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郑式春秋 第32章 撞破

“可大王这样突然动手……”郑旦在夫差怀里又拱了拱，有些娇嗔的意思，“让妾有些始料未及。”

夫差却否认了郑旦的这句话，终于放开了郑旦，扶着她的肩让她站直了，才看向她因为方才打斗，浮起一层薄红的脸庞，“我只拉你一把，之后是你要打的。”

说完这句，夫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她的一只手，果然从她的手里摸出了那把小巧的青铜匕首，还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做得倒是精巧，可惜大致有些年头，已经锈成了这样。”

这把青铜匕首是郑旦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时候便为她做的东西，如今已经有些年头。这些年来，这匕首几乎是不离她身侧的。听见夫差这么夸这把匕首，她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自得来，没控制住自己孩子般的炫耀语气，“这匕首与妾是一个年纪的，有些锈自然不算什么大事。”

这样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郑旦还特意补充一句，“虽然只看鞘像是锈得厉害，实际上却仍然锋利无匹呢。”

夫差似笑非笑地掀了掀唇，把那把匕首从她的手中拿了出来，稍稍一使力，那把匕首便像是得了什么一般弹了出来，“果然是很锋利。”

说完这句，顺手合鞘，便把那把匕首兜到了自己袖中，“你是不是要去见西施？”

郑旦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匕首收到了自己的袖中，盯着他的手，正试图开口提醒，触及夫差似乎有些危险的带笑眼神，当即收回了盯着他的手的眼神，回答道，“正是，妾正要喊夷光妹妹一同去过乞巧节呢。”

“这么远，”夫差捉住郑旦的手，握紧了带着她朝着姑苏台走，“也亏你有这个闲心。”

郑旦被夫差拽着往前走，连忙跟上他的步伐，看着夫差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郑旦便也生出好奇来，“大王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是不错，”夫差没否认，捏着郑旦的手握紧了一些，语气温柔起来，“这是第一次同你一同过一个节日，总觉得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郑旦笑了笑没做应答，回握住夫差的手。一同走在小道上，两旁花坛是仍然未尝谢尽的姹紫嫣红，竟然也使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走在路上，不说话并不大合适，郑旦想了想，终于还是主动开口问夫差道，“大王怎么知道我会在这边？”

“之前在雅宴上见你的时候，”夫差步子慢了下来，像是在回忆一般，“你好像同西施很亲近。”

“大王猜对了，”见夫差放慢了步子，郑旦便也顺着他的心意稍稍放慢，“妾与夷光妹妹是同乡。”

或许是两人都有些刻意地放慢步调，本来应该没几步的路竟然有些长的样子。到姑苏台的时候，郑旦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们究竟走了多久。

在外面守着的寺人一眼便看到了他们，正欲行礼的时候，先被夫差一个挥手叫停了，走上去的时候，有些静悄悄的，仿佛是期待看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场景。

夫差牵着郑旦一步步走上台阶，没叫守着门的那两人伺候，而是自己用空着的那只手，亲手推开了殿门。

恰一片薄薄的绿纱迎面而来，如同扑到人脸上的春风。这片纱上尚且带着有些暖融融，又不至于太过甜腻的香气。

大抵谁都没想到，殿门正对着的便是一扇屏风。而方才穿过屏风的绿纱，恰好是因着夫差这突然的开门，被带了出去。

西施在屏风的另一边洗澡。

光影透过屏风，从这边只能看见一个高挽美人髻的女子，与她纤瘦的肩膀。即使只是一个剪影，却也能看出她的尽态极妍。

郑旦的眼睫颤了颤，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并没抽动，只得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许多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并非只是一句戏言。

这种事情，精心谋划未必不好，却不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郑旦本来是准备提早来到姑苏台，抽个空提点西施，好令她想办法夺了夫差的注意，却没想到夫差却是跟着她过来了；在她想着另想他法的时候，却又像是在她困的时候，有人递来了玉枕。

