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旧梦长温 第6章 拜祭恩师

风无间身形一顿，没松手，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脚尖轻轻一点地，飞身跃了出去。还守在屋里等着叶卿的小包子，听到院子有声音跑出来时，哪里还看得到人影，只瞧见墙头上匆匆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

风无间带着叶卿一路出了沈府，直到看不到沈府的匾额才落了地放开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以这种方式离开沈府，脚一落地，叶卿就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有些嗔怒地看向风无间。“我只不过与你说话，你带我离开干什么？何况现在是大白天，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风无间被质问的忍不住有些心虚，佯装打了打身上的灰尘，问道，“也不能怪我，刚才你那副模样，真的让人很心疼。我就只想着尽快带你离开，也没想其他的。卿儿，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风无间的话，让叶卿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她执意报仇，师兄弟如何也劝不住她，只好轮流看着她。记得有一日，大师兄拉着她的手，她当时半醒半梦，只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阿卿，你听师兄的话，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样让我好心疼，师兄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她当时置若罔闻，红了眼一般，心中只有仇恨，听不进别人的任何劝阻。这些天她在沈府，心早已经不再如五年前那般冲动，心态也平和了许多。或许真如当年大师兄所说，师父的死另有隐情。

“哎。”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也渐渐的平复。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风无间，低声问道，”风无间，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风无间很好奇她心里恨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又是对什么事情无能无力。他很想问，但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愿意敞开心扉，他不能着急，要有耐心才行，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好呀，卿儿想去哪里，我自当奉陪，哪怕是刀山火海。”

叶卿带着风无间去了市集租马车和马匹的地方，“路有点远，挑匹马吧。”

风无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袍，坚持要租一辆马车，说是策马而行，一定会风尘仆仆，会影响他玉树临风的形象，而且马车坐起来舒服又不用费力，两全其美。

叶卿也没搭理他的矫情，和小二挑好了一匹马谈好价钱，说了句“他付钱”，就翻身上了马。马蹄卷起一阵尘土，伴着尘土传来一句，“风无间，我在城门口等你。”

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越走越远的身影。风无间也顾不得风度了，更不再纠结雇马车还是骑马。随意挑了一匹付了钱，急急的上马追了上去。

等他到了城门口，发现叶卿早已经到了，正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来回摩挲着马脖子上的毛，阳光从背后照在这一人一马身上，在地上拉了一道长长的身影，画面格外的温暖而和谐。

风无间握着马缰，俯下身来，两只胳膊叠着搭在马背上，笑着望着叶卿，“卿儿，没想到你舞得一手好剑，骑马也这么厉害。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卿儿，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叶卿抬眸看了看风无间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模样，不禁暗自腹诽，风无间这个人总是十句话有九句笑话，另外一句不辨真假。真不知道话这么多，是不是从小一个人孤单久了，所以抓着一个人就说个没完。叶卿翻身上马，“走吧。”说完，向着城外西郊方向行去。

两人骑马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一路上无论风无间怎么讲笑话逗叶卿开心，叶卿的脸色也没再染上点笑意，反而是一脸的心事重重，表情越走越严肃，长长的眼睫毛下藏着一丝湿润。

终于，两人在一座山坡前停了下来。叶卿将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就向山坡上走去。风无间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刚才从大路上下来，穿过刚刚拴马的那一小片树林，就是眼前这个山坡，说大不大，满眼只看得见一片绿色。

直到走近，风无间才看清山坡上有一处坟头，很矮，前面立着一块墓碑。他没再说话，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跟在叶卿身后在墓碑前停了下来。

碑上只刻了四个字“恩师之墓”。恩师？谁的恩师？叶卿的师父吗？可她的师父不是沈岚吗？而且沈岚活得好好的，这师恩师二字从何而来。难不成那个让她恨，让她无能为力的人与眼前的这个恩师有关？

风无间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叶卿虽然外表看起来坚强冷漠，大大咧咧，但也不过是她的外表而已，她心里比谁都善良柔软。

叶卿跪下，抬眼看着刻着的几个字，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胸前的衣襟，青色的外衫如泼墨般晕开。

风无间看她哭得撕心裂肺，却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他的心口处微微有些泛疼。在她身边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给她点安慰，平时话痨似的他，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姑娘哭得伤心欲绝。

仿佛把眼泪哭干了，叶卿终于停了下来，眼睛肿的有些发疼，嗓子里也像塞了一团棉花。五年前，师父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哭过，不知为何今天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转过头发现身边的风无间，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赧然。伸手轻轻的推开他的胳膊，想站起来，可跪了太久，刚站直又差点软了下去，还好风无间一把扶住她，搀着她坐到一边的草地上，掏出怀中的手帕递给她，挨着她一同坐下。

