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又过了好几天,叶卿都没再见到沈岚,那只匕首也就一直留在了她手里。后来她还是听小包子说,夜影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派人把柳若兰送出了府。走的时候柳若兰哭天喊地,哭诉着自己的万般情谊,要沈岚一定相信她,可沈岚压根没露面。
后来柳若兰去了哪里,便再也没了消息。柳若兰的出现和离开都很匆匆,走后也再无人提起。原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不是柳若兰长了一张和叶卿前世一模一样的脸,叶卿大概也不会理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叶卿吃过午饭靠坐在窗边,一只手转弄着匕首,一边看着院子里开的正艳的花。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叶卿看着开始已经越来越茂密的树叶,突然想起风无间。自从上次和他分开,好像就没再见到他,也不知道拜托他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叶卿正在兀自发呆,就听见墙头方向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卿儿,最近有没有想我啊?”话音刚落,风无间身穿暗红色牡丹纹云缎锦袍从墙头上跳进院子。叶卿即便不抬眼看,只听说话语气,也知道是风无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风无间见叶卿没搭理他,倒也习以为常,没有半分尴尬,径直走到叶卿旁边,坐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轻松模样,好像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扫了眼风无间悠闲的模样,叶卿故作没好气地问道,“不是说帮我查当年的真相吗?怎么这几天一直都不露面?”说完一甩手,将手里的匕首扔了过去。
叶卿本想开个玩笑,况且以风无间的身手,根本不会伤到他分毫。可叶卿怎么也没想到,风无间不但没躲过,也没接到。匕首就那样直接砸到他的右臂,“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风无间素来满脸春色的一张脸,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低下身装作无事般想捡起匕首,可手还没碰到匕首,就被叶卿发现了不对劲。
叶卿一步上前抓住了风无间伸出的右胳膊,暗暗的使了使力,就见风无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不待他说话,叶卿伸手就要拉起他的袖子检查,可还没拉到一半就被风无间一闪身躲了过去。
风无间莞尔,“好歹是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随意扒男人的衣服。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是卿儿也太急切了些。”
在叶卿心里,她早已经将风无间当成了朋友看待,所以早就习惯了他的玩笑话。他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不让她看他的胳膊,一定是受了伤。但是风无间的武功这么高,谁能伤的了他呢?叶卿不死心的又想上前去查看,可风无间左躲右闪的,叶卿怎么也没能拉起他右侧的袖子。
“风无间,你是不是受伤了?”叶卿怎么也够不到他的衣角,有些心急也有些不安,她直觉风无间会受伤或许与自己有关。
风无间瞧出叶卿真的有些急了,便也不再开玩笑,“卿儿,你别担心,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要紧的。”说完怕她不信似的,伸手还比划了两下。
“你,没骗我?”叶卿仍然有些怀疑。
“当然,我怎么会骗卿儿呢?”风无间神色如常的回道。
叶卿不再纠结要看伤口,叹了口气后神情严肃道,“好,我信你不会骗我,但以后一定要小心。命只有一条,没了也就没了,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再来一次。”
风无间被她的话逗笑了,“命可不就只有一次,难不成谁还能重新来一次啊?”
叶卿捡起地上的匕首收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最近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风无间又回到叶卿身边坐下,回道,“据我所知,与那个案子相关的所有卷宗都被封存在了宫中的藏书房内。当年此案是皇帝亲审,所以没有几个人看过完整的卷宗。之前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捡到的那块令牌最后呈交上去了吗?”
“嗯,令牌当时交给了刑部,不过刑部给的回复是,在案发的前三天沈府曾经上报过府中护卫丢过令牌的事?”
“你不相信刑部的话?”
叶卿哼笑了一声,“这种理由,一听就知道是为了给沈府开脱随便找的借口。你信吗?沈府管理如此严格,护卫个个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恰巧在这个时候就丢了令牌?”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别人故意陷害呢?也许想一箭双雕,既杀了你师父,又毁了沈岚的名声。”风无间不死心的问道。
“沈岚的名声还需要诋毁吗?这么多年来,他做了多少残害忠良的事。你在京都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没听到过吧?”
叶卿的话没说错,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没人不知道沈岚的名声有多差。但大家都是道听途说,若说谁真的亲眼见过,却是一个也没有。
风无间一听叶卿的话,脸色微变,急急地辩解道,“他为了守护这个国家,浴血奋战时怎么没人说他残害忠良?年少成名哪那么容易,哪一次出战不是九死一生。沈岚做的这些好事怎么没人传颂?不过是杀了几个贪官而已,倒被人诬陷残害忠良。可怎么没人去查查这忠良,他们忠的又是谁?”
