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荣国府大部分的主子都来了凤姐的院子,院里热闹得紧,但却也不显拥挤。
大家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宝玉见黛玉对自己愿意让晴雯而百般感谢,一时喜不自胜,若是让晴雯去紫霞院能让黛玉变得开心,那晴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大不了自己时常过去看她便是,思及此,他当即便转身去找了王夫人。
“太太,今儿个太太心情可还爽利吗?”宝玉站在小桌前给王夫人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她嘴里。
众人看到都觉得稀奇,宝玉几时这般懂事了?
“哟哟,我们家的淘气包知道心疼母亲了。”贾母最是关心宝玉,见他起身眼神便追了过去。
随即,句句夸赞接连着就给宝玉送了过来,可是谁不知道这些人要不是调侃,要不就是附和贾母,只是宝玉却还是红了耳朵。
他没理众人,而是一边剥葡萄皮,一边轻声对王夫人说道:“太太,我见林妹妹屋里丫鬟少,她又和晴雯投缘的紧,不如让晴雯去她院里吧,左右我那处人多。”
王夫人就知道,这小祖宗来找自己献殷勤准是有事相求,她眉头一皱,本是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但是转眼见到晴雯那娇姿媚态就变了主意。
如今宝玉也大了,想爬他的床的那是一个接一个,晴雯那丫头看起来如此水灵,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到时若是让宝玉沉迷女色,那可不好,而黛玉不常出门,放到她院里,也好收收那丫头的性子。
心中虽然是如此想的,但是她面上却做出微怒的无奈神色。
“你这滑头,怎的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的,这种事情麻烦的可是你凤姐姐!”
“但是念在你是为了你林妹妹,我这便同意了,去跟你凤姐姐说一声,下次可不许如此了!”
一听王夫人同意,宝玉笑得更开心了,“多谢太太,我晓得了!”
“你屋里的丫鬟可还够用啊?我给你送两个过来。”王夫人始终是不大放心,还是得放两个丫鬟上宝玉跟前儿看着好些。
宝玉心念一动,又有新的妹妹过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全凭太太安排。”
而这边的晴雯见宝玉这么着急,心中更是气恼,她每每生气都写在脸上,看着黛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姑娘,二爷巴望着我快点走呢!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免得他一会儿回去看了我烦心。”
说完竟是也没等黛玉回话就跑了。
黛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在意,心说这样也好,免得耽搁了新生变故。
“好妹妹,太太答应了,晴雯呢,晴雯去哪儿了?”宝玉回来见晴雯不在,又四处寻找。
黛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她回去收拾东西去了,终于能天天和晴雯姐姐一起玩了,我是真欢喜!”
宝玉也不知怎么了,听到黛玉的话,心里莫名堵得慌,晴雯跟了他许久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晴雯已经十分依赖,然而此时就算察觉却也已然无用了。
就在这时,戏台上旧戏落幕,新戏开始了!
悟空此时如那戏台之上的人一样,正在大发雷霆。
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太白金星终于带他找到了司命星君。
他问了司命星君好一通,可是却只得了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也!”
孙悟空大怒,在蟠桃宴上大闹一场,最后被关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在被关进丹炉的那一刻他还在疑惑,为什么他找个人竟就那么难?也不知那小姑娘现今如何了?有没有又病得满脸通红的?
还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一股滚烫的热浪便席卷而来,将他生生包围了。
黛玉早就把《西游记》翻得滚瓜烂熟,但是当她看到戏台上的悟空被送入丹炉,还是紧张不已,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把手,似是自己也进了那丹炉一般,直到悟空破炉而出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林妹妹,林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刚才见黛玉看得认真,宝玉并没有打扰她,如今见她脸色越发不好,额头上都浸了冷汗,便担心地询问道。
林黛玉其实近日以来的身体已经比先前好了不少,大夫说她的心中郁气重,想要病好起来就得放宽心,将那郁气消散。
她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每每气闷每每吐血,似乎病情都更加严重,又想起在花果山的那几日自己那般畅快,便也知道大夫说的是事实,于是她整日读书习字,读一些有趣的书,心情好了不少,带着脸色也红润许多。
但是她并不想与贾府众人多来往,故而时常装病,所以大家都还以为她是刚进府的那个病秧子。
林黛玉轻咳两声,说道:“是有些不大舒服,宝哥哥,这里人多,我怕过了病气给大家,就先回去了。”
“啊?”宝玉见她要走,脸都垮了下来,“林妹妹,那我送你。”
“不用了,有紫鹃送我就行,凤姐姐的宴,你不好走了的。”
黛玉阻止了他,便同大家说了一声,回紫霞院了。
她回到院子,得知晴雯已经收拾好细软到了院里。
也是的,一个丫鬟能有多少的东西呢,不过两个包袱便是她们的一生了。
“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雪雁见到她俩,十分吃惊,“晴雯姐姐说要到我们院子里来伺候姑娘,我把她安排在紫鹃姐姐的房间旁边,姑娘看可还行?”
