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美貌我一无所有 第2章 仓鼠

那团粉团再没有动过，直播间也安静极了。不明就里的人还在疑惑，今天怎么只有一次“清凉一夏”。

安桃睡的不舒服，尽管湿了的部分并不多，但还是有着让人不适的潮意。更何况，只垫了一层薄薄的被子，实在太硬了。

“叮铃铃……”好像学校上课那样的铃声，吵嚷得很，安桃把脑袋更往被子里缩了几分。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停了。然后，房门被人从外部打开，涌进来了一群人。

“搞什么，什么东西，还要大家等，妮妮都起来了。”安桃只听到这么一句。今天的病房，为什么这么热闹。护士姐姐……桃桃好像又发烧了……

和吵嚷的房间相一致的，弹幕上也热闹极了。

“丑八怪能不能不要给人添麻烦？”

“这么多人等一个人……”

“想蹭镜头？”

……

各家粉丝极为统一的一致对外，用着网络世界所允许的最恶毒的语言。

“她很长时间没睡醒了，小姑娘而已，不用这么严格吧？微笑jpg”清奇的弹幕，带着公爵才能用的表情。更清奇的是，说这句话的人“即墨”。除了“焱”以外，一向嘴最臭，最严苛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即墨被盗号了？”

“不然就是没睡醒，竟然帮着丑八怪说话……”

坐在电脑后的男生，牙疼地撇了撇嘴。要是知道那个大浓妆下面藏着这样一个小仙女，他以前脑子进水了才那么说。

“你们……待会就知道了……”他敲下这行字，便不再理会那些追问不休的人。昨夜同样目睹了那一幕的人，也都几乎和他一个表情，说是说不清了，待会亲眼看见就知道了。

外界的吵嚷，终于让安桃睁开了眼睛。坚硬且有些潮湿的被褥，还有散落在枕上的紫发。安桃一下子就清醒了，为什么，还这样？她害怕极了，缩在那一动也不敢动。久到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的打算上来掀被子，她才缓缓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抓着兔子，紧紧贴着墙，惊恐又无助地看着几乎将她围成一圈的人，以及那几乎要戳到她脸上来的摄像机。

“对…对不起……”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被子，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哭腔。

世界安静了，只有摄像头忠实地将眼前的一幕传达给了屏幕前无数的观众。距离极近的摄像机，当安桃望过去的时候，一大半的屏幕都是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以及那双惊慌的好似一只误入陷阱的麋鹿。只能用一双眼看着别人，争取着一点可能存在的怜悯。

弹幕安静了许久，紧接着好似爆发的山洪一般。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几乎让他们的心跳都停滞了。

“美女，你谁？”

“粗俗，叫小仙女。”

“这脸嫩的，跟妮妮差不多了……”

“节目组中途换人？”

……

弹幕炸开了锅，欢快的似乎已经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过去一个月他们极尽嘲讽的那个。即墨看着眼前的乱糟糟的样子，心中却是不禁有些好笑，现在还有人怀疑劳资？他抽了一口烟，将烟按熄在了烟灰缸里，嘴角的笑即便是愉悦的也显得有些嘲讽。

“安桃？”江璃率先出声，她不敢相信，就一夜而已，昨天的杀马特，怎么变成了今天的小仙女，这世界也未免太玄幻了一些。

“唔……嗯？”安桃循声望去，看着昨夜有过一次对话的江璃，她竟然觉得有些安心。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软乎的笑来，好像一块棉花糖，咬一口就会在舌尖化开，漾出丝丝甜意来。

江璃见她的笑，假作不经意的将头到了一旁，搞什么啊，干嘛突然讨好我。

监控室之中，依旧是昨日那些人。他们看着偌大的屏幕上那个甜的几乎要渗出蜜来的笑容，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昨天的弃子方案，现在要全盘舍弃。可是他们并不觉得失落，相反，这是一个多好的宣传爆点。宣传组立刻推翻了昨天的计划，考虑着如何将这件事，操作处最大的价值。

