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却比约科村都要大许多的木屋内。
红发的骑士艾略特系好腰间长剑,走到对着站在窗前发呆的另一名骑士说道:“凯哈坎,我们该去寻找失踪者了,鲁本已经提前出去,对了……”
他瞥向在不远处打瞌睡的男人,他凑近凯哈坎低声问:“这次可不可以你去叫利未少爷?”
这个来自罗杰斯男爵家的大少爷,脾气简直差劲,眼前的凯哈坎虽然是不久前从大城邦来的,但是他们同样是平民骑士,也好相处很多。
感谢女神大人听到他的祷告,为他带来一位好说话的同僚。
凯哈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后几个大步,微微弯腰一把揽住利未:“嘿!兄弟!我们该去工作了!”
“该死的!别拿你肮脏的手碰我!”利未几下挣扎出他的手,嫌恶地扫了扫被他碰过的地方,又一句话都不再说,起身往门外走。
门口却突然出现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鲁本?”艾略特疑惑地看向他,目光很自然地移向另一道。
中年男人气喘吁吁低头看着旁边的小女孩:“汉娜找到了。”
——
“皇帝将为新怪物命名。”
随着维菲娅的话音落下,木屋一阵寂静。
伊西多尔和卡哈伦明白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他们失败了?甚至怪物的影响扩大到拉奇戈?
奥莎面色凝重:“只有死伤惨重或者影响奇大的怪物,皇帝才会亲自命名。”
已经很久没有皇帝为怪物命名这件事出现了,她的视线轻轻落在伊西多尔和卡哈伦两个人身上,倘若一直以来有他们在控制,那就说得通了。
“所以您怀疑新怪物和约科村的失踪者有关?”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诺德忽然开口。
维菲娅点点头,她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这次她的猜测,来自她的直觉。
过去的种种经历,偶尔会让她在一些事上产生强烈的直觉,那是属于一种味道,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猜测并没有任何准确的依据。
她敛下眼眸:“这只是我的直觉,如果错了,再好不过。”
约科村驻守的兵力稀少,又远离其它村镇,新怪物倘若出现在这里,后果可想而知。
伊西多尔温和地看着她的脸色好一会儿:“那我们找点理由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只要规异数有任何诞生的可能,只要它们有散发出一点点魔力,我们都能捕抓到。”
“啊啊啊啊啊!”一声恐惧的尖叫划破了平静的村庄。
奥莎和阿诺德眼神一凛,握紧腰间长剑站起。
维菲娅目露警惕,那份直觉越发强烈,在尖叫声里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不知是感应到什么,卡哈伦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望向伊西多尔,只见伊西多尔已经起身。
几人很快出门。
人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去,他们相视一眼,也跟着村民们走。
在绕了好几个弯后,他们看到一户村民门口挤满了人,越是走近,越能闻到熟悉的血腥味。
围观的村民们不发一言,似乎是呆住。
维菲娅微微皱眉,她听到了房屋里的声音,牙齿碰到骨头的咀嚼声。
几声有力的脚步声嘈嘈杂杂,身佩长剑的三个男人赶来,棕色头发的男人推了推呆立不动的村民:“大家让让!”
凯哈坎几人顺利地进入内圈,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呼吸一滞。
敞开的大门里,略微昏暗的木屋内,一个男人抓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老人的手臂,视若无人地啃咬,单从侧脸,都可以看出他满足的神情。
在另外两名骑士怔愣之际,凯哈坎只在一瞬就反应过来,他马上拔出长剑,对着他的两位同僚喊道:“马上疏散村民!”
艾略特霎时回过神来,猛地望了利未:“利未少爷!”
“知道了!”利未不耐烦地应道,却是开始行动,“喂!你们所有人赶紧先回自己屋子去!”
“所有人!现在都回自己的屋子去!”
在两人的动作和言语之下,村民们如梦初醒,周围漫起恐惧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
“那……那是不是老利夫回来的儿子吗?”
“他……他……怎么把老利夫……吃了……”
利未拔出剑,脸色极其不耐:“喂!我说你们这些平民说够了吗?说够就赶紧滚回家去!”
