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楚天鼻翼翕动,好像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那个比百分之百逆天苦的纯巧克力还苦涩的味道,极度的让虫不适。
身后无声无息钻出的透明触角感受到主人的不舒服,它急剧自主意识的拉长,在空中滚动一番确定位置,然后穿过重重阻碍,来到莫锦的房间。
触角围着雌虫转了一圈,它还记得这只虫,害自己主人哭泣的大坏蛋!
触角朝后看看,没有发现多余的虫后,猛地欺身上前,触角的顶端幻化成大巴掌。
“啪”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莫锦的两颊泛起微红。
触角得意的滚动,大巴掌消失,它出了气,便开始办正事了。
触角缠绕着莫锦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像裹着大粽子一样。仔细探视过后,它幻化出两指,捏着莫锦的嘴巴,形成一个ε形,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莫维尔从头部延伸到脚处,整只虫泛起淡金色,他颦起的眉渐渐缓和。
好舒服……好温暖啊……
翻涌的激烈情绪变得平和,楚天鼻尖的刺鼻气味消散,他翻了个身又熟睡起来了。
触角从莫锦的耳朵里出来,它张开锯齿‘呸呸呸’太难吃了!难吃死了!
莫锦因噩梦而散发出的气息是由哪里传出的?当然是哪里做梦找哪里。触角在莫锦脑海里猛吸几口,把他脑海里的灰色全部吸收掉,然后吝啬的吐出几滴金色液体来蕴养这个不知为何破败不堪的精神体。
最后绕着莫锦转了一圈,触角迅速撤离,回到了香香软软的主人身边。
透明的触角趁着主人睡着不知道,它像八爪鱼一样围着主人蹭蹭蹭。
金黄色的触角从它体内分出,使劲一挤,把它挤到另一边去。
透明触角倏的变大,想要给金色的触角一个教训,楚天嘴巴嘟囔着,透明触角瞬间停止动作。
为了不把心爱的主人吵醒,透明触角委委屈屈的把主人让出去一半,金色与透明紧紧挨着楚天,然后隐没在他的身体里。
如果有透仪器扫描楚天的身体,就会发现他的脑神经不断溢出无色的液体。
液体由脑部流遍楚天的全身,经过由红变为青紫的膝盖时,无色的液体转向金黄色,悄无声息的疗愈伤口。
直到膝盖重新变为白嫩,金黄色的液体又转为无色,继续巡视领地,保护主人的身体机能。
无色透明为攻击,化为金黄为保护。
它们因主人而存在,亦将会随着楚天生命的消逝而消失,但只要它们存在一天,就会捍卫主人的生命。
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
再次醒来后,黄昏将至。
楚天身体醒了,脑袋还懵着。
他胡乱的把外衣穿好,慢吞吞的下床穿鞋,脚步摇晃的走到门口。
门开后,外面的虫险而又险的接住脚未动,身体就直直往前倒的小雄子。
外面的虫都到齐准备开晚饭了,莫隋是在莫维尔无声的默认下上来喊楚天起床的,没想到恰好碰到雄子往外走。
他伸出自己麦色皮肤却健长的手,小心翼翼的牵着小雄子往前走。
楚天拉着走到楼梯口就不想动了,他的腿睡得有点软了,楚天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哈切,然后伸手要抱抱。
虽然抱过雄子很多次了,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莫慕心里还是会异常的激动。
楼下。
莫锦在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下意识的端着自己的碗准备离开。
莫慕拉住他的手,疑惑的喊道:“大哥?”
莫锦身体一顿,然后沉默的走回座位,他朝莫慕笑着摇头:“唉,睡迷糊了。”
说完后,他又隐秘的用余光看了眼雄父,好在莫维尔并不关心他们,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莫锦揉了揉山根,在心里嘲笑自己都回来一段时间了,有些事还反应不过来。
上一世莫天刚接管莫家没多久,就开始制定了一系列家规,其中就包括雌虫不能上餐桌吃饭,他的雌兄们也是。
刚开始,莫锦他们还没转换过来,但是每次有虫忘记这条规矩坐在餐桌上时,莫天便会慢条斯理的擦着嘴或手,淡淡说道按家规处置。事后,还会温和的为他们请家庭医生,这反倒让当时的他们感到受宠若惊。
受的教训多了后,便再也没虫忘记过了。
所以,这已经形成莫锦的反射性行动了。
莫锦刚坐下没多久,莫隋便抱着楚天下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除了雌父大家都在,楚天默默的数着。
要是雌父在就好了,他们一家好久没有整齐过了,楚天思念的想。
看着莫隋温柔小心的把楚天递给雄父,莫锦还是产生了淡淡的破裂感。
他最后一次见莫隋的时候,莫隋完全没有现在的小心谨慎,反倒是时时皱眉压抑住眼底的阴狠毒辣。
在猜到莫锦想要去莫家的时候,莫隋颤抖着手点燃手中劣质的烟,嗓音沙哑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莫锦起初还以为莫隋是担心他的安危,他开口劝了几句,结果莫隋还是不为所动。
莫锦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有些吓虫,但还是在意料之内的想法:“你……要去杀莫天?”
