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旧梦长温 第27章 重见天日

天色已经黑透，冷宫的一处密室内，似乎比那外面还要黑上几分。桌上放着一支烧了一半的蜡烛，散发着幽暗而微弱的光亮，显得屋子更加阴森。

屋子内靠墙的一侧摆了一张床，桌子旁有一条长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摆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床上还躺了一个人，在阴暗的一处，死寂般的毫无生气。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也并不安稳，时不时的低咳两声，在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得清的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死寂般的沉静，床上的人似乎也被脚步声惊醒，也或许根本并没有睡熟。声音由远及近，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哗啦啦”的一声，门被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又再次响起，最终停在了床边。半晌，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屋内只能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床上的人缓缓的起了身，抬起手捋了捋乱蓬蓬的长发，露出一张瘦到有些脱相的脸，眉眼之间还依稀能看得出曾经的容貌。

他强撑着身体，危襟正坐在床边，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来人，似乎并不吃惊，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行礼，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来人，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爱卿，几年不见，连基本的君臣之礼都忘了吗？”来人笑了一声。

“陛下今日来，可是又有什么事需要臣去做吗？”床上的人声音干涩沙哑。

“看来五年的时间还是太短，爱卿依旧没有学会何为为臣之道。”

床上的人听了这话，低笑了一声，“那陛下，如今可是学会了为君之道？”

这句话让对面的人很是不悦，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温和，变得严厉了起来，“自古立贤不立嫡，这皇位本就应该属于朕。从小，文攻武略朕不比慕容杰差，难道就因为母妃身份低微，朕就没有继承权吗？凭什么天下，女人都是他的？”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渐渐失控，慕容辰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当年，朕是多么的器重你，信任你，可是你呢？不过可惜呀，你想保护的人，最终还是因你而死。”

床上的人一直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微微有了反应，可是仍旧没说话，只是放在身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身体也有些轻颤。

看到他的反应，慕容辰似乎并不满意，又接着说道，“你最爱的好徒儿叶卿，当年可是为了给你报仇，死在了沈岚的手里。她一心都想为你报仇，你难道就不想为她讨个公道吗？”

慕容辰的话音刚落，屋中又陷入一片死寂，在慕容辰以为对面的人不会再回应时，却见他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带着几分悔恨，又似乎是在嘲讽，“陛下，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若是想给叶卿讨公道，最该找的人，难道不是陛下您吗？”

慕容辰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气急败坏，“朕可没有亲手杀她，最终害死她的人是沈岚，沈岚。如果当初你肯乖乖听话，一开始就送她去见她的父皇母后，她也就不用遭受这么多痛苦了，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了。”

似乎想到了痛苦的回忆，床上的人整个身体和面部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喉咙里也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哀吼声，凄怆而悲凉。

慕容辰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叶瑾瑜，其实叶卿最该恨的人，是你。毕竟她最亲的人死在你的剑下，不是吗？”

“啊……”叶瑾瑜又在心底怒吼了几声，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他稳了稳心神，压下喉咙处的腥甜，片刻，复又抬起头，“陛下，今日您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讲？”

慕容辰也没有再绕弯子，“如今，雪国与月国的十年友好盟约期限已到，月国的长公主和二公主现在已经来到雪国，目的是为了和亲，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应该也知道，月国长公主对沈岚情有独钟，若是真让公主和沈岚连了姻，沈岚的权利怕是更难收回。朕对他，也会越来越难掌控。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慕容辰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叶瑾瑜，继续道，“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徒儿讨个公道吗？不管怎么说，叶卿死在沈府。”

“陛下是想让臣继续做一把刀？这次陛下是打算将刀尖对准沈岚？”一直以来叶瑾瑜都知道慕容辰的野心，当年自己助纣为虐帮他篡夺了皇位，后悔至今。

叶瑾瑜自嘲道，“呵，陛下您高估我了，别说是我现在的状态，即便是在几年前，我也杀不了沈岚。”

这句话不完全是叶瑾瑜谦虚，当今世上，若论功夫排名，叶瑾瑜排的上前五名。可是，沈岚的实力究竟如何，却没有人知道。

在战场上，他可以一人横扫千军，如同卷席。褪下盔甲，一身月白色锦袍，又如同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战场上的狠厉杀伐之气，可以很好的隐藏在清冷的外表下，不露半分。若说很清楚一个人的段位在哪里，或许还好一些。可最怕的就是，你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传言，而他所显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观凤一羽而已。

