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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起空中的雪花，赫法站在教堂的顶端，无视寒冷，好以整暇地看着教会和皇室的人在搜捕他。
真是蠢货，这点东西，就以为能抓到他？
他的身旁忽生出一个小型魔法阵，那是他的魔力，也是他借给维菲娅的魔力。
在那天离开之前，为了表现诚意，打消维菲娅的疑虑，他借给她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一枚魔力储存宝石，里面的魔力可以用来联系他。
他拆开魔法阵送来的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他指尖一扬，信和他都消失在这个地方。
屋内的温暖从赫法一踏出就漫上他的身体，他顺势要摘下兜帽，却发觉里面不止维菲娅一个人，他掀起眼帘，视线落在她身边银目绿发的人身上，他的目光从惊讶变得玩味起来，魔法界公认的未来大魔法师居然站在她这边，难怪啊，她说她不缺刀。
只不过，这幅画面，对赫法来说还是有点离奇，在他的印象里，伊西多尔可不像是会主动交朋友的人。
他的视线稍稍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棕发粽瞳，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摘下兜帽，对着伊西多尔点点头，挟着寒气就坐到维菲娅对面。
不等维菲娅开口，他勾唇一笑：“直接说正题。”
阿诺德扫了眼这张现在全国通缉的脸，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甚至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从维菲娅找到他，和他说了她要做的事之后，他居然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有趣，不过只要是她的命令，他执行就好，没有理由也可以。
能受到主人的器重，也是对他的肯定。
维菲娅并没有为他们介绍对方，能确定对方都是自己人就足够了。
她开口：“我就长话短说，我的侍女妮芙，是他们的实验品，同时我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实验计划就要开始，预计是在七天左右，另外，我有个怀疑的人，男性，二十五岁左右，棕发粽瞳，左脸上有烧伤的痕迹，现在跟随凯斯利侯爵在首都府邸。”
话音落下她转过头看向伊西多尔。
伊西多尔会意点点头，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说道：“妮芙的身上被下瑟艮可魔咒。”他和赫法诧异的视线无声地交汇，“瑟艮可魔咒和普通的诅咒不同，它是由数百人死前受到非人折磨的怨念作为主要材料，同时这数百人都必须死无全尸，瑟艮可魔咒的彻底形成对魔法师的魔力要求极为苛刻，对面的魔法师不能轻视。”
赫法若有所思，他不怀疑伊西多尔话语的真实性，可是：“瑟艮可魔咒的配方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
那么，已经消失的配方，又怎么会在五百年后的现在出现？或者说，他是怎么拿到的？这和死而复生有什么关系？
“瑟艮可魔咒前期会隐藏在体内，一旦发动，它要么会一点点吞噬人的精神力，吸食人的血肉，怨念会在体内肆虐，要么，会直接让人死得悄无声息，就连尸体也不会留下。”赫法瞄向维菲娅，补充道，这样恶毒的魔咒，实在是无法和死而复生联系起来。
维菲娅重新望向赫法，正色道：“就在这几天，妮芙会离开拉奇戈，我知道你一直都有在暗中窥探侯爵，妮芙这边，就拜托你盯着了。”
赫法没有拒绝她的安排，在场所有人，确实也只有他最合适。
“我会把隐身魔法的咒语给你。”伊西多尔开口，继隐身长袍之后，他已经把魔法师可以单独使用的咒语补全，现在拿给赫法，还能增加维菲娅计划的成功率。
维菲娅同时把一个盒子推给他：“还要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侯爵夫人，越快越好。”
赫法闻言垂眼，收下她的盒子，现在这个计划里，她占主导地位，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侯爵府，既然利益一致，他就没有反驳她的必要。
耳边听到伊西多尔对她说话，语气温和：“接下来我和卡哈伦会寻找破除瑟艮可魔咒的方法，你不要担心。”
“嗯，麻烦你们了。”
两人的对话倒让赫法好奇起来，维菲娅到底用的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伊西多尔这样对待？他见过的伊西多尔称得上没有感情，“神的宠儿”拥有缺陷，就像他的先祖，那位初代大魔法师一样，强大的力量需要以代价来换取，他的先祖是健康，他的是什么呢？
他若有若无的审视堪堪落在维菲娅身上，她一旁的阿诺德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他暗暗笑起来，真有意思，她身边的人，唯一的一个普通人，他的感知力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忽地，他想起他在奥莎母亲那里听过的一个词，他下意识地否定，人类不会成为这种存在，人类无法承载其重量。
