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花疏艰难地睁开眼,对上鹤辞归焦急的眼神。
他侧身呕出一口污血,眼神逐渐清明:“师兄……”
“师兄,我好像在梦里梦见了你,是你将我从火海里带出去。”
鹤辞归眸光一凝:“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旁边偷听的云逸风把磨好的草药一把拍鹤辞归伤口上:“后辈啊,你莫不是进了花疏识海里了?”
“我大概明白花疏为什么昏迷了。”他一边给鹤辞归上药一边解释,“这娃娃怕是中了心魔。”
“而你不知道怎么灵识进了他识海里,替他解了心魔。”云逸风啧啧称奇:“我还只在古籍里见过。”
花疏回想起在识海里自己哭得眼泪鼻涕乱流,还一个劲儿往鹤辞归身上凑,脸不由得热起来。
再看自己现在还以一种非常亲密的姿势躺在鹤辞归怀里。
云逸风突然觉出这气氛的微妙,别过头去,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啊哈哈哈哈哈,我去看看哪里有出口。”
没想到啊,宗主的儿子居然是个断袖。
作为一个经常需要交际的后勤逍遥山逍遥长老见过的人和事有千千万,他一眼便断定这俩人不对劲。
云逸风这么一走,气氛更尴尬了。
花疏轻轻推推鹤辞归的手,两翼不自在地抖了抖。
鹤辞归却察觉不出自己这样做太过暧昧,他满心满眼只有失而复得的花疏,回想起自己方才所看见的,心里是无以复加的疼惜。
花疏试着运转灵力,将黑翼收回去,耳朵和尾巴的黑色也逐渐褪去。
他送了一口气,灵界可容不下什么魔族人,更容不下燎艳族,自己身份若是暴露出去,他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漠月虚弱出声:“妈的,为了拉你那小相好来平复你的心魔,可累死我了,收个徒弟我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
“多谢师傅。”花疏由心感激,在识海谢道。
忽然想起离开的云逸风,他从鹤辞归怀里小心钻出来:“师兄,长老知道我的身份了?”
“嗯。”鹤辞归起身,“安心,逍遥长老向来嘴严,也不管这些事。”
花疏并不太信,心中有些忐忑:“那他这会是去哪了,走得这么快。”
鹤辞归扶额:“完了,忘了逍遥长老会迷路。”
“罢了罢了。”他拖起芷烟,用捆妖锁将其五花大绑,“有些事还得问芷烟,我们先去书房。”
现在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魔族要燎艳族做什么。
花疏索性把一堆和阵法相关的书全部搬来。
“这本!”他惊喜地抽出一本兽皮做封面,书页泛黄的古书,纸张极脆弱,如果没有施加在上面的保养法术,恐怕已经不成模样了。
幸运的是,灵界的文字上千年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花疏一眼便认出封面上的“魔族”“阵法”等字眼。
他递给熟识古早文字的鹤辞归。
鹤辞归接过便开始快速翻阅,突然停在某一页:“仔仔,你过来看。”
花疏停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书,探头去看,却只认出“日”和“月”的字样。
等等,鹤辞归叫自己什么?
鹤辞归没有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认真给花疏翻译:“这个写的是日坑和月坑,看图示,这是一个融合阵法,将日坑和在另外一个地方的月坑重合,就形成了净湖。”
净湖?!上辈子魔族做法的地方,他从几个魔族人嘴里听到过的名字。
鹤辞归继续念着:“用千人献血万人死祭,再以一名燎艳族为阵眼活祭,则可打开魔界和灵界的通道。”
“这么说,魔族是想要打开这个通道?”
二人想到魔族好食人肉,民风彪悍,眼神严肃了不少。
千年前,魔界与灵界相通之时,魑魅魍魉横行,无数魔族蜂拥而至,烧杀抢掠,食人性命,做尽恶事。
魔族没有善恶之观,就像单纯的昆虫,凭借本能行动,犹如蝗虫过境。
“他们已经找到燎艳族了。”花疏想起“傅全云”曾说过上头的人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人。
鹤辞归眸色深沉:“我们还有机会,可以从日坑和月坑入手。”
花疏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法宝破碎的声音,抬眼去看,芷烟用仅剩的一只手拍落已经断成几节的捆妖锁,脸上苍白。
一阵地动山摇。
精美华丽的居所轰然倒塌,石砖被掀起,一株巨大的桃树将芷烟高高举起。
“嗞啦……”花疏低头,地面溢出黑色的粘液,正在腐蚀鞋底。
二人连忙御剑停滞在半空。
鹤辞归捂住心口,莫名感受到一股吸引力,他来不及细思,半空中忽然掉下许多修士。
“这是什么地方?”
“哇啊!”
