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的可真不是时候。”富察容音斜倚在门上,看着在外面嬉闹的两个孩子,面带愁容道。
“福晋,您啊就是操心的太多了。”不知何时,尔晴却已是出现在她的身旁,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暖婆子,对于尔晴,她总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为此今生淡了她不少,可她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做着事,丝毫不曾将自己的对她的疏离放在心里,或许这才是她觉得她可怕之处吧。
“就是,就是,我们家乡的老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怎么在福晋眼里就成了不好了,我看福晋呢,就是想太多了。”明玉说着便是将一个雪球朝着尔晴扔了过去,吐了吐舌头。
“你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尔晴崩着脸,瞪了她一眼。
“额娘,额娘……哥哥欺负我。”眼前的小丫头笑着扑倒了容音的怀里,似是想要为她驱散这冬日里的寒意。
“阿玛,阿玛……”永琏远远的便看着远方踏雪而来的弘历,发出了阵阵的呼声。
而那远方缓缓而来的弘历,却是并未曾多留,只是朝着富察容音的方向默默的看了一眼,便是拐了个弯走了,哪怕是隔着老远,富察容音似是也能感受那个男人眼中的疲惫之意。
“福晋……”
“无妨……”富察容音朝着尔晴淡淡的笑了笑,便是搂着女儿道“哥哥欺负你,额娘帮你可好……”
“好啊,好啊……臭哥哥,额娘我们一起……”小孩子的童真总是能驱散这世间一切的阴霾。
“福晋这是怎么了?怎么个突然就不对经了呢?”明玉颇有些不解的看着在嬉戏的母子三人道。
“你懂什么,如今这府上又是添了新人,前些个皇上又是极力在朝堂之上又夺了富察大人一牛录,这府中有阿哥的可不止我们福晋一人。这苏氏眼下可是正得宠呢。”尔晴颇有些不满道,对于大家族出来的人,她总是看得比常人通透许多。
“明玉姐姐你快来……”
“永璋,快叫阿玛。”眼前的苏氏拉了拉身边的孩子,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弘历,言语间总是不□□露出了一丝小女儿姿态。许是与眼前的人不亲,小人倒不似永链兄妹一看见弘历,便是扑腾上来与他亲热,到显得有点生疏,躲在自己额娘的后面诺诺的喊了句“阿玛。”
“恩,用膳吧。”弘历只是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永璋,不是说学会了背诗,要背给阿玛听吗?”苏氏还是不停的哄着身边颇有些战战兢兢地的孩子。
看了眼眼前满是热切的苏氏,又看了眼那唯唯诺诺的孩子,“终究是不如你二哥啊,想当年永链在这个岁数可是连战国策都能与我辩上一辩。”弘历似是想起了什么,终日不见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意,那可是他为之骄傲的儿子与期盼啊。回过神来,摸了摸永璋的小脸,“上了书房,多和你二哥好好学学。”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如他了,都说圣祖爷的心眼是偏的,那弘历比起他而言,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很多年以后,永璋在想起那个冬夜,或许仇恨的种子,从那刻开始便已经埋下了吧。
“罢了,罢了,陪本王下局棋吧。”不愿在过多的与眼前的孩子多过纠缠什么,却也假装自己没看见苏氏那紧扯帕子的神情,轻皱的眉头已然显示了他此刻的不满,却又不知在想什么,久未落下的棋子,显示这眼前人的心不在焉。
“爷,该您了。”缓了缓神情的苏氏,眼下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娇滴滴的神情总有着江南水乡出来的独有风韵,总有种让人看之便心生怜惜之情。
“哦,是吗……你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弘历转了转手中的棋子,轻笑道。
