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能在陵湘镇一手遮天靠的就是老头子炉火纯青的幻术,不仅控制了镇子里的百姓,还控制住前来除恶的仙人,将他们困在幻境中消磨他们的灵力,最后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送给老头子果腹,增强他的修为。
年复一年,他的实力慢慢增加,杀害的人也不计其数。实在可恶。
凌乘舟的招数还没有使尽,听他这样说也不恼怒。
苏阁心底打着算盘,飞莹的状况和长白相似,想必也是陷入幻境而挣脱不得。
只能把她强行带走再徐徐图之,想要她苏醒也不是难事,大不了回去找沈修止要清心铃,飞莹也是他的徒弟,他不会见死不救。
这群人的灵力低微,不足为惧,只要不把那个老头子弄出来,他的灵力对付他们足够了。
苏阁拔出绿云,划了一道剑芒,当作屏障,将他们隔绝开。
凌家家奴面面相觑,想要攻破而不得。特别是看到他低身抱起床上的女子要走,更是害怕到了极致。
那可是老家主严令要看住的人,要是丢了,在场的人全死了也补不了这个损失。
凌乘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他使出扇子,凝聚灵力攻击一处,也无法动屏障分毫,不禁冷汗直流。
他的法术可是老祖宗亲自教授的,他老人家曾说过,只要不是碰上顶尖的修士,绝不会出岔子。难道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散修,而是出自大家名门。
苏阁稳稳地抱着苏飞莹,面目柔和,他道:“莫怕,哥哥带你回去找师父。”
前世苏飞莹就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在苏家任人欺凌,到过了巡世宗几天好日子又因为他担惊受怕,最后死得委屈。
他从重生的那一刻就发誓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这次凌家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刚想御剑飞出去,没想到心口一痛,血流如注。
一把冰冷的匕首没入他的心头,鲜血顺着柄流到白嫩的手背上,斑驳蜿蜒。
凌乘舟闻到满屋的血腥气,顿时松了口气,他猛地收了扇子,胜券在握。
今日苏阁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家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带出去的吗?未免太小瞧凌家了。
苏飞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冰冷得不像一个活物。
她不知道她杀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杀他,她的动作僵硬,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
苏飞莹抽出匕首,极快地对准他的脖颈。
苏阁忍着痛打掉她的匕首,束手束脚地把她捆起来,随意扯的布很宽大,把她绑得严实,苏飞莹狼狈得只剩一个头在外面。
她反抗不过,苏阁觉得她已经消停。
凌乘舟道:“箬叶姑娘是我们的贵客,你冲撞了她,我们也没法子。”他的话里包含满满的恶意,不再做出温润的样子。
苏阁眉头一皱,耳聪目明的他躲开一招杀技,他凝神一看,居然是苏飞莹的伴身法器,落霞琴发出的。
一**的攻击不停歇地冲着他,苏阁被迫远离她的床边。
他心口的血根本止不住,伤他的匕首也不是凡物,他皱着眉一筹莫展,看来今日是带不走她了。
见他们这么紧张苏飞莹,她的安危暂时不用担忧。
苏阁没有犹豫转身向外奔去,凌乘舟紧追不舍。
他面色发青,顶着阵阵眩晕强硬地用绿云杀出一条路。
绿云的剑身沾了血,血也不往下流,凝固在剑身,苏阁被它带着飞出了凌家,他的眼前直发黑,周围腥臭的气味让他分辨出是坟山。
绿云饮了血,嗜血之意被激发了出来,不停地抖动,苏阁的情况顿时雪上加霜。
他刚刚在凌家为了躲琴杀,费了不少劲,灵力空虚,现在绿云又作乱,他的血气倒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灵海激荡,神志渐渐不清醒。
苏阁虚弱地半阖上眼,已经顾不得绿云会不会大杀四方,为他招来祸患。
绿云没了束缚,立刻放飞自我,它一下子就飞到了半空,四处张望,找一个适合它的地方。
等苏阁醒了,他迟钝地看着四周。仅存的脑子能想到的是觉得这一切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火焰将他的脸烤成橘红色,在**辣的滚烫中他转过头,看向一边盘膝而坐,浑身雪白的人,火焰并没有将这个人的清冷烤暖,依旧是遗世独立,冰雪飘摇的样子。
