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出嫁誓从夫 > 第六章

出嫁誓从夫 第六章

作者:古灵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52:00 来源:转码展示1

立冬,近午时分,一位欣长的年轻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榆林城东门,顺着城中大街来到城里最大一家客栈前,抬眸打量一眼即抬腿进了客栈。xiaoxiaocom

客人上门了,殷勤的伙计立刻迎上前去准备招呼客人带路,不过伙计只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下不了决定该把客人往一进院或二进院里带,这也怪不得他,谁教客人的模样太奇怪了。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上下,身着缎子面儿的长袍马褂,一条乌油油的发辫拖在身后,五官清秀纯真,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滟红的樱桃小嘴儿,硬是教人忍不住暗赞可爱,看着模样就像是哪户豪门富家的大少爷,要住就该住二进上房。

不过再仔细一瞧又全变了。

多半是好些天没刮脸了,年轻人那胡子碴儿老长,长袍马褂虽是上好质料,可是现在却又脏又黄又破,上面还沾满了一小坨一小坨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闻上去像是死人的味道,再加上满头满脸的沙和尘,也没带行囊,既狼狈又落魄,连马房都不配住。

这种客人该让他住哪儿呢?

伙计还在犹豫,那位呼噜噜吸着烟杆儿的老掌柜的业已扔下烟杆儿,堆上满脸笑,躬身哈腰亲自迎出柜台来。

「这位公子爷,您要住房吗?老朽为您带路!」

伙计年轻见识浅,但老掌柜的开这客栈三十几年,经历得可多了,招子就算不怎么样也磨利了。

年轻人的模样虽纯真,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比天山上的冰雪更寒酷,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肃煞之气,衣衫虽落魄,却隐隐透着一种慑人的威严与雍容华贵的气度。

这位绝不会是普通人,他敢断言。

「长福,去准备热水、剃刀,还有上好的酒菜,再去把绸布庄和鞋铺的老板全给找来,快去!」

老掌柜的一面吩咐伙计办事,一面把年轻人往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带。

「这位公子爷,您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年轻人没吭声,进了房径自落坐,老掌柜的立刻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年轻人没动,只拿那双阴鸷的眸子盯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浑身不对劲,好像爬满了一整窝蜘蛛。

「掌柜的,我要在这城里找人。」

老掌柜的有点讶异,因为年轻人的声音深沉冷凝得不像年轻人的声音。

「公子爷您要找的是本地人,或是……」

「外地来的人。」

「那就到南门口去问乞丐头儿最快,不过公子爷要找的人若是没进过城,而是在城外头,那就得找韩瘸子,他是个专门走乡串村的货郎,榆林城方圆七、八里内没有人比他更熟。」

「去把他们给我找来。」

「是是是,老朽这就去,不过那韩瘸子人不好找,得花点时间,如若他此刻不在城里头,那就更……」

「我等。」

一个多时辰后,年轻人已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人,干净了;胡子,没了;臭味儿,除了,崭新的长袍马褂衬得他如玉树临风般洒逸,只那腰袋荷包仍是旧的,他不肯换。

当老掌柜的把人带来时,年轻人正自斟酒独饮,满桌精致的菜肴却动也没动。

「公子爷,老朽把人带来了。」

「进来。」

老掌柜的应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严酷的冷眼即刻扫向那个一身破烂的乞丐头儿。

「我找几个中原来的人,有男也有女,其中一个女的或者穿着旗装……」

乞丐头儿尚未有任何反应,那个拐着一条腿的韩瘸子便脱口道:「但一到这儿后,她便改穿汉装了!」

冷眼蓦睁,威棱暴射。「你见过她?」

年轻人的模样好不骇人,吓得韩瘸子差点说不出话来。

「见……见过,她……她们就住在土窟村,小……小的去过几回,那位好像被……被关起来了……」

年轻人霍然起身。「士窟村在哪儿?」

「北门出去两里。」

「出关了?」

「对。」

话落,眼前一花,年轻人已然失去踪影,半空中晃呀晃的飘落下来三张银票,一张一百两,恰好一人一张,三人顿时看直了眼,老掌柜的暗自得意。

他果然没看走眼。

奇怪?