“是爷今日心不在此。”苏氏适时的递过来一杯茶。那欲语还休的神态,总让人觉得寒冬的深夜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或许是在雍正不停打压警告之下,他选择留在苏氏这里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她不似他心中的富察,淡然的神情下有着决然一切的霸气,亲切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疏离,她让身为皇家子弟的他有着一种征服不了的感觉,他想要拥有全身心的富察容音,可她却总让他有那么一种,如果不是有着孩子的存在,她随时都可能离开的感觉,或许是熹妃的让他有了一丝触动,他永远都记得他额娘那天对他说的好,爱新觉罗与富察家只是政治联姻,她并不爱他。他想证明她是爱自己的,他想看到她为自己紧张,为自己吃醋,可她却永远都是那么淡漠疏离,他第一次有了想要逃离的感觉。他害怕看见她,却又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眼下却又是多事之秋,各地大灾,如雪片一般蜂拥而来,不知为何,雍正最近对富察家打压过甚,对着历经两朝的马齐等人,当朝讲出“不肯尽心办事”,“漫不经心”,同时又晋封弘昼为和硕和亲王,纵然弘昼再不争气,可是架不住有心人在旁的蹿腾。越想越心烦的弘历,干脆把棋子扔回棋盘,闭眼深思起来。
“爷,可是有烦心事。”苏氏瞬时便上前替他摁起了额头来。
“各地灾害严重,救援折子接踵而至,朝中各执一词。”他或许真的累了,轻吐了口气道。
“妾不懂朝政,却也知事缓则圆,有些事急不来的,爷的宏图大志必可以完成的。”苏氏轻声道。
“爷……”李玉在外间轻扣门,言语中显示着急切。
“三更半夜,何事如此急切。”弘历颇有些恼意的起身,冲着外间吼道。
“福晋……福晋……”李玉急吼吼的欲言又止道。
“容音,容音……”弘历一听好似富察容音出了事,连鞋都穿的慌里慌张,踉踉跄跄的便往门外走去。
“爷……”身后的苏氏那眼中的恨意一瞬即逝,转眼便是娇弱可怜的模样叫住了急吼吼往外冲的弘历“外面冷,爷披件外衣再去吧。”
并没有过多停留的弘历,甚至来不及回应她一句,便是消失在了寒冷的冬夜里,只有门外那呼啸而过的寒风,提醒着她,那个男人真的来过。
“容音,容音……”一路上急吼吼,顾不上其他的弘历,无视一群跪地请安的人,带着一身寒气便是冲入了富察容音的房内,将其紧紧的搂在怀中,“没事吧,没事吧。”
到是吓住了正欲就寝的富察容音,摸了摸带着寒气而来的弘历脸颊“外面可冷。”眉眼弯弯的笑意,总是能融化弘历一切的寒意,如果说苏氏温柔了弘历外在的冰冷,那么富察容音这一笑便是融化了他心中所有的冰川,“李玉说,你……”
看了眼那跑的面红耳赤的李玉,又看了眼那躲在远处暗暗发笑的尔晴和明玉,不用多说,她便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一切,近日发生之事,富察家不停的被打压,弘历若有似无的远离,傅清的适时告假,她又何尝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刻意为之,盛极而衰,过犹不及,独得未来帝王恩宠,家族又过于鼎盛,这让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雍正,如何能忍,面对这一日不日的身体,眼前的帝王已经感受道了皇权被威胁的感觉,他正迫不及待的要为自己的继任者扫除障碍,她若是看不清,怕是她那历经两朝的伯父早已看清了一切,这才适时而退,由着这一切的发生,“不争即为争”她自然而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雍正朝的后期,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了,更何况还有那见不惯她的熹妃。
苏氏的崛起很好的为她挡走了很多明刀暗枪,却终究是让这两小丫头介意,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始替她谋划这一切了,可以她的七窍玲珑心,却如何看不明白这些,不过是陪着孩子们嬉闹了一场,几声咳嗽而已,原则上却是根本不值得在这半夜三更惊起太医问诊,她却由着他们请了太医,看着紧紧抱着她的弘历,莫名的便有了一丝暖意,她若不曾期待什么,又何须任由这不合规矩的事发生,只是她没想到,也没料到弘历却会真的紧张到了这种地步。却也不得不再次审视尔晴。
“天气如此之冷,永链他们还小,你也小吗,陪他们瞎闹什么。”弘历有些不满的握住眼前人的手,“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这不是铺了地龙了吗。罢了,罢了,还是我搂着你睡吧,我看这永链这孩子就是功课少了,看明日我不给他多安排点功课,没事尽折腾你了。”找不到人怪的弘历,一腔不满完全给了儿子,完全忘了刚刚是如何在另外一个儿子面前夸赞,更想不起这罪魁祸首可还是有着他的女儿。
富察容音只是怎么一直笑着看着眼前为她忙碌的弘历“四阿哥,不生臣妾的气了吗?”
“我,你这臭丫头,我看你是越来越像咱们的女儿了。”弘历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吻了上去,“皇阿玛夺了的,他日我一定加倍还给富察家……”
他此刻眼中的诚意,却是让她惊诧了一番,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