“下山之前便和你说了,若遇不对之处,立刻唤我。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沈修止结束打坐,问道。
苏阁理亏地皱了皱鼻子,道:“这次吃了亏,以后定不会犯。”
沈修止叹息道:“我知你灵力被封,实力回不到之前,但还不至于此。是遇到了什么事?竟让你心神不宁,连绿云都挣脱了出来。”
苏阁猛地蹭了起来,连忙看向身边的绿云。
他扯动了心口的伤,低头一看,伤口已经被敷了药,不再流血。
“伤你的灵器是飞莹下山之前兰泽转赠给她的,怎么会伤了你?”沈修止没有说那灵器,是他让兰泽给苏飞莹。
苏阁苦着脸,神情略带哀伤,他愤恨地想到飞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人利用。
他道:“凌家的人用幻境困住了飞莹,飞莹被他们控制失去神志,这才伤了我。”
沈修止不住地捏了捏衣角,自己也闹不清,是不高兴苏飞莹被控制,还是不高兴苏飞莹被控制伤了苏阁,抑或二者都有。
“她的琴技出众,下山之前我曾教授她破除杂念,清音醒神之技,若她被控制,那一定是研习幻境的翘楚。”
苏阁知道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人救出来。
沈修止微微地抬起头,毫无波澜地道:“有人来了。”
苏阁迷惑地转过头,果真是有人来了,离得还挺远。
素素牵着小晏,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地还回过头看有没有人跟踪,看熟练度,他们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了。
苏阁抽空给沈修止讲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还有陵湘镇的古怪。
沈修止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做得并无不妥,只是在力所能及之时也要保全自己。”
苏阁明显地感觉到沈修止还在为他受伤的事情介怀。
重活一世果真不一样了,前世他哪能得到沈修止这样的关怀,他心底扭捏的那一丝情绪,几乎快要被消磨光了。
“先生,先生~”素素拉长了声音叫道。
听到苏阁微弱地回应,她连忙跑了过去。
小晏惊呼道:“先生,您怎么受伤了?”
素素也看到了他心口沾血的布条,面色羞愧地低下头,不置一词。
苏阁打趣道:“怎么了?之前你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怎么近日脾气越发好。”
素素怯怯地看了一眼坐在苏阁旁边的沈修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她感到压抑,呼吸不畅。若这里有她的长辈,一定会给她解释,这是面对修真界绝对强者的敬畏和恐惧。
沈修只是一派宗师,没有欺负小孩子的乐趣,察觉到她的不适,缓缓地收敛了自身的灵力。
素素道:“先生受的伤是为了我们,我们……”她想说以后结草衔环,必报答之。转念一想,他是修真的仙人,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以后哪有机会去报答他。
修真界和凡间的鸿沟那么鲜明,就算她努力几辈子都靠不近。
想到这里,素素不禁有些泄气。
小晏年纪小些,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他小跑着过去,抱着苏阁的手臂,胖乎乎的小手在伤口边缘抚摸,一边念叨,“摸摸就不疼了,摸摸就不疼了。”
童言童语,一颗赤子之心,让人心里一暖,就连沈修止也不禁莞尔。
苏阁应和着,“是呀,你摸摸就不痛了。”
素素想起镇子里的百姓,担忧地道:“今天晚上他们没有抓住你,明日定会拿那些百姓撒气。”
苏阁已经在心里都画出一幅惨状,烦闷不已。
沈修止趁着苏阁冥思的时候,对素素交代了几声,素素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
送走素素姐弟,他们也回了客栈,夜深人静不想劳烦,他们将就着过了一夜。
一个在榻上捧着绿云打坐,一个在床上睡觉,互不打扰。
原本苏阁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安抚绿云的事情该由他这个主人来接手,可见沈修止一派沉稳的样子,他又不好开口。渐渐困意来袭,所幸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日,恰如素素所说,原本还繁华的小镇,街上一派萧条,匆匆路过的人们,脸上都诚惶诚恐,像是害怕后面有追赶的野兽一般惊魂不定。
几个大胆的一直用眼睛斜看他们,既愤恨又害怕。
素素在天亮的时候才刚刚安抚完走尸,正是满心疲惫,魂不守舍之时,一道青涩的身影,蹒跚地拉着她的手,颤巍巍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