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几天杜如风还是照常过来帮忙,余芳问他:“你不回家吗?”杜如风的资助表上是有联系人的。
杜如风沉默了一下,“今年申请了留宿,不回去了。”
余芳看着他心想,余晓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想回去还是感觉自己孤苦无依无处可去?
“……都会过去的,”余芳拍拍他的肩膀,“我以前也过得很惨,还要辍学打工还债,你现在的大学这么好,好好读书,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余芳给他包了两千块的大红包,杜如风还不想收,余芳说:“不是可怜你,你过年帮我看门吧,办公室记得关空调就行,平时扫扫地什么的。”
杜如风看着她,“谢谢余姐。”
余芳摆摆手,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回家了。
余妈跟邻居吵架了,闹得不可开交,两家人隔着院墙骂,饭都吃不好。
余芳都服气了,余爸说:“别怪你妈,是他家孩子手欠,被小黑咬了,咱们又是赔钱又是带着打疫苗的,前两天邻居给小黑喂了一块毒肉,要是不你妈教的好,小黑就吃了。”
余芳听了也有些生气,邻居家的小孙子三四岁的样子,整天抓着猫狗的毛就朝地上摔,或者拿石头砸人,她回来的时候还被大石头砸到脚,见是个小孩儿,也没多计较,现在真是欺负到头上了……
余芳给街上的熟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好好收拾吓唬对门一顿,自己带着余爸余妈去粤城过年了。
托刘佳的口福,她今年真的攒够钱买了一个小别墅,就是从别人手里过户来的,家具陈设都没好好打理。
余妈都乐开花了,她上跑下看的绕了一周,连别墅前面的草皮都踩踩。
余芳找了两个家政,加钱让她们把别墅收拾了,一家人住进去。
余妈新鲜劲儿一过,就说:“这房子也太大了,昨晚上个厕所都差点找不到路……”
别墅是二层大复式,房间确实比较多,过户的时候原主人还交了很多豪宅税,余芳也是捡漏。
她说:“想不想在这里住?我公司开在这里一年也就回去几次,照顾不到你们,住这里离我近一点儿,我下班还能回来,再给你们请个阿姨帮忙做饭。”
余妈不太心动,“太大了,又没认识的人……你公司就没啥小伙子?现在也不找一个。”
余芳无奈道:“哪里有年轻人,就几个老师傅,都跟我爸一般大了。”
余妈撇撇嘴,“我才不信呢。”
余芳倒是想起来杜如风还是自己一个人凄凄惨惨的过年,跟余妈打招呼说公司里的小孩儿也过来,就把他叫过来了。
杜如风还带了一些礼物,很有礼貌。
余妈很少见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了,跟检查户口本一样仔仔细细询问打探,“你多大了?家里多少人啊,有没有女朋友?”
余芳眼不见心不烦的跟着余爸进厨房过油,杜如风看着她的背影,“21了,上学晚,现在才大三,没有女朋友。”
余妈咂咂嘴,“怎么都跟我家孩子一个样,都27了还不找个对象!你在学校就没找个合适的?”
杜如风:“家里穷,不想耽误别的女孩子。”
余妈:“也不能这样说,你学校不是好吗?财运都在后头!我家孩子也是,前些年我们家里多难啊,她自己争气,考上大学又自己开了一个公司……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孩子。”余妈拍拍他的手,“这就叫鲤鱼跃龙门,刚开始难一点,过了这个坎儿,一路风顺。”
杜如风也真有些感动,他自从长大之后很少再体味这些善意了。
两人聊得正火热,余芳从厨房探头,“吃饭啦,过来端菜。”
杜如风赶忙过来,余芳瞧着他的脸色,“你们聊什么啊?别顺着她,她就是话多。”
余妈:“我听见了!怎么说你妈呢!”
