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梦图书馆 第17章 第16章 一梦黄粱（3）

“我不是已经将她送来这里了吗？”江蓠故意地指向那一排排书架，“或许她就在某个书架后面读某个精彩的梦，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跟她说话吗？”

“前提是，如果管笙还在这里的话。”葉罗与江蓠数度交手，她明白江蓠的手段，她也明白，或许江蓠所做的这一切，最终针对的都是她。因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无法弥合。

“这算什么前提？”江蓠猛然提高了音量，脸上神色也随之一变，“葉罗，你认为，这是前提吗？难道你不能让她再次来到这里吗？难道你看不到她的梦吗？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突然被人抓了起来，天天关在小黑屋中，没人知道她被抓，也没人关注她被抓，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去救她，她好害怕，她在梦里大叫，救我，快来人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放肆地大声叫喊，我想出去……这些，难道你都看不见吗？难道你也听不到吗？”

“江蓠，须觅会去救她的。”葉罗毫不怀疑这一点。

“你知道，须觅不同于你和我，在现实世界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想救管笙，恐怕得花费一段时间。” 江蓠的笑得意而猖狂，“如果这样的话，我绝对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同管笙相处！”

“等等，江蓠。”

葉罗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江蓠，“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这一句，似乎充满了魔力，瞬间在江蓠心中刮起了狂风暴雨。

“恨你？我岂止恨你，我恨不得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那你恐怕还得忍很久，我不会那么快如你所愿！”

“葉罗！”江蓠的眼神可怖像个能吞噬一切的魔鬼，“这就是你对我掳走无明的回击吗？你想重新揭开我的伤疤，是不是？”

“随你——”

“我不会！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害到我！我也会永远记住这天这一幕，看来我们之间的积恨得又添一笔了！”

“随你。”

江蓠消失在“储梦图书馆”。

葉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第一次走向了那一排排书架。之前，她从来都不会走进这里。因为那些梦，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忘记。是以，在这些书架后面流连的人，只有无明。而现在，她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掉落在地的一本梦境记录簿上，一个梦已近尾声，书页即将自动合拢。可是，看书的人呢？

或许，她能为管笙、为须觅、也为自己做一件事。

“我猜，你现在就在这里。”

“我不得不说，你猜得真准。”坐在沙发上的人，双手环在自己的后脖上，头垂得低低地，有点丧气地回道。

“须觅。”

葉罗环视着这间充满了管笙气息、色彩鲜明的小公寓，“我见过管笙了，也见过江蓠了。”

“江蓠？是她抓走了管笙，是不是？”须觅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似乎就要往外冲。

“是，是她抓走了管笙。”葉罗直言不讳道：“她还说，她会好好同管笙相处，在我们找到她之前。”

“什么？”须觅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这是她送给你的回归大礼。”

“她到底还说了什么？”须觅眼中的怒意及脸上骇人的神情让他似乎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她恨我，所以恨我周围的一切。”葉罗默默地闭了闭眼，“所以，她才会先后抓了韩霁，无明，以及管笙。”

“我去找她！”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须觅忿忿地打开门。

“千槲有一句话想问你，他说，你已经胡闹了三次，够了吗？”

够了吗？

这三个字成功地让须觅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他回过身，看着仍是一副平素模样的葉罗，突然狠狠地关上门，道：“够了吗？葉罗，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葉罗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你为什么忘不了管家的女人？”

管家的女人？

须觅怔怔地抬头，看着头顶直照下来的灯光，这灯光怎么这么耀眼，让他根本睁不开眼，那他又怎么能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事？

“或许因为，是管伊造就了现在的须觅。”而管钰和管笙，长得都太像管伊了。所以，他才会放不开。然而，这一点，须觅自己也不能确定。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或许只有尽快救出管笙。

“这间公寓是她父母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没有亲人，所以，几乎没有人关注她的生死。我只知道，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去找江蓠，然后救出管笙。葉罗，你离开时，记得替她关好门。”

须觅终于打开门，离开了。但是，很快，却又有另外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是韩霁和非決。

非決在前，韩霁在后。非決的目的很明确，他穿过客厅后，便直接进了管笙的房间。而韩霁虽然同样也穿过了客厅，走向的地方却是阳台。

“葉罗。”

韩霁走到葉罗身旁叫她。

葉罗直接转身面对他，“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韩霁眼中一亮，但是却仍然不得不回答，“没有。”

“不奇怪。”

不奇怪？为什么不奇怪？韩霁脑中几乎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却听葉罗又道：“人是江蓠抓走的，你认为，她会让你们如此轻易就找到吗？”

“她为什么要抓管笙？”这时，韩霁同样也立即想到了前不久江蓠抓走他和无明的事。

葉罗目光沉凝，问的却是韩霁，“你认为她为什么会抓走你？”

“她为什么会抓走我？”韩霁似在重复着葉罗的问题，却又似在问自己。他低下头，久久没有回答。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葉罗不相信韩霁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他可能已经和非決讨论过。如今这样的反应——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是受人连累，所以，江蓠才抓了你，你觉得可能吗？”葉罗问。

“是因为你吗？”

葉罗紧盯着韩霁的眼睛，道：“是，就是因为我。”

韩霁倏而微微一笑，“那么，我会觉得庆幸。”

“你庆幸什么？”

“庆幸因为你。”

葉罗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一瞬间为何会那么冲动，她明明知道她不该问那个问题。

葉罗移开目光，看向了夜空，“即便这样，我不会收回我的决定。”

“我知道。”与刚才相比，韩霁的语气明显轻松许多。

“而且，我也不会允许你再接近‘储梦图书馆’。”

