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哈伦和皇宫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他突然冲着守卫憨厚地笑道:“是我,我又来了,我朋友今天能出来了吗?”
可惜守卫只是守卫,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起初他还会被守卫赶走,后来遇到奥莎,在她的授意下允许他站在一旁等待。
卡哈伦面露微笑,奥莎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不过站着的这几天也不算没有收获,皇宫里,至少有两名魔法师存在。
因着皇宫的魔法师,他不能使用魔法进去找伊西多尔,被发现他是魔法师就会有麻烦事。
伊西多尔魔力比他浓厚许多,应当是可以发现皇宫里的魔法师,他没听说伊西多尔在里面惹出什么麻烦,安安静静地,伊西多尔那个臭脾气,有这么乖吗?
自从见过他遇着维菲娅的模样,卡哈伦发现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反正他自己也不在乎。
没过多久,伊西多尔的身影出现,卡哈伦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见伊西多尔状态还不错,卡哈伦上下打量:“这几天过得还行嘛!”
伊西多尔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径直往前去,今天是约定的第三天傍晚,他答应过维菲娅,他会在三天内告诉她,他想要的礼物。
他忍住使用传送阵的冲动,大魔法师,也就是他的老师,在他出发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除了他想找的人,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是魔法师。
他答应过他的老师,所以他会信守承诺。
卡哈伦见他这个模样,追着凑了上去:“你要找谁?维菲娅小姐?”
卡哈伦不在意他回不回应,自顾自说道:“维菲娅小姐去教堂做祷告了,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不如……”他的眼里多了几分锐利,“我们来说说你们失踪的事吧。”
闻言,伊西多尔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卡哈伦。
卡哈伦找了圣瓦索克大教堂附近的一家酒馆,要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啪!”响指的声音响起,卡哈伦明白伊西多尔给房间布上隔音的魔法,这里离皇宫有一定距离,皇宫里那种程度的魔法师感应不到这边的魔力。
他在伊西多尔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你们到底是去哪了?”
“乌陆西亚的阿泰萨基山脉。”
卡哈伦拿起酒杯的手一顿,猛地喝上一口:“这就说得通了,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的踪迹。”
卡哈伦的魔力足够他覆盖帝国,展开追踪魔法,然而他找不到伊西多尔的踪迹,只能说明伊西多尔不在帝国内。
他知道靠伊西多尔的魔力能启动传送回帝国的魔法阵,但这样魔力消耗巨大,以防万一,需要有人接应,他这才到处往人少的地方跑。
卡哈伦重重放下酒杯,脸上满是严肃:“我分析了链条魔像启动魔法阵残留的魔力,魔力浓度极高,至少有大魔法师的级别。”
伊西多尔掀起眼皮,银色的眼瞳泛着冷意:“连接魔法也很巧妙,似乎,是追踪到血,沾上去的。”
“什么?”卡哈伦瞳孔一缩。
伊西多尔补充道:“连接魔法被做了改进,自行追踪提前加进去的样本,启动后的连接魔法有所损坏,无法确定样本同样是血,还是目标人物的其它东西。”
卡哈伦在伊西多尔的眼中读出同样的想法,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目标就是维菲娅。
伊西多尔眼睛一眯,本来带着寒意的眼散发着愈加危险的气息。
卡哈伦垂下眼不知思索着什么,少许,他开口询问:“你把连接魔法记住了吗?”
伊西多尔把目光投向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记住?”
