去。

“大师兄的房间被我改了一下，用作小枫和小清的住处，师姐你的还是原来那个，小师弟你就先和我挤挤吧。”小枫今年八岁，等小枫大了，还得再新建一间房，总不好让师弟和师妹睡一起。

言与闻言睁开了眼，沉吟一会儿，“小师弟睡我那儿吧，这两日我需治一治小师弟的眼睛。”

“这怎么行？”冯钰安知道师姐是劝不动的，她向来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遂看向“新鲜出炉”的小师弟，却发现自己的眼色真是使了个寂寞。

“多谢师姐。”小师弟他看不见，一脸微笑地应下了。

冯钰安无法，只得答应，心想回去就给师弟师妹讲讲男女之防，绝不能让小孩像面前这两个祖宗一样。

“话说，师弟如何称呼？”

言与一愣，她根本没问过这茬，故转头看着捡回来的小师弟。

冯钰安：我就知道。

只见小师弟懒懒靠着舟身，一条腿曲起，他摸了摸头，“我前不久撞了脑袋，若没记错，似乎是……”

他微微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唔，是叫止北来着。”

语气飘忽，就像是临时起的名字一样，十有**是撞坏脑子了。

冯钰安深吸一口气，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言与瞅了瞅止北的后脑勺，那里的确有一处干涸的血迹，便伸手直接放在伤处。

止北身子一僵。

她只淡淡道：“莫怕。”

语气就和哄孩子差不多。

冯钰安见了，倒是有一丝丝感慨，想当年师姐也是这般哄他入睡的，只不过当时他以为师姐冷着脸是在生气，所以急忙就闭了眼。

当时师姐还说，“身为师姐，自当给师弟师妹以关怀，让你们体会到门派的温暖，以后的师弟师妹我也会哄的。”

想到这，冯钰安心里“咯噔”一声，小师弟都这么大了，师姐应该不会还提供哄睡觉的业务吧。

应该不会，师姐再不靠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柳叶舟比起今日冯钰安等人乘坐的云舟快上许多，如水月色里已经望得见逍遥派的山门，逍遥派三字镌刻于巨石之上，字迹洒脱，笔锋肆意，正正应了逍遥二字。

“钰安，你带着师弟师妹准备晚饭。小师弟，你随我来。”

言与召出佩剑，一揽止北的腰便御剑离去。

“师姐，我们要去哪？”止北只愣了一瞬，然后就自然地将自身重量放于言与怀中，声音低低的，气息扫在言与颈侧。

言与只瞥他一眼，“祭拜师祖师尊，领你入门。”

逍遥派的师祖牌位上除了老祖二字便没了别的，其他的倒是都写了名讳。

“我师父衡至真人萧岚瓷是逍遥派第二百八十三代掌门，现已仙逝，他坐下大弟子是我师兄沈还秋，我是二弟子言与，冯钰安是你三师兄，许枫和许清分别是你四师兄和五师姐，你是我替他收的第六个徒弟。”

言与递给他三根香，“磕三个头，你便算是入了逍遥派。”

她看了眼衡至真人的牌位，思绪不免有些发散。丝丝缕缕的香烟白尘掩盖下，她仿佛瞧见了自己入门时真人那描了金线，绣了云鹤的衣摆。

“小言，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正是因为这句话，她如今才仍旧站在这里，而不是在上界的哪个旮旯里睡大觉。

作为一个穿书人士，言与和广大穿书前辈一样，在初始就接到了自称系统发布的任务，【由于本书作者中途更换主角，请宿主为尚未成长起来的男女主事先铲除书中的最大反派，防止修真界崩塌】

且不说言与在坑逼作者还没把大反派写出来时就弃了文，就凭这废物系统自己也不知道新的男女主和大反派是谁，而且也没有不执行任务就惩罚的机制，那时还是个小萝卜头的言与自然果断拒绝，她前世无牵无挂，今生能活多久便活多久，半分不会强求。