杜如风笑道:“没什么余姐,阿姨很好。”
余芳不太信,但也没纠缠,“你去端米饭吧。”
*
余妈给杜如风收拾了一间屋子,这些生活用品都是这两天出去采买的,一时也想不出缺什么,“你要是用着不习惯就跟我说,或者去找芳芳,别委屈自己。”
杜如风:“不会的,不会的,谢谢阿姨,阿姨您也早点去休息吧。”
夜深人静,杜如风看着窗外,没有什么睡意。
杜如风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因为艾滋病去世了,那时候基金会还没去他们那里,他也没人管,有人喊了就去哪家吃饭,爷奶被二伯养着也不能明着给他东西,每天天黑了爷爷借着找烟草,给他塞两个饼子,这就是一天的饭。
他饿着肚子也坚持去上学,杜如风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毅力,但就是一直撑着,饿的瘦骨嶙峋的,十五岁的时候才不到一米六,直到基金会过来,他才穿上新衣服,把高中的学费交上。
他这短短二十年,好像吃尽了所有的苦楚,终于绝地反弹,遇到了自己的贵人。
余芳。
杜如风念着这个名字,你要是我,你会不会过得更好?
余芳。
你怎么那么强大啊。
*
余芳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杜如风在追自己。
她……她实际上没什么感觉……
就像一个小孩子站在你的面前夸你漂亮,然后说:“小姐姐长大后我娶你吧?”
你会信吗?
肯定不会。
但也没有那种很厌恶的情绪,反而感觉有些有趣。
杜如风没有明说,她也不能挑明,或许这种情愫会自己消散?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基金会组织的夏令营,杜如风请了几天假去做义工,李先生邀请余芳去参加宴请会,“创始人这次会过来,他想见见你,余小姐有时间吗?”
余芳本想和杜如风避开,但这些男女之间的官司根本没有见陈怀先生来的重要,余芳当晚化了淡妆过去。
刚开始是一群孩子表演节目,看着有十几岁的样子,上台也不畏缩,很大方。
杜如风还过来送了一个果盘,余芳抬抬眼皮子没和他说话。
“余姐,吃饭了吗?粤城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
余芳嗯了一声。
杜如风继续说,“吃点果盘垫垫肚子吧,陈先生一会儿就到了。”
余芳这才抬头,杜如风今天穿着白t黑裤,看上去很清爽,……好像长高了一点。
“你怎么知道的?”
“同伴下去接人了,陈先生可能和您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杜如风笑道,“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也没结婚。”他看着余芳,“余姐也打算一直单身吗?”
余芳:“不,遇到合适的再说。”
杜如风这个侧脸有点帅啊,撩人也不显得油腻。
陈怀先生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面容和煦,个子不高,笑起来很温柔。
余芳上辈子是以一个受助者的身份和他拥抱,喊他“陈爸爸”,现在却是以一个捐助人的身份。
陈怀先生到身份高的那一桌,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来到余芳这一桌。
他坐下来,“余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余芳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微笑道,“陈先生,你好。”
你是我的另一个父亲。
陈怀先生很善谈,他讲了自己前两天遇到的孩子、从中原到沿海的饭菜,最后提起来,“余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余芳:“我的老家在南县,中部的那个城市,那里贫穷落后、艾滋病高发,我见报道,您以前也去过那里考察?或许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您像一位故人,”陈怀先生笑起来有鱼尾纹,他的目光很温柔,“也许你小的时候我们真见过面,之前老李说有人主动联系捐款,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姐,我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位小姐会是什么样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受助的学生,但他们一直都和基金会有联系,或者是我的朋友?但我在国内的朋友确实不太多,一个手掌就可以数过来。”
“但现在我大概知道了,”陈怀先生说,“是基金会的故人,对吗?”
余芳点点头,“我曾受基金会恩惠,这是我该做的,我希望可以把这份力量分享出去。”余芳直视他的眼睛,“您真的很了不起。”
陈怀先生微笑着起身,“你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姑娘。”
余芳开车,杜如风坐在后座,车载音响放着不知名的歌曲,女歌手沙哑的嗓音在这个夜里显得很苍茫,杜如风开口,“……余姐,你家里是不是也有人生病了?”
这里的生病指的是艾滋。
余芳本想说关你什么事,或者直接转移话题不回答,但她从后视镜看到了杜如风的眼睛,很干净,带着一点说不明的情绪。
“有一个,已经去世了。”
杜如风也没继续追问,他哦了一声,就说,“余姐,我饿了,咱们去路边吃点东西吧,南方的菜总是吃不惯……”
好像有了一点不同。
又好像没有什么改变。
杜如风越来越大胆了,他最喜欢去余芳办公室问问题,或者跟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助理这拨人的调侃也不太放心上,有时候还会看着余芳走神。
助理总结道:“秋天,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终于写到谈恋爱了……心好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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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