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国王都,朝堂。
文臣武将齐聚一堂,却没丝毫声音发出。
甚至,一些胆小的文臣,这会儿身子都在颤抖,就连武将,也都没多少精气神。
张窦坐在龙椅上面,紧紧攥着拳头,更是充满了无力感。
这还是自打出生以来,张窦第一次这般无力。
便是在和刘言联手,然后匆匆败逃的那时候,张窦都没生出过无力感觉。
因为他知道,北荒还有自己提前准备的十五万大军,只要训练好那些军队,届时直接南下扫荡,还不是轻而易举?
谁知、谁知……
他苦心经营了许多年的基业,距离张宏亲政才短短半年就要宣告结束。
谁能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何如?
大周军队在攻打下八座城池之后,攻打丰川城的军队一分为二,攻打通城、兴北城和永梁城的军队继续出动。
五路大军全胜,又攻陷了五座城池!
原来十八座互为犄角,可看作连营的城池,就这样被彻底破解。
自己的连营,成了敌人的连营,如今的代国,几乎处在大周的包围圈里面。
直到此时,张窦才深深懊恼起来,懊恼自己一开始采取守势。
那时候,敌人明明刚刚到来,按照兵法所说,正是击其半渡,以逸待劳的好机会。
可……张窦扫了一眼云昭。
是云昭这位大将军提出来的全面防守,不过,也是朝堂之上群臣、尤其是文臣认可推进的战略。
这会儿再怪责谁,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朕意已决!”张窦忽然开口。
文武百官纷纷抬头,紧张的看着张窦。
其中不少人,甚至是想让张窦选择投降的!
“就按照之前薛太师说的做,放弃余下城池,全军汇聚王都,和大周军队决一死战!”
“陛下……”
一瞬间,至少二三十文臣匆忙站出来。
“朕意已决!”张窦近乎喊叫的愤怒出声:“军令如山,谁再多言,定斩不饶!”
想要劝谏的臣子只能低头。
既然说是军令了,眼下他们只能接受,不过这些人心中,却开始思考后路。
张窦坐在龙椅上,面色冷峻的哼了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臣子心中所想?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窦对这些臣子,可以说……毫无办法!
一旦斩杀,兔死狐悲之下,怕是整个朝堂都会瞬间瓦解。
等胜利了,再和这些人算账,刚才站出来的,张窦都一一记在了心中。
至于这个决定,乃不得已而为之,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代**队士气已失,大周军队一旦推进,那五座城池的士兵多半会直接投降。
既然如此,还不如全部抽调回来。
如此一来,王都便有了超过十万的大军。
虽然大周吸收降兵后,如今军队数量已经接近四十万。
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这些降兵的确增强了大周的军队数量,增强了大周军队的军心士气。
坏处便是,一旦大周军队攻击不顺,这些降兵会再次倒戈。
所以,张窦这边的十万军队,只要能在孤注一掷的条件下,率先重创大周军队,让其损失惨重一些,动摇其军心士气。
那么,胜利,未必没有属于代国的可能。
“报!”
禁卫忽然跑进来,跪在地上,兴奋道:“启禀陛下,贺兰王伯率领三万骑兵正式到达,请陛下下旨!”
听了这个消息,文臣武将瞬间兴奋了起来,张窦在龙椅上站起,豪气万丈道:“大开城门,朕要亲自迎接王伯!”
“陛下洪福齐天,定可一战而胜!”群臣皆兴奋的拱手作贺。
……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大周军队齐聚代国王都,这最后一战,张宏终于亲自上场。
城墙上方,城墙之下,皆矗立着巨大的天子龙纛。
王都城池之外,更是汇聚着黑压压无数骑兵,为首之将,赫然是来自边族的贺兰猛。
小王上贺兰勇当然不会来!
毕竟,边族和代国是兄弟之邦,这是帮忙,而不是命令。
可能会身死的帮忙,主人怎么可能亲自到场?
若是父子之邦,那小王上便不得不亲身驾到。
对面的骑兵缓缓分开一条道路,六马拉车,张窦站在天子龙纛之下,缓缓现身而出。
贺兰猛在一旁骑马随行。
萧顺、庞学义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张宏身上。
古典车战战斗……
春秋之前的战斗方式,正式接战之前,双方主将要出去骂战,皆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名正言顺,在士气上打击敌人。
进入战国,随着铁质武器取代青铜器,骑兵取代车战,战前骂战逐渐消亡。
不过,面对很大规模的战斗,对面出来骂战的话,为了表示尊重,另一边基本也会安排车架,主帅出去骂战。
看着张窦的车架越来越近,张宏想了想,在萧顺等人期待的目光中随意点了点头。
战场中间,彼此带了多少人都一目了然,一般不超过三十人,就是为了避免双方骂战演变成冲突战斗。
张窦那边,算上贺兰勇的边族骑兵,恰好三十。
张宏这边,萧顺和庞学义骑马陪同左右,同样缓缓朝对面而去。
“张宏!”
双方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彼此车架停下,张窦忽然拔出腰间长剑,指着张宏,愤怒又凄厉的吼叫道:“为什么是你,凭什么?”
“我自小学文学武,从军治政,帮父皇解决了多少朝务,可最后,为什么会是你?”
“你哪一点能比得上我,看看你上位时候做的那些事情,你对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吗?”
“如今你更是修官道,建工厂,百姓哀苦,民不聊生,大周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中!”
“身为帝王,你不为江山社稷着想,短短两年,便耗尽先帝留下的四千万国幤,你还有什么资格守护大周祖业,当大周的天子!”
“我不为我,为大周基业,也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天怒人怨,民心不属,罪该万死的帝王!”
萧顺和庞学义皆一脸愤怒,可这种场合,没他们插嘴的份,两人只能愤怒的看着张窦,顺便期待张宏能说些什么。
谁知,张宏只是平静的听着,根本没多少反应。
张窦忽然挥舞长剑,神情激动,满脸泪痕,剑指苍天:“不肖子孙张窦上告大周列祖列宗、皇天后土,今日数张宏十大罪,其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