满儿疑惑地把脑袋探出窗外左右张望,除了屋前两个守卫和村民之外,往常多少会在村里四处走动的王文怀那些人,从半个时辰前就不见半个人影了。

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正想开口问那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却突然倒地不起,看得她莫名其妙,又见两旁各窜出一人,其中一人急忙拿钥匙打开门锁,然后一人一边把她抓出来拔腿就跑。

「大姊、小妹,-们……」满儿跑得踉踉跄跄,满头雾水。

「我们好不容易趁他们不在,逮着机会放-出来,废话就别再多说了!」竹月莲匆匆道。「爹他们去狙杀妹夫,-得赶紧去阻止!」

「对,爹亏欠-的,三姊就拿这去要胁他放过三姊夫,或许爹会让步!」

满儿听得大吃一惊,却也明白了。

「他们想杀允禄?」难怪她老觉得事情不像竹月仙所说的那么简单,原来他们捉她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诱杀允禄。「天哪,他们活腻了想找死是不是?允禄的剑法天下无敌,他们哪里敌得过!」

竹月莲与竹月娇焦急地互觑一眼。

「满儿,-以为爹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他们想到了吗?」满儿狐疑地两边各看一眼。「那他们干嘛还……」

竹月莲叹了口气。「满儿,妹夫的剑法不错是宇内无双所向披靡,但……」

「但什么?」

「若是他手中无剑呢?」

光秃秃的白岩山躺卧在苍灰的蓝天下,莽莽黄土浩瀚无垠,绵延至天的尽头,北风呼呼地吹号,卷起尘尘沙雾弥漫。

这片雄浑剽悍的景致实无半点可人之处,却是那样粗犷,那样豪迈,就像男子汉的性灵,英雄的魂魄,足以激荡起人满心悲壮的情怀,执拗于那份高傲的不屈,不畏死亡,不惧痛苦,苍凉的心只想坚持男人的自尊。

允禄默默注视着手中剑,这把伴随在他身边二十年,曾为他退过多少强敌,解过多少危难的软剑,而今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剑柄,剑身业已断成寸寸废铁跌落在四周。

徐徐抬眸目注正前方的王文怀,「巨阙?」他淡淡地问。

「湛卢。」王文怀眼中依然难掩惊讶,早听玉含烟说过庄亲王有一副表里截然不同的容貌,然而耳闻不如眼见,允禄那年轻纯真的外表确实令人深感不可思议。

「聪明。」允禄漠然道。

虽比计画中更顺利地除去对方的剑,但不知为何,王文怀心中毫无半丝得意之感,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反应太过于淡漠了。

「毁天灭地剑法虽是冠绝宇内,但这把湛卢古剑正是王爷你唯一的克星。」

「克星?」允禄扬起双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词。

「王爷不同意吗?」王文怀尔雅地拂了一下衫。「但这依然是事实……」

允禄的武功再是高绝,睥睨天下无人能敌的也仅有剑法一项,既然如此,那就除去他手中的剑,这就是玉含烟所说唯一的办法。

一旦除去允禄的剑,他就不再是无人能敌了。

因此他们一得到湛卢剑之后就来到这里等候,允禄还在往上窟村的半途上,他们就闻讯赶来截人,一瞧见允禄便一语不发地包围上去扑杀。

而毫不知情的允禄也正如他们所料,一拔剑就是那旷古绝今的毁天灭地剑法,自己把自己的剑送上门来砍成寸寸废铁,就好像他拿一条丝瓜去砍人家的菜刀,无异自寻死路,就算他功力再深厚,碰上这把湛卢剑也要束手无策。

之后,竹承明立刻将那把古剑带到白岩山后藏起来,此刻,包括允禄在内,双方没有半个人带有任何武器,四周除了漫漫黄沙之外也没有半根草半株树,完全断绝了允禄寻找替代兵器的可能。而且这儿远离京城,远离人烟,绝不会有人知道允禄是如何死的,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死了。