“为什么？”

“因为，那天，你显然没有说出全部。虽然我知道隐瞒和欺骗是人们几乎天生不用学习就会用的技能，但我不希望，我的周围存在这样一个人，特别是在我已经知晓的情况下。”

韩霁忙道：“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在你面前说这三个字。”

“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认知？”韩霁同样移开了一直落在葉罗身上的目光，看向了夜空。

因为什么，这个问题很简单。

葉罗几乎毫不犹疑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你的母亲。”

韩霁，你的母亲还在世，而且显然知道你们薛家人每一代都要面临的诅咒，她会怎样想？你为什么从来不曾提起？

还有，每次见面时，你目光中暗含的深意，似揣摩似打量，你默不作声地观察，这一切，让我怎么能够忽视！

“哈哈……”韩霁笑了几声，突然又停了下来，“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个。”

葉罗准备离开，她揣度着，须觅差不多已经找到江蓠了。那么，有一件事，她也该去做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提吗？”

“不想知道。”

韩霁笑着长吁了一口气，“好，那我就不说了。”然而，葉罗却不知道，韩霁笑得是那么的苦涩。

“我想知道，既然江蓠不会让我们轻易地找到管笙，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时，非決从管笙房间走出，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葉罗。

葉罗看他一眼，绕过非決，直接走向门口，“她将管笙引到了‘储梦图书馆’，我见过她们。”

“江蓠虽然喜怒难测，但她却喜欢看人痛苦，所以，她不会一个人唱独角戏。或许，我们不用去找，她马上就会让我们知道管笙在哪里。因为，她势必已经准备好了让她痛快、也让我们难忘的**。”当最后的话音落下，葉罗也消失在了公寓。

秋风寒凉，冬风凛冽，夜晚往往更加沁骨。

但这时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须觅了。

须觅直接闯到船上，大喊道：“江蓠，你出来，我来了！”

“来得正好！”江蓠妖娆地从船舱里走出，将手上视频朝向须觅，“我正等着你来，看看吧，这就是现在管笙所在的地方。”

须觅只看了一眼，便问道：“这是哪里？”

“不知道。傍晚时，哦，大约在六点的时候，我让人放了她，把她独自一个人绑在那个汽艇上，今晚恰好有风，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飘到了哪里。”

“江蓠！”须觅觉得自己的心中似有火在烧，而且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也不想再控制了，他想要爆发。

“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辆汽艇上只有一半的燃料。我还听说，今晚天气可能也不太好，恐怕她还会遇上大风大雨。所以，我想，你最好能快点找到她。”江蓠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幸灾乐祸的得意。

“江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江蓠低头笑了笑，“须觅，难道葉罗没有告诉你吗？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我的目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少见了，我觉得很畅快。”

须觅用右手握紧自己的左拳，转身直接就走。这个女人分明一直在拖延时间，他现在必须要赶快找到管笙，他得暂时压下他们之间的恩怨。

“你走吧，我想，非決和韩霁已经为你做好准备了。”须觅下船时，正好遇上葉罗上船，二人错身之际，葉罗轻轻地拍了拍须觅的肩，然后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你也来了。”

江蓠站在甲板上，似十分欣喜葉罗的到来。

“我怎能不来，你分明也在等着我出现。”

“对，你说得对。我是在等着你出现，期待我们之间久违的较量。”江蓠沉沉道。

“那么，又何必多说！反正最终结果，你我也心知肚明，我们之间不会有胜负。因为你既恨我，却又舍不得让我死。如果我死了，你会更加寂寞。而且，我也不会输给你。”

“这么自信？”江蓠眼中戾气顿现，“难道你不担心管笙了吗？她现在不知被风吹到哪儿了，而且可能汽艇的燃料也没有了，或许她等不到须觅的搜寻，就要葬身海里了。”

葉罗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我倒觉得，你还不如祈祷须觅的速度够快，而管笙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你我之间，本来不该牵涉到他人。”葉罗眼神也暗了几分。

“怪只怪他们认识了你吧！”

说到这里，江蓠似乎终于没有耐心，右手从身侧抬起，转眼，周身的气流便不一样了。

然而，她们这一战，注定还是没有结果。

“管笙，你醒醒！你现在不能睡，站起来！”

是梦吗？

又听到了须觅的声音。

“站起来，不要睡。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冷，也很无助，再稍微忍一忍，我马上就会来救你了。”

“你…来救我？”管笙沉默了片刻，突然不知是笑还是哭地道：“你终于要来了！可是，我真是感觉好冷好困，我的眼睛都睁不开，我更站不起来……”

“不，你一定不能睡，一定要睁开眼。”

“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吗？”管笙笑着问。

“对，睁开眼，你就能看见我来救你了！”

管笙乖巧地点头，“好，那我一定不睡，就等着你出现！”

“记住，不能睡，睁开眼，等我来救你！”

“那你会怎么来救我？”管笙嘴角仍浮着一抹微笑。

“你想我怎么来救你？”

“从天而降，好不好？”管笙甜蜜地想象着，有个人，劈开寒风和黑夜，携着一束耀眼的光，突然降临到她身边。

“好，你睁开眼，就能见到了！”

管笙真的睁开了眼睛，也真的看到了她想象中的那一幕：须觅如同英雄般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解开了她被绑的双手。

“我该离开了。记住，不能再睡！”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管笙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依然只有茫茫的大海。

又是一个美梦。

管笙想着梦里的一切，充满希冀地看向了海面。然后，她想，她真的看见了不久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人。他穿越了时空，他终于来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