地面已经全部被黑色粘液所覆盖,来不及御剑的修士纷纷跌入粘液中,被腐蚀得连一具白骨也没有剩下。
四周惨叫连连。
花疏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就应该一剑把她捅死。”
“不,我们方才捉到的也并不是她的本体,只是她的一部分。”鹤辞归脸上维持着冷静,眼神中却同样带着对芷烟这种行为的愤怒。
“那颗桃树才是她的本体。”
整个洞窟都在晃动,泥土从墙壁掉落,暴露出洞窟本来的样貌。
猩红色的肉壁,带着透明的粘液,还在不停的蠕动。
这副场面实在叫人作呕。
花疏看着还在蠕动的墙壁,和地下能够腐蚀一切的诡异液体,面色发白。
他震惊道:“师兄,这是,这是一个什么怪物的胃!”
芷烟靠在桃树上,看着已经彻底变成内脏的洞窟,眼神缱绻:“不是怪物,是龙涎仙君。”
“龙涎树仙君?传说中孕育出第一轮太阳的龙涎树?”鹤辞归环望着四周的肉壁,一脸不可思议:“仙君何时成了这种污秽之物?”
“什么污秽之物!”芷烟一鞭桃枝抽来,挟裹着劲风,“他只是需要一些能量来恢复。”
“只是需要一些能量?”鹤辞归一剑抵住,“就是献祭活生生的人吗?”
他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花疏自己提前结束燥逆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又怎样?”芷烟脸上只有执念,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只要能让龙涎仙君复活,我可以做任何事!”
原来龙涎仙君就是之前芷烟口中死去的主人,而主席上那个玉雕雕的应该也是他。
四周肉壁上长出触手,去攻击空中的修士。
鹤辞归一边抵挡芷烟的攻击,一边喊道:“花疏!”
花疏一道火球袭去,轰断几根触手,成功救下几名修士。
但粘液越升越高,只有芷烟的桃树不受任何腐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芷烟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去死吧!去死吧!”
花疏和鹤辞归得御剑,没有武器在手,武力值骤降一截,应对芷烟和一个死去仙君化作的怪物颇为吃力。
“鹤辞归!你就给我留在这成为他的养料吧!”芷烟此刻眼中只有屡次败他计划的鹤辞归,这个男人,甚至此刻还挡在自己面前。
她讥笑着:“你不过一个人造的傀儡,竟对人这般维护。当初我察觉到有一个灵力甚是浓郁的人,将他带下来,没想到还携带了你个不是人的人偶。”
鹤辞归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芷烟脸上嘲讽更显:“怎么,你还不信?你不如想想,你渡劫怎么结束地那么轻松,换常人,前五下就已经去了大半天命,还由得你利用天雷来伤我?”
“师兄!”花疏察觉到鹤辞归那边的不对劲,“你别听她胡说!她肯定只是想扰乱你的情绪。”
“我胡说?”芷烟哈哈大笑,一边攻击露出破绽的鹤辞归,“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我猜猜,你是不是只有一个家人啊?”
鹤辞归从小就怀疑过自己只有母亲的事,但是宗主显然不想提及关于他父亲的事。
他动摇了。
自元婴后才有渡劫,他第一次经历,却也不得不说,这比旁人轻松得太多了。
因为内心动摇,鹤辞归被桃树枝条抽飞,闷哼一声。
花疏心中焦急,却很难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触手中脱身。
芷烟还在输出:“你不仅仅是一个人偶,还是龙涎树树枝所制作,你好好感受一下呢?”
他喊道:“闭嘴!”
鹤辞归抹一把嘴角的血,黑眸中带上狠戾,一记灵力波轰过去,但懂些门道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鹤辞归手下招式开始着急了。
似乎传来一位女子的幽幽叹息。
顶端出现一道光亮。
怪物发出痛苦地哀鸣,“洞窟”不断地抽搐着,自顶端的豁口稀稀拉拉滴落鲜血。
豁口处飞来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剑,一路削断阻止他的触手和桃枝,直插桃树中心,旋转一圈,狠狠往下劈做两半。
芷烟一脸不可思议,吐出一口鲜血:“你!是你!”
桃树缓缓倒在粘液中,一同倒下的还有死不瞑目的芷烟。
芷烟的死,让这个不知用什么邪法创造出的怪物开始溃烂,腐臭让在场的人几乎忍不住连连呕吐。
连同着整个秘境也开始崩塌。
重新回到海面上,海面漂浮着无数翻白的死鱼。
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枯树,孤独地立于海面,被海水冲刷着。
鹤辞归捂住伤口,一步步向碧剑的主人走去,面色苍白。
云逸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欢欢喜喜道:“花疏!鹤辞归!这次我居然迷迷糊糊回到剑岚宗,看我喊来了谁?”
“宗主。”鹤辞归深吸一口气,“桃花妖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