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到访,没人知道。沈夫人和叶卿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但那天之后,叶卿如同变了一个人。如果说曾经的没心没肺有那么几分演的成分,那么现在,完全就是天衣无缝的真情流露。
花羽和花皇后都有点不放心叶卿,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和叶卿提起她和风无间亲事,但他们都知道,叶卿可能不会那么干脆的同意,甚至已经做了应对的准备。所以当他们听到叶卿的回答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是当事人风无间,也是一脸的懵然。
叶卿回答的极其自然,似乎丝毫不意外,“好呀,我和风无间原本就是好朋友,和他成亲之后,相处也能很融洽的。”
花羽担心叶卿回答的这么干脆,是因为心里别扭,才会赌气着答应。所以他和花皇后,费夫人轮番的去找叶卿谈心,可不论派谁去,也不论说的多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叶卿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之前所有人都告诉我这门婚事有多好,现在我同意了,你们还担心什么?我想过了,我和风无间是朋友,成亲后肯定会相濡以沫、琴瑟和鸣的。我能想通,你们不为我开心吗?”
听到她的话,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懵然中又带着点不可置信,最后又不得不点头相信。
叶卿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最后所有人都相信叶卿是真的想通了。
花羽特意避开众人将风无间叫去了书房,郑重地嘱托,“无间啊,虽然我不是看着你长大的,但你的事我也都基本知道。不管你之前有多少红颜知己,也不管你有多少个妾侍,但是从今往后,你的后宫只能有叶卿一个人,你能做到吗?”
风无间看着老泪纵横的花羽,有些懵,点了点头,“花国主,我……”
花羽打断了他的话,“卿儿从小受了很多苦,我没能尽到一个做舅舅的责任,这一点我愧对她的母后,以后我会尽力去弥补的。”
“花国主,您放心,无论最后怎样,我都是真心对她好的。”
花羽欣慰的点点头,“好,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卿儿,也相信你会好好对她。我和你父皇算过了,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你们就先把亲事订下来,也顺便把卿儿的身份正式公布天下。”
风无间没能再插上一句话,他和叶卿的亲事,就这样出乎所有人意料,顺利的定了下来。
花锦绣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以为两个人早就情投意合,她拉着叶卿的手,兴奋地道,“卿儿姐姐,原来你喜欢的人真的是风国太子啊,之前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呢。”
叶卿没有辩解,只是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哎呀,卿儿姐姐,你和我还害羞什么呀,早说你喜欢的是风太子,我还能笑话你不成。”花锦绣没有察觉到叶卿的不对劲,以为她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而已。
叶卿笑了笑,“是,以后不害羞了。”
花锦绣真心为叶卿高兴,毕竟一生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经不容易,何况两个人还能两情相悦并且早就有了婚约。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花锦绣恭喜叶卿的同时,也暗暗祈祷自己也能有这种好运气。
叶卿淡淡的回应着花锦绣的话,完全没有与心爱之人定亲的喜悦。这几天,她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的无懈可击,甚至面对风无间时也毫无破绽。
那天风无间从花国主的书房出来,就急匆匆的去找叶卿质问,问她为什么要答应婚事。
叶卿笑着看着风无间急红了的双眼,漫不经心的淡笑道,“风无间,我们这么熟悉,成亲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嫁给你不是挺好的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不想要这门婚事,你随时可以退掉亲事。”
风无间第一次对语气发了脾气,“叶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如果这门亲事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心甘情愿的,我一点都不稀罕。叶卿,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你呢,你喜欢我吗?你真的想嫁给我吗?”
风无间面对叶卿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可这一次他真的动了怒,“叶卿,别拿你糊弄别人那一套来蒙我,你喜欢谁,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不同意,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你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作践了自己,也作践了别人的真心。”
虽然风无间的话说的不留情面,但叶卿知道风无间是为了她好。他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她这次注定是要作践自己,作践真心了。
叶卿打断了风无间的话,“风无间,我没有不愿意,是我亲口告诉舅舅的,我愿意嫁给你,没有人强迫我半分。我承认我现在没有那么喜欢你,但婚约和喜欢是两码事,没有谁规定一定要嫁给喜欢的人,两个人中有一个喜欢就够了,不是吗?”