莫隋没说话,但他眼里的决绝已经提供了答案。
莫锦压低声音:“你疯了,他再怎么说还是雄虫!”
莫隋布满疤痕的手轻弹,手中快要燃烬的烟屁股被弹到地上,他用机械安置的脚辗了辗残余着火星的烟头。
声音毫无起伏的说:“你也杀了很多雄虫。”
莫锦嘴巴微张,还是吞了回去。说什么?说他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弟弟们还小,未来只要远离了雄虫,还是会有无限的可能,不能担上刺杀雄虫的罪名,这会遭到虫群的驱逐的。
莫锦死死拦着他,不让他出去。
此时莫隋身高与他相差不多,不再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幼崽了。
莫隋拗不过莫锦,他不再转动自己被紧握的双手,而是紧紧盯着莫锦的眼睛:“你不想让我杀他。为什么?你还把那条畜牲当作是弟弟?!”
莫锦抿唇,他当然没有,只是……“他是雄父的最后一丝血脉。”是雄父花费无数心血宠育了一生的雄虫,也是雌父和雄父的联系枢纽。
莫隋用力抽出手,反拉起莫锦的衣领,一字一句的说:“我、们,也、是、雄、父、的、血、脉!”须臾,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松开手,嘲讽道:“莫锦,你不会因为你们是从同一只虫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心软了吧?”
他的手朝屋里用力一指:“你别忘了,二哥的眼睛,四弟的残废,还有你我的残缺都是拜谁所赐!”
莫锦看着身上几乎三分之二都是机械代替肉骨的部位,口中发苦,他低压的嗓音说:“我知道。”
莫锦深吸一口气,问:“那你想过,我们都走了,眼睛还看不见的莫慕和还在修养期的莫祸怎么办?”
看着沉默不语的莫隋,莫锦拍了拍他铁一样触感的肩膀:“我走了。”他没说杀不杀莫祸,他知道莫隋能明白。
莫锦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在关门的瞬间,他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音:“活着回来!”
可惜,莫锦最后还是没能完成莫隋的期许。
他早就做好了死在莫天面前,为弟弟们寻求出路的准备,做不到的事情莫锦一向不会轻易承诺。
回忆到这里,莫锦面色冷硬的注视着楚天,手中的银筷都要被捏成一堆废铁了。
楚天被莫锦的注视吸引,他以为哥哥休息好了,终于肯理他了。
高兴的朝雄父摆摆手,然后端着小饭碗,拖着自己的小凳子朝莫锦走去。
小孩喜欢一个人的最直接表现行为就是依赖。
楚天伸出小胳膊,把碗递到莫锦面前,甜呼呼的说:“哥哥,喂!”
气氛有一些尴尬,莫锦迟迟没有接过,他低垂着眼,让虫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微抿起的唇倒是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愿。
莫维尔眯起眼,双手交握,大拇指频繁的摩挲着,看来光是口头警告没有用啊,莫维尔不耐的想。
好在他快要爆发之前,一直就眼馋投喂雄子的莫祸按耐不住,接过了楚天的碗,整只虫非常的激动:“小天,我来喂你!”
大哥和四哥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哥哥嘛~楚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点小遗憾,大哥还是不理他。
一顿饭只有莫祸在状态,他喂上瘾了。
而其他的虫,食之无味,都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饭后,楚天照例进行在爷爷家养出来的消食运动,除了莫锦,其他的雌虫都跟着他出去了。
楚天不舍的看了眼大哥和雄父,转头玩嗨了就把他们忘在脑后了。
作为家里最小也最受宠的孩子,玩游戏有着很大的权限。
例如,玩捉迷藏时,不管藏在多么简单的地方,楚天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被找到的。
这大大提高了他的兴趣,而其他几个陪伴的也很高兴。
只有被雄父带到书房的莫锦,非常郁闷。
莫维尔把他带进来后,便把他晾在了一边,莫锦电子钟“哒哒”的转动,莫锦笔直的站到了半夜才被允许离开,期间,莫维尔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但是莫锦知道,雄父这是在敲打他。莫维尔因为他对雄子过于冷漠的态度而不喜。
这次罚站,下一次再是同样的态度,可能就会见血了。
但是莫锦不在乎,要他对莫天有好脸色,呵,根本不可能。
上了三楼的莫锦摇摇望了眼楚天的房间,嘴角扯出了个冰冷的笑容。
而疯玩后再次躺下的楚天却并不好受。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他,难得的陷入了梦魇,梦里的场景太过可怕,他却始终醒不过来。
在楚天脑海的最深处区域内,有一条金色的触角正在吐着黑气:嗝~早知道就不吃那个土里土气的灰雾了,呕~救命,消化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