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旧梦长温 第12章 不知故人来

蓝飞轩看着叶卿的表情微微有些吃惊，这位戚公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现在更是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目光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蓝飞轩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知道对方是师父的学生，语气不禁更加温和，“戚公子，不知您在哪里当差？”

闻言，叶卿收回思绪，笑道，“我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那么多的约束。现在我既无功名，也无官职在身。当年有幸能得叶老先生的教诲，对于先生曾经教导的一些思想深感敬佩。老师曾说过女子应和男子一样，无论何种身份都可以上学堂，甚至考功名入仕，只可惜先生倡导的理念太过先进，至今还未能实现。”

蓝飞轩和叶卿的师父叶瑾瑜在做太傅之前，曾经在民间开设过学堂，学费分文不收。只要你想读书，都可以来，不论出身如何，不论性别如何。

起初，叶瑾瑜并没有像叶卿说的那样，推崇女子都应读书。但是因为雪国前朝遗留的民风还算开化，并不避讳女子抛头露面。官宦人家的女孩，也是可以读书的。

叶瑾瑜真正接受，甚至开始推广女子上学堂的这个思想，其实是受了叶卿的影响。

有一次，叶卿又偷溜出府去玩，结果被叶瑾瑜当场抓到，罚抄列女传。早已抄书抄的滚瓜乱熟的叶卿，因为列女传的一些思想和叶瑾瑜争执了起来，“师父，这世间有了男子的时候便有了女子，列女传中也有诸多智慧聪颖，忠孝节义的女子，可为什么现在却没有女子入朝为士的例子？”

平日里胡闹惯了的小丫头，如今一本正经地和师父讨论起女子的教育问题，一时间让叶瑾瑜不知如何回话了。

那日之后，叶瑾瑜认真的琢磨了叶卿的话。也就是自那次之后，叶瑾瑜开始着手计划办女子学堂。后来当了太傅之后，还与太子提起过，只不过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当年师父倡导的教学理念，虽不是惊世骇俗，却也与大部分人的利益有所冲突。因此当叶瑾瑜提出后并未得到拥护，所以也一直没能实施。

近几年，朝廷年年都在通过科考选拔有才有贤之人，蓝飞轩也是因此坐到了礼部侍郎之位。今年的科举制度更是开放，新增了一条，不论是寒门还是名门之后，只要是真才实学之人都可破例，直接入朝为官。

当然这并不是皇帝主动提出的，毕竟加上这么一条，很可能会威胁到名门贵族之后的利益。皇帝自然不愿去得罪任何一个名门。

蓝飞轩之前就曾提出过，可一直没人支持。这一次之所以成功，还要追溯到去年沈丞相主持的最后一次朝会上。当百官在讨论到下一年的重要举措，谈到科举改革时，沈丞相直接加上了这一条。

无人敢反驳，于是科举制度就有了这次变革。事后，皇帝知道了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如果说取消了地位和阶级的差异，是科举制度的一次变革，那么允许女子参加科考，就是科举制度最伟大的创新。

“戚公子，对于女子学堂，不知您是如何看的，不妨说来听听？”蓝飞轩一直想将师父的想法付诸实践，可一直也没什么头绪。现在一听到叶卿的话，便忍不住来了兴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蓝公子，入朝为官虽然不是女子上学堂的最终目的，但却可以作为一个目标，或者说是动力。让天下的女子都知道，女人不止可以安居在后院相夫教子，更是可以和男子一样，为国家的发展甚至是守卫边疆领土出一份力。”

叶卿顿了顿，看蓝飞轩听得颇为认真，又继续说道，“古有花木兰可以替父从军，最终被封为孝烈将军，如今我们依旧可以效仿。不用女扮男装才能替父上战场，我们在开始之初，就给女子一个平等的机会，学文学武皆凭喜好和天赋，若是哪一方面的人才自然就可以入朝为官为士。”

“这天下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平等存在的单独个体，不应该将女子物化为男子的所有物，女子靠自己也可独立存在，甚至可以建功立业。”叶卿惊世骇俗的一席话，如同一记重拳锤在了蓝飞轩的心头。

叶卿一时忘形竟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说完不免有些后悔。她并不知道大师兄能不能接受她的这种想法。

叶卿看到蓝飞轩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眼里似乎微微地闪着一丝光芒，那光芒如同星星之火一般，“蓝公子，可能我说的有些极端。但是开设女子学堂，让女子也受到正统的教育的确可以一试。”

蓝飞轩有些激动，看向叶卿的目光也亲近了许多，“戚公子，你所说的正是我想做的，只是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也不知从何开始。今天听到您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想通了。戚公子，您不愧是家师的学生。”

叶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大师兄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不然刚刚自己的一番言论怕是要被当成异类了。一个男子如此为女子的读书问题高谈阔论，实在是不妥。自己这个直来直去的急躁性子，估计是改不了了。

蓝飞轩已经好久没能这般畅快淋漓的与人说话，更是好久都没找到这么志同道合的人了。尤其这个人还是和师父的学生，话题是师父生前的愿望，让他心情激动不已。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越说越投缘，从如何办学堂，说到如何为女子增设专属官位。

叶卿独特的见解和博文的学识让蓝飞轩觉得相见恨晚，越是接触就越是有种错觉，似乎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