黛玉点了点头,“你们先去忙吧,我去找晴雯说两句话。”
“是。”两人同时应了。
栽满翠竹的小路上,竹叶沙沙擦过,倒是让黛玉心又静了不少,穿过小路,黛玉便来到了晴雯的屋子。
晴雯正坐在床前收拾自己的细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彼时坐在这儿觉得自己像被抛弃一样,可是她有气也无处宣泄,只能自个儿红着眼眶生闷气。
“晴雯姐姐,可收拾好了?”
听到黛玉的声音,晴雯立马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本来她是强忍着没有哭,这会儿黛玉一来,她却是再忍不住眼泪便掉落下来。
黛玉从怀里抽出丝帕递到她的跟前,“晴雯姐姐,你可是气我把你要到院子里来了?”
晴雯拿起帕子擦了擦,赌气道:“我怎么会生姑娘的气,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没有良心而已,我……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怎么丝毫不念及旧情?”说完却是拿着帕子呜呜地就哭了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黛玉就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晴雯一样,对那人一门心思,可是每每都是伤痕累累,虽也有些快乐记忆,但终究还是误了一生。
黛玉默默地陪着晴雯,听着她从呜咽变成嚎啕大哭而后又慢慢地转化为小声地抽泣。
这时,她才说道:“晴雯,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晴雯猛地抬头看着黛玉,她双眼通红,眼睑也有些微微发肿,看起来倒也依旧是我见犹怜,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不明白黛玉在说什么。
黛玉拿过帕子轻轻地帮她擦了擦有些凌乱的睫毛,不慌不忙地解释。
“我知道晴雯姐姐,你比我们都大,心中懂得也多,书中说,这年轻男女互相爱慕那也是常事,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晴雯红着脸给打断了。
“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才没有呢!”
林黛玉笑了笑,道:“你不必瞒我,有也好,没有也罢,我只是给你讲讲我的想法,随便聊聊而已。”
“你该知道,宝玉的婚事他自己定然是做不得主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如同太太如同凤姐姐那样的能干、聪慧、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你可别说甘心做一个陪房丫头,你便是瞧瞧那赵姨娘,现如今已经有了个儿子,可是谁又看得上她?”
此言一出,晴雯刚才哭红的脸已经刷白。
黛玉继续道:“再说宝玉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他的院里那么多的姑娘,如何能单单看上你?”
“不过叫我说,他要是独独看上你,那才叫可怕。”
晴雯皱眉,也不再否认黛玉说的话,带着浓浓鼻音,说道:“姑娘这是何意?”
黛玉继续轻笑,她笑的不是晴雯,而是自己。
“你以为只有你有这样的心思,他人便没有吗?”
“晴雯,你生性纯良,说话做事直来直去,可不知有许多人都是弯弯绕绕的,这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这次黛玉没等她打断,又说:“再者,最重要的一点,你在从前在老太太跟前待的,察言观色你怕是不会比我差,你当知道太太不喜欢你,就算宝玉护得了你一时,他护得了你一世吗?”
“不如早日脱了身。”
“今日我把你要到院子里来,是为了护你,你仔细想想吧,若是还想回去,一会儿便拿着东西回去,宝玉自会接待你,若是决定待在这儿,过了今日你便好好收收心吧。”
“只是我说的这些话,还切莫往外传才好。”
黛玉知道她需要时间,便起身离开了。
而另一边,王夫人回到院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是该找个人去宝玉的屋里看着。
“彩霞,你去把金钏、玉钏和彩云都叫进来。”
按照惯例,感谢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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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劝说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