所以他们才会干方百计把他诱到这儿来狙杀,虽然手段卑劣了一点,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唯有这把无坚不摧而又丝毫不带杀气的湛卢剑能够破除内功护持,即便王爷功力再深厚也保不住手中剑。」王文怀顿了一下。「换句话说,毁天灭地剑法也是有弱点的。」

对于王文怀所做的结论,允禄不置是否,随手扔开剑柄,两手往后一背。

「本王的福晋呢?」

无视于处境的险恶,不觉于敌人的包围,他渊淳岳峙的挺身站在那里,仿佛能够独力支起苍天,顶起颢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傲岸不屈,幽邃的双眸深沉又冷肃,紧抿的嘴唇透着坚毅又轻蔑的意味,似是在嘲笑周遭那些以为能轻易让他屈服的敌人。

王文怀看得暗暗钦佩不已,不管对方是敌或友,是恶魔或厉鬼,单以一个男人而论,那种在众高手环伺之下依然能够保持沉静如恒,无惧困境不畏生死的胆量与气魄,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拥有?

「她很好,既然王爷已知三小姐的身分,应该相信我们绝不可能伤害她,王爷尽管放心『上路』吧!」

允禄依然面无表情。「上路?」

王文怀还来不及再开口,原来一直保持沉默,只盯着允禄看的玉含烟突然从旁替王文怀作回答。

「聪明如你,王爷,此时此刻想必早已明白这是个陷阱,又何必再问?」

冷然的眸子徐徐移向玉含烟。「是么?」

「当然是。但就算王爷早知这是个陷阱,王爷还是会来,不是吗?」

不知为何,玉含烟盯着允禄的眼神愈来愈古怪。

「即使是现在这一刻里,我相信以王爷的功力依然有可能轻易摆脱我们,及时避开这个陷阱脱身,但王爷绝不会这么做;尽管王爷明知失去宝剑之后,单凭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应付我们全体的围杀,王爷也不会离开,只因为……」

允禄双眸半阖,默然无语。

「……王爷的妻子在我们手里,王爷一心只想在她改嫁之前找回她,」不知道为什么,玉含烟的语气说到最后已经显得有些难以自制的激动了。「为此,王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不?」

眸中倏地闪过一丝阴鸷,始终漠然没有一丝表情的允禄,脸上终于浮现出冷酷的神色。

「她真被迫改嫁?」

玉含烟迟疑一下,点头。「是。」

允禄徐缓地转向王文怀,神情更凌厉。「改嫁予你?」

王文怀犹豫着,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柳兆云突然插进嘴来。

「没错,而且满儿也很乐意改嫁。」

允禄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不过……」柳兆云两眼闪着恶意的光芒。「老实告诉你吧,她父亲原是要她改嫁给王公子,可是满儿说她跟王公子又不熟,不肯点头,但若是白公子的话,她就很乐意了,因为……」

话未说完,狂风骤闪,一眨眼允禄已扑到了白慕天跟前,漫天如刀般的掌影亦呼啸着尖锐的掌风疾掠而至,宛似一溜溜闪泻的流星,绵延、广阔,又似千万把带血的利刃,辛辣、狠毒,其快无比地笼罩住白慕天全身。

无论如何想不到在十数高手环伺之下,允禄竟敢主动攻击,白慕天不由骇然惊叫一声,双掌急扬猛挥抖出七七四十九掌,身躯暴旋猛退。

但允禄如影随形般的跟进,无论白慕天如何闪避,那一片强猛如惊涛骇浪的掌刀始终锁定他不放,致使他退得愈来愈狼狈,愈来愈勉强,眼看他即将伤于那片掌影之下,两旁及时轰来两道汹涌的气流,迫使允禄不得不回掌自保,白慕天方始堪堪逃过一劫。

就在允禄回掌的同时,所有人都抡拳挥掌加入了战圈。

没有了长剑在手的允禄依然如此凶悍狠厉,确是大出王文怀等人意料之外,不过只要无法施展毁天灭地剑法,允禄便不再是天下无敌,既然不是天下无敌,迟早定能将他毙于掌下。

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满儿三人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惨烈。