接过手帕，这是风无间第二次看到自己哭了，上次甩开了他的手帕，这次却没有拒绝，拿着手帕擦了擦脸上混在一起的眼泪和鼻涕。刚才哭得一定狼狈极了，有些窘迫将手帕塞进袖子里，鼻音有些重，“我会赔你一块的。”

这次风无间没再开玩笑，只说了句好。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谁都没再说话，风轻轻的拂过，树叶也跟着轻轻的舞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半晌，叶卿缓缓地开了口，“对不起，我．．．风无间，这是我师父的墓。石碑是我亲手刻的，师父是为救我而死，可我却没能手刃仇人，给他报仇。”说完，眼圈又有点泛红。

叶卿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我是个孤儿，师父说是在一个小河边捡到的我．．．和姐姐，我想可能是我的生父母，觉得我是个女娃就将我遗弃了。后来，师父一点点把我们养大，教武功，教识字。那时我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

哭得有些累了，叶卿头枕着胳膊，直接仰躺在了草地上，一只手捋过被风吹乱的发丝，抬眸望着蓝蓝的天空，一片片的白云，慢悠悠的飘过去，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师父入仕为官。那时候我最盼着，师父什么时候能带我进宫，都说御膳房的点心做的最是精致好吃，我想如果我进宫就能吃到了。”说到这里，想到小时候的趣事，叶卿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

“所以，你现在和你家的那个小包子一样，都这么喜欢吃东西。”

叶卿接着说道，“才不是，小时候虽然不愁吃穿，是还是很辛苦。师父收了十几个徒弟，平日里都和师兄弟们在一起，哪会讲究什么吃喝，吃饱也就够了。可我从小就偏爱甜食点心，有时候师父下朝回来会带一些小点心，浓浓的桂花味儿，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后来呢？”半天叶卿没再说话，风无间轻轻地问了一句，折了一根旁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也跟着躺在叶卿的身边。

“后来呀，在我18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一次皇宫。果然，御膳房的点心和传说中的一样，又精致又好吃。如果没有之后的事，那天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那日，我揣着赏赐的点心，开心的跟着师父出宫，一路上都在开心的说着话。可是，却不曾想．．．．．．”叶卿的话没说完，只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缓了缓又继续说道，“我们刚出皇宫没多久，就遇到一群黑衣人，都是死士，杀退一批又来一批，最后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同行的护卫和车夫早已被杀。师父护着我们一路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黑衣人真的太多了，师父自顾不暇，却还是一路掩护着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让我们回去找师兄弟来。一路跌跌撞撞地，终于跑回了家，等我带着师兄弟们返回去救师父时，却一个人也没有了。我明明跑的很快，很快，很快．．．．．．可还是没能来得及。师父和那些黑衣人都不见了，甚至连车夫和护卫的尸体都没了踪影，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师父受了很重的伤，我知道，师父大概凶多吉少了。”

叶卿说着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着说，“后来师兄弟们又找了七天七夜，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皇帝震怒，要求刑部大理寺彻查，可最终也没能找到师父。”

叶卿转过头，望向左侧的墓碑，“所以，这里只是师父的衣冠冢，里面只有师父常穿的一套衣衫而已。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带着师兄弟去救师父，师父也就不会．．．．．．”说到这，叶卿又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任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低沉的嗓音如同涓涓的细流，缓缓的流淌着，轻轻抚着叶卿自责懊恼了五年的心。

“后来我在出事的那条胡同，找到了一块令牌，一块刻了沈字的令牌。我想应该是当时那些黑衣人打斗过程中留下的。”

叶卿的最后这句话，让风无间心中一惊，猛地坐起来，看向叶卿，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可叶卿的眼底一片氤氲湿气，看的风无间更加糊涂。

叶卿沉声道，“你没有猜错，就是沈府的令牌，当年的黑衣人是沈岚派的死士。”

沈岚二字在风无间的的心里炸开了锅，他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一直都看得出叶卿有心事，可他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深仇大恨。以为不过是女孩子为了生存，不得不女扮男装，寄人篱下艰辛度日而已。或者是遇到灾荒，家人人散。哪知道她竟然和沈岚有着这样的渊源。这件事，沈岚知道吗？

看着风无间脸上瞬间变化的表情，叶卿心里有点后悔，她想是不是自己的这一步走错了。她以为她早已足够沉稳，可即便过了一世，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了，她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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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拜祭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