一直到府内的管家来禀事，两个人滔滔不绝的谈话才被打断。府中的下人早已换了，所以管家进来，叶卿并未留意，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东院”，“走水”几个字时，才抬头看了一眼蓝飞轩的方向。

蓝飞轩听完管家的话一脸凝重，将人打发了出去，才起身向叶卿抱歉道，“戚公子，实在抱歉，有些家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还请见谅。改日再请公子来府一叙。”

瞧着大师兄的模样，叶卿猜到府里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便回道，“蓝公子，不必客气，今日我只是来看看恩师的宅邸而已，叨扰了您这么久，是我唐突了。既然蓝公子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戚公子，”蓝飞轩在叶卿快要出门前，又喊住了她，“我与戚公子投缘，又虚长了你几岁，如果你不嫌弃，不如你叫我蓝兄，我叫你阿戚，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蓝兄，告辞。改日我再来拜访。”

“好，告辞。”

一直到离开叶府，叶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样和大师兄重逢了，原本以为要费些周折。刚刚她小心翼翼的忍着，不敢将激动的情绪外露，但难免会做出一些从前的小动作，也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发现。

重活了一次，叶卿不想只为师父报仇，她还想去实现，她曾经和师父谈过的理想。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她想试一试。如果有大师兄的帮忙，也许会容易许多。

刚刚她隐约听到管家提到了东院。东院，是她曾经住的院子。不知道现在，是谁住在那里。

和大师兄重逢的喜悦，让叶卿的心情很好。即便想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已经住了别人，也只是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就抛到了脑后。

叶卿一路笑意盈盈地往回走，路过糖葫芦摊，还不忘给小包子买了两串。一直到沈府的门口，叶卿的脸上依旧维持从心而发的笑意。可惜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下去，叶卿前脚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就被迎面走来的人破坏了好心情。

这个人就是叶卿很不想见到的柳若兰。今天一早，柳若兰先是被沈岚无视，后又被叶卿一番冷嘲热讽后，气着出了沈府。收到一张纸条后，才冷静下来，返回了沈府。

她一个人坐在屋里，一坐就是一上午。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接近沈岚，如何留在沈府。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头绪，她想问问小包子，可不知道人在哪儿。好容易问了府中的下人，才知道小包子在叶卿的雅竹堂。

当她终于到了雅竹堂，也不知这个小丫头怎么了，将之前送的镯子还给了她，还说什么不能和她多说话，不然叶大哥会不高兴，然后就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柳若兰一个人在雅竹堂气了许久，可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可问，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叶卿回来。

她等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叶卿回来，“叶公子，您回来了，可是让人家等了好一会呢。”

柳若兰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叶卿直皱眉。本不想理会，可人在自己院子里，她怎么也绕不过去，便开口道，“柳姑娘找我有事？”

叶卿的语气冷的和沈岚如出一辙，这让柳若兰更是来气，可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叶公子，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吗？”

“柳姑娘有话在这里说便是，你是师父的贵客，我还是避嫌的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几乎成了叶卿重生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之前为了赶风无间，她半开玩笑地说过。但现在这柳若兰说，却是打心眼里的厌恶。

柳若兰长了一张和叶卿前世一模一样的脸，本该亲切，可叶卿却只觉得别扭诡异，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如果没有早上那一幕，或许柳若兰就信了叶卿是真的把她当成贵客要避嫌。可有沈岚冰冷的态度在先，如今再听这句话，怎么听都更像是在嘲讽她。

柳若兰在心里把叶卿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脸上的笑意却没减半分，“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年长你几岁，你叫我姐姐就可以了，姐弟之间哪还需要避嫌呢？”说完伸出手要去拉叶卿的手。

叶卿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触碰，笑了笑道，“你是师父的客人，我可不敢乱了辈分。柳姑娘如果想喝茶，那就请进吧。”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看着叶卿的背影，柳若兰狠狠的瞪了一眼，跟了上去。那个小丫头不肯和自己多说，如今这整个沈府也找不到旁人能说上话，叶卿怎么说也是沈岚名正言顺的徒弟，她即便再不喜欢也不敢轻易得罪。

想到这，柳若兰一甩帕子，扭着腰跟着叶卿进了屋。

叶卿知道柳若兰跟了上来，也没说话，只是倒了杯茶放在桌上，便转身去了屏风后，舀了两瓢水洗起脸来。

柳若兰一屁股坐在桌旁，恨恨地盯着屏风。之前她在勾栏院时，凭借着自己好看的脸蛋，以及对琴棋书画都略知一二的本事，吸引了不少恩客来捧她的场。虽然那些男人没一个她看的上的，但哪个对她不是温言细语的，有多少人为她一掷千金。

可现在柳若兰到了沈府，不仅沈岚对她清冷淡漠，就连沈岚的徒弟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柳若兰的心里越想越恨，脸上也染上了几分怒色。

叶卿洗完脸出来，就看到柳若兰正怒气冲冲的坐在桌旁，不禁笑道，“怎么？柳姑娘不喜欢我这儿的茶？”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柳若兰忙收敛了表情，又换上一副虚伪温和的面具，“怎么会呢，奴家只是在这等了叶公子一上午，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叶卿没有接她的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径自喝了起来，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有话就快说，没事就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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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知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