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张宏淡淡道。
“还不起来!”小太监怒喝一声,寒家子这才一个个站起来,全都低眉垂目,不敢多看周遭一眼。
李俊性子急,大声道:“谁给你们的钱,还不快说!”
寒家子低头交换着目光,最终,全都保持恭敬垂首站立的姿态,却没一个人敢开口。
萧顺起身,冷笑道:“好,果然是我大周好儿郎,陛下面前,宁肯欺君,也要保全幕后之人。”
王珪哼道:“便是贪官污吏,身边还有狗腿子呢!”
张宏摆摆手,让萧顺暂且退下。
他距离这么远,都感觉到萧顺身上那明显的杀气了。
“今日之事,朕不怪罪你们!”
张宏起身,走向这些寒家子:“但,你们若是保持沉默,便是做别人的家臣,朕请诸位而来,是看在诸位都是好儿郎的份上,若诸位不愿意为大周社稷出力,而是要保全别人的话……”
“如此之辈,和乱臣贼子有什么两样?”
李俊气道:“公然欺君,破坏我朝武举,无论哪一项,都是天大的罪过,请陛下下旨,直接枭首治罪!”
萧顺和王珪说的弯弯绕,这些寒家子其实并不很懂意思,但乱臣贼子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就全明白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皇上……”
寒家子纷纷跪地喊道:“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我们是想要报效皇上啊……”
“你们就是这样报效的吗?”李俊怒道。
“这位大人,什么意思啊?”
“我们都能入军啊,大人,我们要入军的,不是乱臣贼子……”
“皇上,我们真不是乱臣贼子……我们马上就能入军了。”
纷乱无比!
“你!”
张宏指着白天看好之人:“你来说,其他人都闭嘴!”
此人在人群中,同样鹤立鸡群。
好像有些话没听懂,脸上经常出现迷惑的表情,但自始至终,都没慌乱神色。
“说什么?”寒家子语气平静,表情不解。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李俊和萧顺等人,也都咬牙切齿。
“名字,家乡,年龄。”
“小人苗有钱,家住城西瓦舍村,今年十八岁。”很干脆利落!
“王珪,你来问!”张宏后退,这样问下去,自己不累死也要气死!
王珪行了一礼,向前道:“武举场上,为何作弊?”
“作弊?”苗有钱一脸懵逼:“小人没有作弊啊……”
“那你百两银子哪来的?”萧顺怒道。
苗有钱更加懵逼:“大人说是预先补贴的军饷……”
“哪位大人?”
“刘大人。”
“你们故意失败,还不是作弊?”王珪也是气的不轻:“哪位刘大人?”
苗有钱摸了摸自己脑袋:“刘大人说,不失败,就不能入军了,哦,是指挥使刘大人。”
王珪大怒:“谁说的,我这几天天天宣传,武举胜利了,排名在前之人什么待遇,你难道不知道吗?”
苗有钱很老实的点头:“知道啊,说是要馆授的,不能入军,大人,我们都是奔着参军来的,不馆授。”
王珪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知道什么是馆授吗?”
面前寒家子齐齐摇头,皆一脸懵逼。
王珪很尴尬,气恼的瞪了这些寒家子一会儿,转身跪地道:“陛下,都是臣宣传不到位,请陛下责罚!”
张宏摆摆手:“你们现在入军,只能从大头兵,伙头兵做起,一年半载的馆授之后,你们最低都是从八品的副尉,名次稍微好一点,就是七品校尉,你们可知道这些?”
“还能当官?”苗有钱惊喜道。
面前寒家子,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好像天上掉下了大金饼一般。
“那现在,你们还愿意馆授吗?”
“愿意愿意!”所有人啄木鸟一般连连点头。
“朕破例一次!”
张宏道:“明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比试,若还像今天这般作弊,就别怪朕不客气!”
“不会不会……”
寒家子摇头很快,一个个乐呵呵道:“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怎么会作弊呢,脑子又没病。”
王珪幽怨的看着这些寒家子,你们脑子没病才怪!
“皇上,”苗有钱按着自己胸口:“那,这银子……”
“还不交出来!”李俊气道。
寒家子一个个不舍的交出银票,乱七八糟行了一大堆礼,随禁卫军退走。
“陛下,臣……”
“与你无关。”
“多谢陛下!”王珪连忙行礼。
张宏坐下,笑着摇了摇头。
他过高估计这个年代百姓的接受能力了。
他来的那个地方,几乎没有文盲。
便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比食铁兽还稀奇的文盲,光是看电视,就能得到很多有用的资料,拓宽视野。
而大周百姓,大多一辈子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劳动,隔着一座山对面是什么可能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了解王珪宣传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张宏冷笑道:“没想到,刘家倒是比齐天那边聪明。”
依靠信息不透明,骗了这些寒家子,还骗的那么逼真,寒家子还以为是为他们好呢!
“对了,这位指挥使是谁?”
王珪对帝都最了解,立马道:“陛下,是分副指挥使,如果臣没猜错,应该是刘煜。”
“和刘言有关系?”
“有!”王珪点头:“是本家,不过比较远。”
李俊当即不满道:“那又如何,他一个分副指挥使,若是没有刘言,还敢做这种事情吗?”
张宏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指挥使插手呢!
帝都兵马司拱卫帝都,军队本来不如麒麟军建制高,指挥使便是最高武将,正三品!
结果,这位又分又副,一下子就调到从五品了,不上不下,中品官员。
“陛下,直接捉拿问罪吧,科举作弊之事,陛下早就在殿堂说过,如今治罪,谁敢说个不字?”
萧顺拱手道:“请陛下下旨!”
张宏点点头:“便由萧将军去拿人吧,至于审讯治罪,不必了,萧将军只需要保证,明日校场武举,此人能在场便是。”
“臣遵旨!”萧顺拱手。
群臣离开,张宏坐着坐着,忽然笑了出来。
“陛下,您不生气?”小太监不解。
张宏笑道:“为什么要生气?”
刘言本家,权爵之家的分副指挥使,这宣传效果,可要比赏赐寒家子银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