沈道谦看着屏幕中巧笑倩兮的女孩，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他之前还在想，这么丑，她是怎么进海选的。

人流在摄像机的包围下，朝着预定的场馆涌去。安桃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老老实实地跟在唯一认识的人身边。

“你拉着我干嘛……”江璃不适地扭了扭腰，一贯管理到位的表情有些失控。她看着牵着自己衣摆的那只嫩白的小手，眼底复杂的好似暴雨之后的湖泊。

安桃仰头瞧她，手上却抓的更紧了。她对她笑，像是之前无数次对打针的护士姐姐笑的那样。你见过被抓住两只耳朵的小兔子吗？没见过的话，现在见过了。江璃看着对着她笑的像个糯米糍一般的安桃，原本要将衣摆拉开的手停住了。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当衣摆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我好像磕到了。”

“太甜了吧，想咬。”

“正式和大家介绍一下我的老婆：安桃。”

……

弹幕瞬间转变的风向，娱乐至死的时代，安桃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像只迷途的羊羔，随着一群看不清面目的人往前走，她觉得自己有些烫，可是现在没有护士姐姐会摸她的额头，让她吃药。她定了定神，左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它一下下有力的跃动，又似乎找到了一点点前进的方向。

天光乍破，不同于灯火的光明。安桃抬手搭在额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们方才走出的地方，是一座独立山间的孤零零的欧式别墅。安桃踮着脚往前张望，前面是一辆淡粉色极大的双层公交车。安桃有些期待，她还从未坐过这样的车子，只在电视里见过几次。

“对不起诸君，我真香了。”

“感觉比妮妮都嫩。”

“非主流和妮妮比？”

……

屏幕上的弹幕一层叠着一层，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这是流量，这是钱啊！谁能想到，昨天还商量着要废掉的一颗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价值。一行人喜不自胜，没人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外宣神色莫名。

看着安桃期待的样子，江璃莫名联想到庙会时被爸爸妈妈牵着的小姑娘。随即她又狠狠的摇头，江璃，你在想什么？你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你怎么能变成妈妈？

“装什么装？连公交车都没见过？”

安桃循音望去，说话的姑娘对着安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什么看？”

嫌恶的语气，吓得安桃赶忙收回了视线，乖乖的站在江璃身边不再张望了。她从未直面过来自旁人的恶意，所接触的人从来对她温柔怜惜。一来她足够乖巧，二来谁又会苛责一个时日无多的人呢。

江璃看着乖巧站着的安桃，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又被强压下。能从十八位各有千秋的漂亮姑娘里杀出，稳居第三位。靠的从来都不是她妩媚的外表，比她胸前更有丘壑的是她的内心。她还不至于为了眼前的安桃，做出什么事来。

即使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周遭的恶意。更何况，安桃本身就对别人的情绪敏感的很。她坐在过道这边，周围是别人的窃窃私语，她听不清，可是她知道她们在说她，有人的视线还不住的往她这边瞟，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悦。安桃像小时候钢琴老师教的那样坐的笔直，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扭成了麻花。她想起一部电影，男主角每天醒过来都会丧失之前的记忆，每一天他都在寻找过去的自己。她很害怕，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摄像师将镜头拉近，将局促不安又假作冷静的安桃全部都纳入了摄像头里，忠实地传达给无数张屏幕。

“让让，我出去一下。”江璃站起身来。

“哦哦。”安桃急忙将腿侧到一旁，江璃迈着大长腿便挤出去了。

江璃走出去，在过道上停留了一会，便去了上一层，没一会又下来了。

“你坐里面。”

江璃站在安桃的身前，安桃觉得自己像是被笼罩了一样，随即她意识到江璃刚才说的话，急忙挪到了里面。江璃在她身旁坐下，好像一道屏障缓缓升起。窥探的目光，窃窃的私语，都被拦在了一旁。江璃放松了下来，将额头抵在了玻璃窗上，随着公交车的晃动发出轻微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