西施却仍然在屏风后面，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郑旦甚至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越国小调儿。西施的声音向来便偏向于软糯，这样哼哼，听着颇有一些勾人的味道。

天时地利人和。

郑旦却莫名地觉出一种失落来。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只是在自己告诫自己，应当如何。而现在西施真的要吸引到夫差的目光了，郑旦却突然慌张了起来。

但这份慌张却并未被这其中的任何一人所知。夫差只是看着那架屏风若有所思，像是通过屏风想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情；而西施却仍然没察觉什么似的，开口吩咐下人，“怎么有些冷了？”

这一句话才叫几人都从各自的想法中脱离出来。对此先做出反应的是夫差，稍稍把头往郑旦这边偏了偏，像是在看她的神色。而郑旦面对夫差若有若无的审视，却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除了眼神似乎波动一下，仿若在清潭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郑旦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用这一呼吸的时间在说服自己什么事情。随后她扯了扯嘴角，虽然看着似乎有些牵强，却终于还是笑了出来，缓缓喊出西施的名字，“夷光。”

“唔，郑旦姐姐你来啦，”西施仍然似无所觉的样子，屏风后的身影动都没怎么动，“你是不是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

郑旦答应着她，“是，我忘了。”

一边答应着西施的话，郑旦一面抽出了自己还被夫差紧握着的手。夫差先前还没有松手的意愿，到郑旦抽得都要生出几分愠色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松开了她的手。

郑旦关上门扉，便有些不大想回头看见夫差与西施的感觉。即使他们现今什么都没做，哪怕是现今的场景也不过是场巧合，郑旦却仍然说服不了自己。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嘭嘭”的动静，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的锦鲤，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郑旦其实根本没有做好吴王对西施钟情的准备。或者说，郑旦没有做好吴王突然不再对她好了的准备。

可这本来便是她设计好的路。

西施因着她与郑旦亲近惯了，是以两人相处时候，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当。郑旦则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无法从中脱出。一时间，几人只能听得见水被是不是撩起来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施才主动开口，话是对着郑旦说的，“郑旦姐姐，我还是不想……”

听见这话，郑旦直觉不妙。电光火石间，郑旦闪过无数念头，终于还是赶在西施把话说完之前打断了她，“不想养着也要养，我看它蛮好看，又这样好养，你可不能辜负我的好意。”

郑旦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快，所幸并没叫人觉得突兀。西施并没真正懂得郑旦在说什么，正要再说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像是对他们的话题很好奇似的，“养什么东西？”

这一声出来，才让西施注意到除了她与郑旦，还有别的人在这里，不由先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啊——”

这惊慌是实打实的。方才西施已经有要站起来的动作，夫差出了这声以后，西施不仅没站起来，甚至又往木桶里缩了缩。郑旦听见西施的这声惊呼，也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却发现夫差并没站在原地，而是站在自己身后没多远，像是在想什么一般看着她。

看他的样子，竟然像是已经在这里看了她有一会儿。他靠得这样近，郑旦不禁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喊他，“大王？”

“嗯，”夫差语气沉沉，有些探究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逼到墙角一般，“我还以为你准备对着门站到明天呢。”

这声音极低，恐怕除了郑旦，也没别人能再听见。郑旦绷着脸，也权当做没听见夫差的话一般，有些躲闪他的眼神，绕过他走到屏风之后去看西施。

西施整个人都缩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出来。郑旦本来心中有些不知缘由的郁郁之感，看见西施这个模样，没忍住笑了，“你是条鱼么，整个人埋在水里？”

“我……”西施听见郑旦的声音当即抬头看向郑旦，眼睛里竟然有些哀求之色，“郑旦姐姐，我……”

郑旦怎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本来就算是一场意外，西施没防备，觉得害怕自然也属正常。再者，现今也不是什么红烛暖帐的好时候，只是将食指竖在了自己唇前，做了个“噤口”的示意，随后便自说自话起来，“你可别觉得那在咱们那里算得上野花野草，便上不得台面。索性养花，也只是为了好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