“还有一件事。”维菲娅眸光坚定，看向赫法，“如果可以，请尽力保护她的安全。”
赫法看着她眼中思索，不多时开口：“一个问题，结束之后，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毕竟是私人的请求，他提出条件也在维菲娅的意料之内，只是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偏偏他要的是这个，她本来就在怀疑赫法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妮芙的安全也很重要，几方权重之下，维菲娅应下来：“可以。”
如果他敢做出什么不利于她后面计划的事，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动手。
“我会征求奥莎的意见，让她也加入这个计划。”维菲娅笑得无害。
她赤红色的眼瞳清晰地映着他的脸，赫法不由得轻哼，这是在警告他呢，小小年纪，这么多心眼。
他站起身：“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维菲娅点点头。
赫法在魔法阵的光芒中对着伊西多尔说道：“代我向萨丽斯问好。”
很快，他消失在休息室里。
维菲娅转过头和阿诺德说道：“过不了过久，我们会离开拉奇戈一趟。”
阿诺德会意，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做好准备。”
——
夜半，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拍打锁闭的窗。
维菲娅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在心里不断推理计划可能出现的意外，哪里还需要注意，怎样以最小的损失做到计划最后想要的所有内容。
没有什么计划是完美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会突然出现什么意外，维菲娅深知这一点，她能做的只有在意外发生时尽力补全。
她眨眨眼，轻轻露出一个笑来，如果计划顺利，“维菲娅”的心愿会实现，妮芙会安全到瑟里姆领，她也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她没忘记学猎会之前学院给予她的一个承诺，她那时没当回事，没想到最后也会成为计划的一部分。
快了，我们都会得到自由的，“维菲娅”。
她闭上眼，疲惫感袭来，沉沉睡去，她似乎做了个久远的梦。
“‘维菲娅’，你在吗？”维菲娅忐忑不安地轻声询问，时间在沉默里一点点流逝，没有人回答，她颤着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维菲娅’？别闹，这一点也不好玩，不要这样抓弄我，我……我不会再被你骗的。”
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她的呼唤：“‘维菲娅’？‘维菲娅’？……”
她攥紧手，没由来地，她有点恐慌。
滚烫的泪落下，她的双目失神，怎么会这样？明明上一次死去重生，她在的。
她又在抓弄她吧，就像第一世一样。
她提起精神，如同上一世，她离开凯斯利侯爵府，去到拉奇戈。
起初，她不停地呼唤，呼唤‘维菲娅’的名字，无人回应，再后来，她不敢呼唤。
整整一个月，她好像才终于认清这个现实，‘维菲娅’真的不在了。
不该是这样的，就算消失，该消失的也是她才对啊？为什么是“维菲娅”？为什么是她？
巨大的恐慌和孤寂将她笼罩。
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在“维菲娅”灵魂消失的时候，她想起这个世界的神，她彻夜于神像前祷告，她祈求这位神，能救救她在这个世界的挚友，祂庇佑下的子民。
神像面容慈悲，好像会包容一切，会抚摸人类的伤痕。
“救救她！我求您！救救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是我！”
“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求您！救救她！救救她！”
寂静，只有她呼吸声的寂静。
神没有回应。
“您不是存在的吗？您不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么多人供奉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睁眼看看！”
……
“您为什么不看看她？求您。”
神依然没有回应。
绝望漫上她的骨髓，她失去所有的力气，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无声的空间里，浅淡的呼吸声仿佛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该是这样。
“维菲娅”死了，维菲娅还活着，没人会记得她的死去，他们只会觉得，她活着，可是，活着的是维菲娅，而不是“维菲娅”。
神像没有睁眼，祂好像平等地注视所有人，祂一如既往地慈爱。
从此，她不信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