约科村的村民们自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这里,与海赫夫公爵领其它地方相比,这里虽然不富饶,甚至称得上贫瘠,却足够安全。
这是一个连怪物都不会关注的地方,至少在他们有记忆以来就是如此。
一些村民们脚一软,还站得住的村民急忙扶住,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他们都被眼前看到一幕冲击到,都不约而同地说不出口,只知道应该听骑士大人们的话。
约科村村民本来就不是很多,他们断断续续地赶紧回家,老利夫家门前的人也几乎走光。
而此刻还站在这里的维菲娅一行人就格外显眼。
利未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他在这里快一年了,外乡人到达约科村的次数,掰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
不管如何,他正要开口驱赶,却听见声音:“发生了什么?”
几乎驱散完村民的艾略特和利未同样望过去。
艾略特一怔:“鲁本?”
利未的视线却在他怀里的小女孩,他喝道:“你带这个平民来干什么!回去!”
鲁本停下脚步,有一瞬的茫然:“啊?”他低头看了眼趴在他脖颈上啜泣的可怜女孩,“汉娜一直哭,她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我说不过她。”
艾略特一阵着急,鲁本就这一点不好,别人说什么他都拒绝不了:“汉娜说你就要去做吗?现在不是争议这个的时候,快带汉娜回去,这里不安全!”
“啊。”鲁本其实也闻到了这里的血腥味,他来到这里后便是想快点带汉娜离开的,他朝着两人点头,“好,好。”
艾略特只见他还未转身,趴在他脖子边的“汉娜”忽然张开几乎覆盖了她整张脸的大嘴!艾略特下意识就要拔剑,可是他们的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
他急急叫喊,居然连一直和他们不对付的利未也喊出声来。
“鲁本!”
“喂!”
鲁本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身旁突然出现的大口,他面目惊骇,想要扔下汉娜,她的手却如同黏液一般死死粘住他!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终于甩下汉娜,与此同时,“嘭!”一把泛着冷光的锋利长剑穿过“汉娜”的大嘴,刺穿她的脑袋,力量之大,竟直直将汉娜从鲁本的怀中脱离,钉在墙面上。
“汉娜”的大嘴溅出黑色的液体,鲁本下意识后退,液体洒在雪地上。
一股别样的味道弥漫上他的呼吸,他一时间呆住,不知所措。
艾略特二人提着的一口气看向剑的来处,是那群外乡人里,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在艾略特和利未叫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吸引到凯哈坎的注意,他也看到那个男人甩出那一剑的全过程,他不简单,至少,比在这里的艾略特三位骑士都要强。
他们是什么人?
可现在并不是探究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怪物。
他闻到了那个味道!花香和尸体的混合,团长大人果然敏锐,这里真的有这种他们上次看到的怪物。
他面色凝重,看起来,比他上一次看到的还要不一样。
他谨记着来到约科村前,骑士团里的魔法师杰万琳大人叮嘱的,动手前要思考。
他不是鲁莽的人,但杰万琳大人特地叮嘱了他这句话。
另一边,阿诺德主动往“汉娜”走去,他是接到维菲娅眼神示意才出的手,不过……
他停下脚步,被他钉在墙上的“汉娜”突然碎成肉块,流下来的却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黏稠的黑色液体。
艾略特瞪大双眼,眼前的一幕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在黑色的黏稠液体下,那一堆肉块和头发在地面上蠕动,绕过上方长剑的位置,一块块重新堆积出人形来,黑色黏液覆在人形表面,不断调整头发的位置,然后,散落在人形里的凹凸不平全都蠕动,挤在人形的头部。
又在一瞬间,所有黑色黏液顺着肉块的裂缝收回。
“汉娜”再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她的眼睛不自然又快速地转动几圈,她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焦距,却瞪大死死盯着阿诺德,她张开口,如同哑巴一般,发出“啊,啊”声。
没过一会儿,她的声音沙哑,一板一眼,听不出任何情感:“你……为什么……要杀我?”
眼前的一幕虽然多少冲击到阿诺德的大脑,但还不至于让他失态,过去的经历教过他,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
他没有回答,他现在只想拿回他的剑,维菲娅赐给他的剑。
“你……为什么……要杀我?”“汉娜”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任何人说话,远处却传来了村民惊恐的尖叫和求救声。
“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