风无间被她的话堵得无话可说,他憋了半天次愤愤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看着风无间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叶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蜷缩在地上,低声道,“对不起,风无间。对不起,我爱的是沈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风国国主看风无间和叶卿的婚事已成定局,便准备告辞回风国,反正他们订亲的时候也是要回风国摆宴的。
风国主和沈夫人回风国那天,依旧举行了送行晚宴。
席间,风国国主几次和叶卿说话,都是笑意盈盈的,好像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满脸的慈爱。风无间曾经表过态,让他不要插手他和叶卿的婚约,就当那一直婚约不存在。他本以为这门亲事就会这么黄了,可没想到,此行竟会这么顺利。
“阿卿啊,无间从小就无法无天,我和他母后都拿他没办法,也就沈岚能管得住他。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和他母后也就放心了。”
风戬的话,叶卿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记住了沈岚两个字。这两个字现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把刀子,听一次伤一次。
叶卿笑着答应,虽然她根本都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可看到在座各位,除了风无间和花盛烨外,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她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即便是那么挑剔的沈夫人,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都是一脸欣慰的模样。
叶卿想,如果她真的嫁给了沈岚,可能沈夫人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但是她嫁给风无间就不一样了,她一定会格外温和的对待自己。
那天她和沈夫人的聊天过程并不愉快,她对沈夫人也没了初见时的好印象。可她仍旧偏执的希望得到沈夫人的认可,即便现在还不是她的儿媳,她也迫切的想要得到沈夫人的认可。
风国主和沈岚的母亲回风国了,从那天之后,叶卿没有再去打听过沈岚的情况,也没有问过雪国的情况。因为她知道沈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然后才把结果告诉她。她需要做的,只是安静的等待,等待沈岚将雪国国主之位替她夺回来,交到她的手里。
在外人面前,叶卿还是能维持着体面而得体的微笑,说话也是滴水不流。可当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努力压制才不想沈岚的心。
她放纵自己的心,信马由缰一般。任它疯狂的思念沈岚,任它痛苦的折磨自己。叶卿一遍遍地默念着沈岚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叶卿知道,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沈岚在她心里的位置。
叶卿想着,这种凌迟般的日子总有结束的那天,可她还是太乐观了。她忘记了凌迟这种酷刑,要的就是零刀碎割,一刀一刀,不死不休。
折磨而无聊的日子里,叶卿养成了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习惯,但的确能打发无聊的时间。这个习惯就是数门帘上的珠子,尽管叶卿每天都要数上几十遍甚至上百遍,但是她仍旧乐此不疲。这仿佛已经成了叶卿每日必须要做的事。
叶卿专心地数着手里的珠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忘了沈岚,忘了疼,“1颗、2颗、3颗……”
“没想到堂堂公主,未来的雪国国主,竟然会有这种无聊又无趣的爱好。”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叶卿身后传来。
这些天,来的人太多,叶卿听声音也猜不出是谁。可她没有抬头,依旧专心地继续数着珠子,漫不经心的回道,“谁规定的国主就不能数珠子玩。”
来人嗤笑了一声,“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既然表姐这么喜欢,我就不打扰了。”
叶卿没想到花盛烨会来,“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还是锦绣有事?”
花盛烨笑了笑,“怎么,你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只不过,从叶卿来到花国后,她和花盛烨的交集实在少的可怜,加上她之前为婚事发愁,和他更是没什么交流。她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花盛烨出现在这儿,叶卿并不觉得他会比自己还无聊。
“你找我,有事?”叶卿松开数了一半的珠子,拂了拂裙摆后才起身。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你订亲后我还没来给你道过喜,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所以,今天是特意来祝贺你的。”
叶卿一怔,迈着已经酸麻的腿,慢悠悠地,一步分成三步,走到桌前坐在花盛烨对面,讪讪地道,“原来是为了这个。现在祝贺已经送到了,没别的事你就走吧,我很忙。”
“你……”花盛烨没想到竟然有比他还无礼的人,想起她刚刚数珠子的样子,不禁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喜欢的另有其人,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妥协了。”
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
花盛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真替沈大哥觉得不值。还以为他喜欢的人有多特别,原来不过如此。不要以为你是我姐姐,我就会尊敬你。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沈大哥,你既然辜负了他,那也不要指望我能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叶卿一怔,原来花盛烨也是沈岚的仰慕者,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嫉妒。一个个,无论男女,都对沈岚有好感,偏偏还都喜欢在她面前表白对沈岚的偏爱。
“你为什么崇拜沈岚?”
花盛烨白了叶卿一眼,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因为沈大哥武功好,人也好。”
沈岚武功好,叶卿承认,但是人好,她有点怀疑,她没看过沈岚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和颜悦色过。“他,人怎么好了?”
“你不懂,男人间不需要那种嘘寒问暖,一个眼神就够了。总之,他就是我的偶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知道费华铎吧,他和我一样,都崇拜沈大哥。”
叶卿当然知道费华铎对沈岚的崇拜,有时连她都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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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