“爱卿多虑了，你是朕最信赖的人，也是最懂朕的人。沈岚同样是朕看重的臣子。朕怎会那么残忍，要你们自相残杀呢？”慕容辰笑着说道，“朕不过是想提醒一下沈岚，让你替朕教教他为君臣之道。哪里会要他的性命，爱卿言重了。”

这一番话慕容辰说的虚伪至极，叶瑾瑜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一个面对自己亲兄弟，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就下杀手的人，能有几分真心对待别人。

叶瑾瑜知道慕容辰惯会说这种蛊惑人心的话，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对慕容辰深信不疑，任他摆布。尽管不信他的话，但叶瑾瑜也没有反驳，只淡淡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了打算？”

“这是自然，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宴，已经有几年未曾好好操办过。今年月国公主在，朕想办的隆重一些，也借机让太子和长公主多接触接触，将婚事尽早定下来。当然，刀剑无眼，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各位大臣的安全，就全靠爱卿来负责了。”

慕容辰刻意在刀剑无眼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叶瑾瑜瞬间就明白了了慕容辰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是想让自己在狩猎时，找机会暗伤沈岚。然后再趁着沈岚受伤，将太子和月国长公主的婚事定下来。等到一切成了定局，沈岚和月国长公主也就再没任何可能了。

“这么多年过去，陛下的身边，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做此事的人吗？难为陛下这么多年还记得微臣，臣不胜惶恐。”

慕容辰听出了叶瑾瑜言语中的嘲讽，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低声下气的来找他。可是以沈岚的身手，若想伤他，除了叶瑾瑜他找不到第二个人。

就如同当年，他即便再埋怨叶瑾瑜的自作主张，再恨他的背叛，可还是没下命杀了他。叶瑾瑜这个人，信任你的时候，你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可一旦这份信任有了裂痕，便再也不能愈合。

对于叶瑾瑜，他是又爱又恨，可也知道，自己若想与沈岚抗衡，需要他这样的人来帮助自己。至于未来如何，不过是狡死狗烹。

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慕容辰笑了笑，叹了口气，无奈又不舍地道，“爱卿说笑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朕最信赖的人。不然，朕也不会不追究当年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了。如果爱卿当年不那么固执，也不至于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哎…”

“是微臣辜负陛下的信任了。”如果要演戏，谁不会呢？

“如今爱卿想通了便好，一会儿朕就派人将你接出去，好好调养。只是恐怕名字不能再用了，容貌也需要做些掩饰。”

“是，谨遵陛下教诲。”叶瑾瑜一改之前的不逊，表现格外谦和有礼。甚至在皇帝离开时，他终于下了地，行了大礼相送。

慕容辰很满意他的表现，当下就派人来接了叶瑾瑜出去。出了冷宫，就有一抹黑色身影悄悄地现了身，“陛下，查到了，人被送出了京都。”

“废物。”慕容辰大声斥道。

“陛下，是不是把她……”黑衣人伸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沉吟了片刻，“不必了，免得惹来怀疑。”

“是。”黑衣人汇报完就悄悄地隐了身。

慕容辰回身又看了眼冷宫方向，这么多年他为了对付沈岚，明的暗的，各种伎俩都用上了，可真正有用的只有一枚棋子。如果不是这样，他今日也不会来找叶瑾瑜。

当一切都安顿好，叶瑾瑜内内外外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新的衣衫，坐在皇宫内一处隐蔽的院子内，抬头看了看久违了的天空。他真的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心里隐隐有些兴奋，盯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又扫了一圈院子的景致，才让内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这种感觉对于叶瑾瑜来说，仿佛重生了一般。五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让他快要忘记天空的颜色，忘记空气的味道。

叶瑾瑜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可这五年的幽禁，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肤色也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苍白。若不是多年习武积累的底子，怕是这五年的营养不良，也要将他折磨死了。

他看了看这一身孱弱的身体，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哪里还需要什么掩饰，他如今这副鬼样子，即便认识他的人怕是也认不出他来了。就连他自己，刚刚也被镜子中人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提的动剑。

想到剑，叶瑾瑜情不自禁就想起了从前教徒弟们一起练武的场景。一个个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总是让人打心眼里欢喜。在这一群孩子中，还有一个身材稍微瘦弱一些的娇俏身影最为突出，她有着一张稚气未脱却伶俐可爱的笑脸。每次都是装模作样的比划两下，不肯听话好好练功，千方百计的偷懒。

想到这，叶瑾瑜不禁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刺痛。那样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终究还是避不开命运吗？

沈岚的心思他或多或少猜得出一些，只是，他真的会杀了阿卿吗？还是……想到那种可能，让叶瑾瑜已经冷透了的心又慢慢的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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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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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