柳兆云、柳兆天、鱼娘、王均、萧少山、陆文杰与陆武杰已经坐在地上起不来,每个人都满嘴的血;而王文怀、玉含烟、白慕天、段复保、吕四娘与虬髯公也都受了伤,但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最狼狈的是允禄,他的身形摇晃不定,面色灰中泛青,双目黯淡晦涩,胸前满是腥赤的血渍,溢出唇角的鲜血仍在一丝丝往外流着,早先穿在身上的马褂早已不翼而飞,长袍也破破烂烂的凌乱不堪。

看他那样凄惨,满儿心痛如绞,脱口便要叫,却被竹月莲一把捂住嘴。

「小心,别让爹发现了!」

白岩山前,竹承明、竹月仙与王瑞雪三人正神情凝重地专注于战圈中的状况。

就在此时,王文怀等人蓦然拔身而超,在半空中身形急旋,六人分六个方位猛然扑向正在挥汗力拚的允禄,劲风似刀,力道如山,轰然急罩而下。

允禄下颚猝然紧绷,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之内,身形持立如桩,半步不让,双掌带起雄浑的万钧威力,翻闪如电掠雷轰,悍不畏死的同时迎击六人的攻势,仿佛横了心要与敌同归于尽似的硬生生对上那六人的合击。

于是,一声震撼得入耳膜刺痛的暴响轰然扬起,宛若惊涛骇浪般的澎湃劲气随之霍然暴开来,而王文怀六人便有如喝醉酒般,在这狂乱的无形暗流中摇摇晃晃的退出好几步,允禄更是血喷如箭,脚步连连倒退不止,每退一步,他口中的鲜血便点点洒落一步。

然而,当他的身子仍不住后退时,王文怀、白慕天、段复保与纠髯公四人已然喘过一口气来,立刻又挥舞着一**的掌刀猛攻上来。

允禄脸孔铁青,五官狰狞又凌厉的扭曲着,依然毫不避让地硬拉住脚步,双掌翻掠飞舞,吃力却又惊人的力搏眼前的强敌,出手攻拒之间,仍是那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令人不禁颤栗地暗付:他真的不怕死吗?

「我们要阻止他们,立刻!」满儿当机立断地说,努力按捺住惶急的心。

竹月莲与竹月娇相对一眼。

「如何阻止?」

「把我扔进去!」满儿毅然道,反正又不是头一回经验这种事,不过这回她不会尖叫了。

「耶?」竹月莲惊呼。

竹月娇却在一愣之后,马上点头赞同。「没错,这是最快的方法,不过,在我把三姊扔进去之前,大姊-必须先……」

片刻后,竹月莲悄悄摸到竹承明身后,拍拍他的肩。

「爹,满儿也来了,而且她要阻止他们!」

竹承明听得方始一惊,两眼便瞥见满儿像颗炮弹一样飞向战圈而去,骇得他不顾一切扑出去,并大吼着,「住手!住手!不准伤到满儿!不准伤到满儿啊!」

满儿与竹承明几乎在同一时刻到达战圈中,一时之间只听得一片混乱的惊呼、暴叱、怒喝,然后,一切都停止了,幸好,谁也没有伤到谁,只是大家收手收得极为狼狈而已。

满儿急忙扶住脚步踉跄几乎站不住的允禄,双臂环住他的腰际以便给予最大的支撑。

「你怎样了,允禄?」她焦急地问。

刚稳住两脚,允禄便俯下大眼睛,阴鸷地盯住她。「-改嫁了么?」

「你才改嫁了!」满儿哭笑不得地替他拭去嘴傍的血。「我是问你怎样了,还撑得住吗?」

允禄闭了闭眼。「没问题。」

才怪,看他面色惨白如蜡,神情萎顿语声闾哑,嘴里的血还流个不停,而且几乎把所有重量都放到她身上来了,还说什么没问题,装英雄也不是这种装法吧?