卡哈伦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他该习惯的,他被伊西多尔在维菲娅面前的乖巧模样迷了眼,伊西多尔还是那个伊西多尔。
卡哈伦是大魔法师为伊西多尔找来的玩伴。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伊西多尔的样子,分明精致得像个贵族小少爷,眼里却没有丝毫光亮。
大魔法师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去干什么,说他是个人,却又好像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
因为人不会这样。
伊西多尔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包括他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玩伴。
大魔法师说,她想要伊西多尔的童年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
所以大魔法师为他讲睡前故事,为他买孩子的小玩具,和他说,他可以任性,他可以闯祸。
但伊西多尔不明白,他不明白大魔法师为什么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理解这种情感,有一天他终于问出口:“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魔法师欣喜地问他:“是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你可以说出来。”
伊西多尔说:“她让我好好听您的话。”所以没必要,他都可以接受。
那一瞬间,大魔法师意识到了什么,为他找来一个玩伴,就是卡哈伦。
大魔法师告诉卡哈伦,如果他有一天接受不了伊西多尔,他随时可以离开。
卡哈伦和伊西多尔一起吃饭,一起学习魔法,一起睡觉。
伊西多尔接受着大魔法师为他安排的一切。
卡哈伦留了下来。
卡哈伦在感谢大魔法师授课的时候,伊西多尔站在一旁看着;卡哈伦絮絮叨叨和他讲话的时候,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卡哈伦和他分享趣事的时候,他无动于衷。
伊西多尔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卡哈伦想要离开,他逐渐疏远伊西多尔,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天,他和新朋友们告别,去找大魔法师的路上,他见到伊西多尔一个人看日落。
晚秋的阳光不再温暖,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树枝光秃秃,草地一片枯黄,唯有伊西多尔那一头绿发鲜艳夺目。
明明是充满活力的绿色,明明像极了春天,卡哈伦却无端地觉着,那抹绿色要比落叶还要枯败。
良久,在太阳还没彻底落下之前,他改变了主意,他跑到伊西多尔身边,陪他一起看日落。
那天之后,伊西多尔偶尔会回应他说的话,他们照常上课,睡觉,吃饭,村民们也会送自家的食物过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
但是有一天,村庄糟到怪物攻击,大魔法师和他安顿好一批村民,回来找伊西多尔的时候,发现被伊西多尔救下的村民正在感谢他。
大魔法师看起来很高兴,比研究出新魔法还要高兴。
可是等到村民们散去,伊西多尔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的神情茫然不作假,大魔法师愣住,问他:“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伊西多尔低着头不说话,许久,他才开口道:“她说,看到帮助过自己的人陷入危险,不能什么也不做。”
大魔法师仿佛受到了打击,欲言又止:“嗯,她说得对。”
那是卡哈伦第一次听到“她”。
后来大魔法师和他解释,伊西多尔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卡哈伦是不相信的,伊西多尔的性格,像他那样的人,谁会对他那么重要,他又会真正把谁放心上。
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伊西多尔的臆想。
之后,他们慢慢长大,伊西多尔的性格好上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正常人”。
他问过伊西多尔好几次,“她”在哪?
伊西多尔也只是回答过他一次:“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
“可是那么久没见,变化那么大,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我就是能认出来。”
哪怕伊西多尔这么说,他还是不相信“她”的存在,哪怕他的心里,也会希望伊西多尔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她”。
直到他在阿尔塞因学院的开学晚宴,看到伊西多尔对待维菲娅的模样,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在伊西多尔的脸上看到的表情。
那一刻,伊西多尔好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真真正正的,完整的人。
他丢失的碎片,就这样找到了。
他也会笑得那么灿烂,他的眼睛也会发光。
卡哈伦陪伴了他那么多年,说是他的朋友,倒不如说是伊西多尔习惯了他的存在。
哪怕伊西多尔和他是有点像朋友之间的相处,他却从来没有在伊西多尔口中,听到他们是朋友这种话。
虽然有点挫败,但看到伊西多尔遇到维菲娅后,伊西多尔多了些人情味,表情也愈加生动,他觉得新鲜。
他似乎也能理解大魔法师那个时候比研究出新魔法还要高兴的情绪。
他真正地相信了大魔法师的话,伊西多尔有个很重要的人。伊西多尔找了她很久,不过还好,他终于找到了她。
卡哈伦庆幸维菲娅真的出现了,庆幸她真的存在于伊西多尔过去那段破败不堪的人生里,支撑着他走到今天。
卡哈伦看着面前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的伊西多尔,拿出一封信到他手中:“你看看吧”
伊西多尔接过,拆开信件查看,少许他皱了皱眉。
卡哈伦见他这个反应,料想着大魔法师和他们说了同一件事,他慢悠悠地道:“需要调查的事情我们后面再继续交流,维菲娅小姐祷告的时间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