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
韩君逸眉间酸胀,用手捏了捏也没见缓解,“…五脏六腑不同程度损伤,得用好药慢补,最难办的是双脚,脚跟,跟腱伤口陈旧、断口整齐,应该是韩天博所为……”
林砚闻言下意识紧缩双手,脆弱的茶杯顷刻粉碎,清晨第一抹阳光倾泻屋内,直照的粉末飞扬。
“……还、还能治吗?”
韩君逸摇摇头,无奈道:“筋断的时间太久,早就失去了弹性……无法接续,我手中现有的丹方都试了一遍,没什么效果。”
林砚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韩父,嘴唇翕动,“君逸…父亲被我们找到就是好事,肯定会好的,以后会找到适合的丹方的!”
韩君逸颓丧的倒在林砚的身上,将脸埋入林砚的颈窝,声音闷闷道:“母亲可能还在韩天博手上,父亲都这样…母亲处境必定更加糟糕。”
往好了想,韩天博为了控制父亲,可能会留母亲一条性命,可若是韩天博只是制造了母亲还被他控制的假象……
韩母还能活吗?
认识韩君逸至今,林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颓丧的韩君逸,林砚紧紧拥着韩君逸,右手轻拍韩君逸的后背,不停的安抚着他。
大脑急速运转,试图找出韩母还活着的可靠依据,可越是这时候,越是大脑一片空白。
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韩君逸拉起,双手托着韩君逸的脸颊,眼睛里闪耀着光芒。
“君逸、君逸你听我说!也许还没到丧气的时候,你想想,按照父亲的性子,若是没被韩天博抓住弱点,岂能强撑着活到现在?”
韩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被挟制,岂会苟活至今。
必然是存在什么值得他拼命坚持的东西!
韩君逸听了林砚的话,双眼一亮,“对、对、小砚,你说的对,一个人想要自我了断很容易,既然父亲一直苦苦坚持,必定是被韩天博捏住了软肋!”
只可惜韩父现在昏迷不醒,他们没办法从韩父口中得到有效信息。
“…父亲的软肋,也就是你和母亲了……可我想不通,韩天博为何一直没控制你,而是任由沈珊珊设计你,还把你赶到落霞村自生自灭。”
别说林砚想不通,韩君逸也没想通,如果韩父的血液对韩天博有用,那为何不将他一并抓起来放血。
就算不放血,为何只抓韩母而不抓他,难道是韩天博觉得原主毫无用处,又完全不构成威胁?
“想不通先不想,我们必须趁韩天博没反应过来之前下手,短时间内,他就算真想做什么安排都来不及。”
“那就今晚!”
兵贵神速!
……
低域山多水源多,地势凹凸不平,夜晚常爱卷起风沙,阵阵阴风在巷道里胡乱的窜,让昏黑的夜晚更是瘆人无比。
韩君逸和林砚皆是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入到夜色之中。
“西边四个暗卫,南边六个,北边四个,东边韩天博房间四周,十二个暗卫,三个实力在金丹后期,三个金丹中期,其余四个是金丹初期…”
有千听方在手,一众韩家暗卫的位置表漏无疑,韩天博此刻所在的方位是他自己的房间。
“韩天博身边有一个筑基修士……还有一个绿点,一个筑基修士和一个炼气修士,在韩天博的房间干什么?”
韩君逸没有接话,而是接过千听方仔细查看,林砚注意到韩君逸脸色越来越怪异,凑过来好奇问道:“怎么?发现什么了?”
韩君逸指了指千听方上,代表韩天博的那个红点,道:“小砚你看这里,是不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忽闪忽闪的?”
林砚闻言紧盯着千听方,这一仔细看,不仅发现那个红点忽闪,在韩天博身边那个筑基修士的黄点颜色竟然也变得越来越淡,就好像……
越来越……虚弱!
“韩天博屋内有情况!肯定有问题,君逸,怎么办?”
韩君逸蹙起眉头,金丹初、中期的暗卫对韩君逸来说构不成威胁,就是那三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有点棘手,怎么能无声无息的解决他们而不惊动韩天博。
“想要无声无息解决那三个暗卫,毒药没那么快,那三人实力与我相当,用幻境也无法同时解决三个……”
韩天博房间外的暗卫站位,明显是精心设计的战术队形,一旦其中一个发生什么情况,其余暗卫很容易发现不对劲,一旦他们弄出动静儿,想杀韩天博就不容易了。
“悄无声息……”
韩君逸盯着黑暗中如打盹猛虎般的韩家有些头疼,握紧手中的一个小瓶子,心里谋算着什么。
还没等韩君逸行动,韩天博房间的大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暗卫从黑夜中凸显出身影,下半脸被黑布裹罩,只露出一双极其深邃的鹰眼。
开门之人声音极小,韩君逸仔细听也没能听清,只隐隐约约听出那是一道年轻女声,那女人与暗卫耳语一番,房门便再次关闭。
“女人……韩天博房间为何有女人?”