满儿更使劲儿地抱稳他的腰,再将目光投向竹承明,深刻地,沉郁地看着他。

那样失望而悲伤的眼神,看得竹承明苦涩又愧然地别开眼,不敢再面对那双与他最深爱的女人那样酷似的眼。

当年他离开她时,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离去的。

「为什么,爹,为什么?」满儿哀伤地问。「如果不是允禄为了我而放过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而放过他?」

「我……我……满儿,-知道我的身分不是吗?」竹承明挣扎着为自己的卑劣行为作辩解。「谁都能不顾,唯有我不能不顾大局,为了我们汉族遗-,我必须牺牲个人私爱来成全民族大爱,而-,-是我的女儿,-也应该……」

「不,爹,我不是你,无法像你那样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满儿坚拒竹承明把重担压到她身上来。「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在我心里没有什么前明或大清,只有允禄,他冷酷,他无情,他残忍,他暴虐,但他给我一份世上独一无二的深情,又痴又狂,是他呵护我、宠爱我,给我世间无人能及的幸福,所以……」

她傲然扬起下巴。

「不要勉强我,不要苛求我,我这一生将只为他而活,什么民族大爱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连一个人都无法认真去爱,又凭什么说要爱那么多人?」

「但-我都是前朝的汉族子孙……」

「那又如何?不都只是人吗?」满儿反问。「爹,为了前明,你牺牲了我娘,那已经够了,请不要再为了那两个令人厌恶的字眼来牺牲我,为了那两个字,我已经受到太多的伤害,所以,不管我身上流的是什么血,我都不想为前明牺牲……」

「我……我也是为了-娘才离开她……」竹承明无力地辩驳。

「借口!」满儿两个字便驳回父亲的辩词。「一个人要爱就要爱得深,爱得狂,爱得痴然忘我,不然就不要爱。为了允禄,不管要吃什么苦、受什么难,我都心甘情愿,而他也可以为我背叛自己的主子,不为别的,只为彼此能厮守一生,你做不到的事,不要以为别人也做不到!」

竹承明脸孔一阵青一阵白。「满儿,-……请-体谅我的立场……」

「体谅?」满儿难以置信地覆述了一次。「请告诉我,爹,你玩弄了我娘再抛弃她,害我成长在那种最艰困痛苦的环境中受尽折磨苦难,现在你又一手主导破坏我的幸福,你要我如何体谅你?」

竹承明更是狼狈。「我……我会补偿……」

「不必!」满儿断然拒绝。「你欠我的,我只要你还我这么一次就够了!」

于是,竹承明沉默了。

他亏欠女儿良多,这是事实,他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她却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也是事实,他正在破坏她的幸福,这更是事实。现在,她请求他不要破坏她的人生,请求他补偿她,他能说不吗?

可是……

默默地,他环顾四周的人,除了竹家三姊妹与玉含烟,每一双眼都在提醒他,他首要的责任在汉民遗-,而非女儿;每一双眼都在请求他,他应该先顾及自己身为汉民领袖的身分,而不是父亲的身分;每一双眼都在警告他,他不能以私覆公,否则便是民族大罪人。

他如何能两全其美呢?

垂眸沉吟许久、许久后,他终于徐徐抬起双眼,好抱歉好抱歉地注视着满儿。

「对不起,满儿,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我……我一定会补偿-的!」

很奇怪的,满儿并不感到生气,她觉得自己很平静,也许是因为她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答案,也或许是因为允禄就在她身边,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是吗?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允我这一回吗?」她淡淡地问。

竹承明歉然移开目光。

满儿漠然而笑。「无所谓,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你们绝不可能放过他……」

她说无所谓是真的,因为她早已有最坏的打算,而除了竹月莲、竹月娇与玉含烟,四周的人也纷纷松了口气,庆幸竹承明没有为亲情而舍弃民族大义。

就在这当儿,最出人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不,爹一定会放过他,也一定要放过他!」

包括满儿,十数双意外又惊疑的目光霍然转聚于竹月仙身上,后者娴静如常,好像一点也不明白自己轻轻两句话就掀起多大的骇浪。

「月仙,-……」竹承明错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也……」

「爹,倘若你不放过他,我就出家,如此一来,竹家就得断嗣了!」竹月仙细声细气地说,语调那样柔和,却比任何威胁更有力量。

竹承明猛然抽了口气。「月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爹,您看着办吧!」

竹承明说不出话来了,竹月仙不禁泛出笑容来,那笑容是自信的,还有一点得意,竹月莲盯着她的笑,心下似乎捉摸到了一点端倪。

「月仙,-这么做……一定有条件对不对?」

「毕竟是大姊,如此了解我。」竹月仙柔柔的笑着,淡淡地瞥一眼满儿。「很简单,满儿必须把金禄『还』给我。」

竹月莲恍然大悟,「难怪-不但不反对这项围杀妹夫的计画,甚至还自愿帮忙,我一直感到很疑惑,原来-是打算在最后关头拿妹夫的性命作要胁,这实在是……」她无法苟同地摇摇头。「那么请问,竹家的香火又该如何延续?」