叶卿眯了眯眼,不解的看向风无间,“你什么时候开始为沈岚说起话来了?之前你对他可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风无间一惊,才发觉刚刚急于为沈岚叫屈,竟忘了分寸,急忙改口道,“我这不是替你分析吗,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沈岚动的手。何况这五年来,你一直在他身边,你觉得沈岚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不堪吗?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
风无间这么一问,叶卿也有些迷茫了。
是啊,重生后在沈府生活的日子,让叶卿切实的感受到沈岚和沈府似乎都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沈府的下人每天都是开心满足的,即便偶尔说说闲话,犯了小错,也没见谁真的受到责罚。
沈府的暗卫和他们的主子一样,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叶卿始终忘不了,她受伤后夜影对她别扭的关心,以及魅影对她笑的温暖模样。
尤其是小包子,她从小就在沈府长大,如果沈岚真是那种无恶不作的人,小包子怎么会被保护的这么好?她单纯的就像一张不染色彩的白布,干净的让人不敢相信,她是跟在沈岚身边长大。
还有沈岚,虽然他一直对自己心存怀疑,可最多只是试探而已,没真的把她怎么样。如果沈岚真的杀人不眨眼,叶卿相信沈岚要审她或者杀她再轻松不过。那张淡然冷漠的脸,好像从没有过狰狞凶狠的一面。
想到沈岚,叶卿的脑中不禁闪过前几日,沈岚将她压在身下,反复呢喃自己名字时的表情,带着**和情愫,让叶卿的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风无间见叶卿一直在发呆,便没再打扰她。他知道叶卿是聪明人,她一定在认真思考刚刚他说的话。或许有一天叶卿自己会发现当年的刺杀充满了诸多疑点,她捡到的沈府令牌也十分蹊跷。
背后是谁在陷害沈岚,风无间不用猜也知道。可叶卿没见到当年的卷宗,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要尽快找到卷宗。这么多年,沈岚从来没想过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但是作为兄弟,他不想看到,一切都回到正轨的那天,沈岚还背着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叶卿兀自琢磨了半天却越想越乱,扰的她原本坚定的心越发飘忽不定。她深呼吸了几口,将心底的不确定压下去,抬头看向风无间,低声问道,“风无间,宫内的卷宗要如何拿到,你有办法进宫吗?”
过几日迎接月国公主的欢迎宴会上,风无间会以沈岚客卿的身份一同进宫,到时可以顺便去藏书阁找找看。不过,这些事风无间不能直接告诉叶卿。不然沈岚的事解释不清不说,叶卿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的欺骗更加恨沈岚。
风无间迟疑了一下,答道,“我会想办法进宫,拿到后就来找你。”
“皇宫守卫那么严,你要怎么混进去,怎么拿到卷宗?”虽然风无间功夫了得,但毕竟这次要进的是皇宫,是整个雪国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进得去?更别提还要潜入藏书房拿走卷宗,叶卿想到这些不免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卿儿只要提前想好如何谢我便是,先前答应的手帕可还没兑现呢!”
叶卿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嘱咐道,“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好,那我先走了。”
风无间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叶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卿儿,在一切没查明前,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找沈岚报仇,知道吗?”
叶卿莞尔,“好,我答应你。”
得到叶卿的保证,风无间才放心的离开。
叶卿看着风无间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前几天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动手,风无间的担心真是多此一举了。叶卿拿起匕首别在腰间,在风无间离开后,也出了院子。
“主子,这伤口包扎的好好的,怎么又裂开了?您不是去了沈公子那儿吗?难道又被沈公子......咳,你们?又动手了?”追风一边给风无间换药,一边看着刚要结痂却又裂开的伤口问道。
风无间一进院子,就叫了追风赶紧过来帮忙换药。风无间暗红色的外衫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可当他脱了外衫,才发现血已经将里面的白色中衣浸透了。
前几天,风无间因为担心月国会有所动作,就亲自去了一趟风国与月国的交界处。果然不出所料,月国对风国进行了突袭。就算提前有所防备,但终究寡不敌众,风无间的胳膊还是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好好医治,只匆匆的包扎好,重新安排部署了一番,一日也未修养,就急忙往回赶。
风无间担心会耽误和沈岚一起进宫的时间,日夜不停歇的赶路,两天不到就回到了雪国的京都。今天他本想先去和沈岚说下情况,可到了书房发现沈岚没在,便匆匆和夜影交代了一番,就奔去了叶卿的院子。前几日和叶卿分开后,自己就没再去找过她。想到叶卿的脸,脚步都是轻盈欢快的,可没想到,再见她的喜悦还未散去,就被她丢过来的匕首砸中了。
风无间怕叶卿追问伤口的由来,而他又不想总是骗她,便在她面前比划了几下,怕被看出破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然后就把伤口崩开了。
风无间回来后就听追风说,沈岚刚派了人过来,说是月国的长公主可能要晚几天才能抵达。风无间低头看了看已经被血染红的胳膊,又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唉,追风啊,你主子我啊,太难了。”
追风没听懂自家主子的话,“主子,可是先前部署的不妥?”
风无间没回答追风的话,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追风,你有没有对哪个姑娘动过心?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追风利落的处理着伤口,听到风无间的话,耳尖有些微微泛红,“没,属下没有喜欢过谁。但我猜,如果喜欢一个人,应该会想经常见到她,一见到她就会很开心吧。”
说了和没说一样,风无间又叹了口气。自己的风流韵事不少,红颜知己更是遍天下。可却从没有一个人,像是叶卿这般,让他牵肠挂肚的思念。这种感觉不知要追溯到多久之前,或许是第一眼见到她,或许是她梨花带雨对自己说着过往时。
其实追风说的对,如果喜欢一个人,见到她就会很开心。他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赶回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尽快见到叶卿。
风无间想到叶卿发现自己受伤时,关切着急的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想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尤其这个人还是叶卿。
追风瞧着自家主子一会叹气一会又笑起来,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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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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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关心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