韩君逸蹙紧眉头,紧盯着那个暗卫的一举一动,那暗卫并未退回黑暗继续潜伏,而是站定院子中央。
极特殊的呼哨声,短促、连续,好像暗黑森林里的某种夜鸟一般,不知传达着什么消息。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暗卫如幻影一般,簌簌落到院中,不出十秒钟,就站了一院子。
韩家的暗卫,竟集结大半!
韩君逸和林砚默默撤出一段距离,互相对视一眼,继续监视着韩家院内发生的一切。
那女人到底下达了什么密令,令韩家大半暗卫全部聚集,难道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又或是,韩天博马上就要突破,所以加强警戒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
根据千听方的显示,在一众暗卫对面站着的那个暗卫,正是所有暗卫里面,实力最高的那个。
那个暗卫并未说话,而是用手比划着一些晦涩难懂的手势,并不是手语,更像是行动暗号。
还没等韩君逸和林砚多想,院内的暗卫突然四下散去,不是回到原位,而是直接离开了韩家!
“……他们、他们怎么走了!”
林砚看着千听方上,瞬间消散的红黄小点,内心十分激动,双眼泛着光芒看向韩君逸,难道老天都在帮他们!
可偏头一看,一旁的韩君逸脸上却没什么喜悦,而是多了几分疑虑。
“君逸,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此时韩天博房间外,仅剩下那四个金丹初期的暗卫。
对于韩君逸他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这好事来的也太过于及时了吧,甚至有些突兀,就不得不令人多想。
“目前看不明白,但是我们要更加小心行动,四个金丹初期一下子解决不算难事……就是……”
林砚略显紧张的盯着韩君逸道:“就是什么?”
就是从那扇门打开之后,韩君逸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那些暗卫突然散去也不知什么原因,好像有阴谋笼罩,他却如何都看不透。
韩君逸甩了甩头,“没什么,等不了了,开干!”
低域的风不见平息,反倒有越发猖狂的趋势,将绿植吹得簌簌发响。
韩家上空黑云滚动,好像浓墨滴入水中一般,不断翻滚,就像在背后偷偷的酝酿着什么阴谋。
雨点适时落下,狂风骤雨将韩君逸和林砚头发打湿。
被风吹乱的发丝黏腻的糊在脸颊上,却挡不住两人眼中的寒光。
“小砚,进空间。”
几个金丹初期的暗卫,韩君逸有把握将人悄无声息的弄死。
下一秒,几根细细的精神力丝慢慢化成利箭模样,猛地射向黑暗中的暗卫。
黑暗中潜伏的四个暗卫直觉危险逼近,刚想拿起法器应对,便被精神力利箭瞬间穿透心脏。
“呃……唔……”
四个暗卫皆瞪大双眼,呈现死不瞑目状,满眼的不可置信,到死都没看见杀他们之人长什么样。
韩君逸轻松解决韩天博房间外的几个暗卫后,鬼魅般移形换影,贴近韩天博的房间后,仅一闪身便彻底失去踪迹。
韩天博痴迷修炼,对于其他东西都不算上心,屋内装饰及园景皆是看得过眼即可。
按照原主的记忆,韩天博的房间一进门是个百来平米大小的外间,也是会客厅,原主曾跟随韩父进来过一次。
可待韩君逸进入房间后,那种后背发毛的诡异直觉,便在心头达到了顶峰。
原主害怕韩天博,就算跟着韩父来韩天博房间,也并不敢四处张望。
对于这个外间曾经什么样,原主并没有那么清晰的记忆,但桌、椅、软塌、屏风等是绝对有的。
可眼下……
别说挂画、花瓶、饰品了,就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整个房间光秃秃的,空旷异常!
可就算房间再诡异,也由不得韩君逸生出退意,韩君逸攥紧手里的瓶子,指尖因为用力而略微发白。
来不及想太多,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今日,想再找机会杀韩天博基本不可能。
韩君逸随即屏住呼吸,如影子般贴着房间边缘,慢慢靠近内间。
内间和外间之间有一个十米左右的长廊,长廊两侧的壁灯此时都未被点亮。
整条长廊幽暗细长,好像一步步迈入地狱的通道,让韩君逸的神经更加紧绷。
还未走到内间,韩君逸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略显苍老的声音时不时穿插几道轻柔的女声,还有一个形容不上来的呜咽声连续不断,让人听起来特别难受。
待韩君逸更加靠近内间,说话声变得越发清晰。
“……解药……”
“凭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家主……”
“好了!你说的最佳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快了,阵法运转需要时间,再说,最重要的药引可还没到……”
内间的门并没有关上,烛光抖动,两道人影交错、拉长,虚虚的映在墙壁上,随着烛光抖动来回摆动。
韩君逸轻松认出其中一道男声就是韩天博,而另一道女声则是让韩君逸感觉无比熟悉。
熟悉……就挂在嘴边。
却叫不出名字。
就在韩君逸绞尽脑汁思考之际,其中一道影子突然拉长。
下一秒,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直接闯入韩君逸的视线。
这是……沈珊珊?
那道女声竟然是沈珊珊吗!
怪不得那么熟悉,可据传,沈珊珊不是已经被人搜魂疯掉了吗?
等等……
家主,他刚刚好像听到沈珊珊管韩天博叫家主……
这俩人怎么会?
又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