还记得是一个晴朗的早上，日常咸鱼躺的言与被人一把拎了起来，仙风道骨的衡至真人笑眯眯地说：“我看你骨骼清奇，可愿随我一起问长生？”

言与眨了眨眼，看在美色的份上道：“也行吧。”

入了逍遥门之后，言与照样天天躺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师父和师兄宽松得很，她也自在得很。

但是半年过后，言与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即使她修炼时日常摸鱼，她的修为也已经和大师兄持平。这样下去，再过个十年，若单论修为，衡至真人就要称自己为师父了。

也就是说，要这俩人在反派搞事之前成功飞升上界的可能性是渺茫的，如无意外，他们绝对会死在崩溃的修真界里。

言与沉默了，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等到傍晚开门看见师父和师兄担忧的脸之后，她平静地道：“我今后要努力修炼。”

衡至真人还以为她是被谁给刺激了，“修炼一途，本就是难事，不必着急。”

“可是，我要拯救修真界。”九岁的言与很认真很严肃。

门前的两人只愣了一会儿，然后也很认真很严肃地回：“那是应该抓紧。”

后来师父又把冯钰安捡了回来，言与知晓他那同样驳杂的灵根后更觉压力山大，还得再快些，成为修真界最强，她才能护住这三个人。

所以，在知道师父和师兄师弟的资质都算不得上乘，如果反派搞事那他们绝对不会有自保之力，而自己恰巧是个修仙奇才时，言与就知道自己手上拿的拯救世界的剧本再也扔不掉了，系统不急是因为就算是为了这三个不太行的可爱废物，她也不会再度推托。

于是就这样，言与踏上了修仙的不归路。

只是没想到，言与还是错算了一步。她本想着，只要自己是修真界最强，那么反派就没什么可忌惮的。

结果反派迟迟不现身，故修为已至渡劫期时，她就有意压制，甚至亲自下山去把有名的魔头都杀了个遍，但是系统没有给出大反派已被击杀的讯号。

回到宗门时，她的修为已至渡劫期巅峰，飞升雷劫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下，而她暂时不能离开。

不得已之下，言与闭关全力压制修为，然后便是现在这样了。

虽说知道师父师兄身死的那一刹那言与便忽觉所做所为皆无意义，但思及逍遥派的人之后，她又冷静下来了。

能救几个是几个。

言与又将神思转回当前。名阁内供奉的是逍遥派的先人，他们守着这样一个破落的宗门，不曾放弃，如今她也不会让逍遥派因故灭门。

止北慢悠悠地跪下，叩拜三次之后又亲手上香，一切做完，他就算是真正的逍遥派弟子。

“你伸出手来，我为你制一枚本命玉牌。”

言与将手轻轻搭在止北的手腕处，触感微凉，并指一划，猩红的血液流出，滴在白色的玉牌上立马就变成了红色的丝絮状。

同时，阁中虚空出现如水波纹，一枚同样的玉牌浮现。

她低着眉眼，拇指指腹又在伤处揉了揉，一线血痕便没了踪影。“逍遥派不拘弟子的服饰，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但这枚玉牌需得随身携带，倘若有一天在外面受欺负了，也好叫人帮你找回场子。”

止北偏了偏头，“师姐会护着我吗？”

他站着，比言与高出一个头。

“自然，逍遥派之人都会护你。”

于是，止北便开心起来，唇角都扬得高高的，似是不经意，他又问：“师姐为何会在众人之中选我做小师弟呢？”

虽说当时天赋高，灵根好的人大多都已经被各峰长老给挑走，但余下的人中，他的资质并不是最优的。

他听声辨位，正面对着言与，即使眼上蒙了一层白绫，却也给人一种直视的错觉。

言与懒得挪眼了，仅思索了一瞬就决定实话实说，“缘由么，因为我看你像个坏人。”

言与：一眼看穿你本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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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