「还有满儿啊!」竹月仙愉快地说。「只要她把金禄还给我,她就可以改嫁给王文怀或白慕天,由她来为竹家留下后……」

「不!」

另一项意外?反对的人不是满儿,而是允禄。

竹月仙的笑容蓦而僵住。「你……你不能不答应,否则他们一定会……」

「不!」原是脸容半垂落,两眼阖着休息的允禄,语气坚决又森然地重复了一次他的拒绝,并徐徐扬起倦乏的脸来,轻蔑的瞳眸冷酷地注定竹月仙。「我绝不允许满儿改嫁!」

「难……难道你宁死也不愿要我?」竹月仙伤心又难堪地——道。

允禄没有再说什么,但那双无情又寡绝的眼神业已替代言语作出回答。竹月仙不由掩唇轻轻哽咽了一声,另一手颤巍巍地掏出那条她宝贝得要死的手绢儿来。

「那……那为什么你要送我这条丝绢儿?」

允禄仍然没有吭声,倒是竹月莲哭笑不得地直叹气。

「月仙,那明明是-要他买来送-的,并不是他主动送-的啊!而且他也同时送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给我,就是不想让-误会呀!」

「不,不一样,」竹月仙喃喃道。「-和我的颜色不一样,不一样……」

「那又如何?」竹月莲益发啼笑皆非。「紫蓝色,紫红色,是不一样,但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呀!」

「不,他知道我喜欢蓝色的……」

「错,他让我们自个儿挑,是-先拿走那条紫蓝色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竹月仙失神地盯住手绢儿,「他知道我喜欢蓝色的,所以特意送我这条紫蓝色的手绢儿,对,是这样,就是这样……」她继续喃喃自语着,但接下去说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话,没有人听得懂。

竹月莲又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已经半失常的妹妹,转而面对竹承明。

「爹,满儿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竹承明咬紧了牙根,不敢再多看满儿一眼。「也是不得已的!」

「可是我说过爹可以……」

「够了,大姊,够了,」满儿微笑着——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谢谢-,大姊,虽然我很后悔当年跑那一趟去认了亲爹,但-和小妹,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们这样为我着想的姊妹,我很满足了,真的!」

然后,她仰起眸子对上允禄那双冷眼。

「老实告诉我,允禄,你应付得了他们吗?」

允禄默然,但那双深黝的眼已诉尽一切。

「是吗?」满儿又笑了。「那么,允禄,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吗?」

允禄深深凝视她半晌,点头。

「你不会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吧?」满儿再问。

允禄摇头。

「你会实现你的誓言?」满儿紧紧追问。

允禄点头。

「眼下?」

允禄再点头。

「好……」满儿撩起唇角绽开一朵灿烂又美丽的笑靥。「我准备好了。」

那双冷酷漠然的眼因她这一句话而变得——了,仿佛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雾霭,那样深刻又深挚地凝睇着她,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允禄竟然俯下唇去深深吻住她。

好半响后,他缓缓抬起头来,低喃:「一道走吧!」

猝闻这句令人心惊的话,原就感到忐忑不安的竹月莲顿时明白他们为何表现得如此奇特。

「不要!」她尖叫着扑上去。

众人这才有所惊觉,旋即注意到允禄竟然抬指点向满儿胸前的死穴,不约而同惊呼着扑上前阻止。

但,一切都已太迟了。

允禄那一指不偏不移地点落在满儿胸前死穴上,但见满儿噙着美丽的笑靥安详地阖上眼,颓然倒地,竹月莲三姊妹与玉含烟、王瑞雪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