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极为紧张的气氛之下,对面的人却仿佛没有看见云朗这般高度警惕的防御之势。见那人双手抱胸,抵着的头抬了起来,语气平缓地说道:“陛下可知,有时候诱敌深入便是羊入虎口。”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地望过来,却让云朗心下警铃大响。这人既然已知陛下的身份,若非自恃武艺高强,觉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出现在皇城之下。
他将手中的重剑握得更紧,不动神色地与这人对峙。在这无形的厮杀之中,云朗却被身后的秦昭推开。他看向陛下回了不赞同的眼神。却见秦昭脸上毫无半点紧张之色,面上的神情平静自若,这才移动身形护卫在一侧。
听着陛下高声道:“若非如此,阁下可会现身?”
秦昭眼神犀利地看向那人,等看情那人的面容和身形,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诧异:“你是识封,食铺店主识封”
冬日那次,谢怀瑾带着他们去吃汤锅。由于听着谢怀瑾提到此人,临走之前,秦昭特意留意了一下店主,倒不曾想今日认了出来。
听到秦昭的话,云朗也是大吃一惊,他的眼神落在对面那人的身上,看了许久怎么也想不起当时这人的面容。但对面的那人没有回话,想来是默认了。
看着这人的反应,秦昭心下了然,看来自己说对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愤怒,但漠然的表情之中多了几分冷意:“你既已隐退,便不该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识封看着这人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寒冷透彻,如同寒潭一般,清清楚楚映照着些许的无奈的和怜悯,让他不由地一怔。沉默了片刻道:“故人所托,实属无奈”那声音中仿佛带了几丝叹息,听着有些沉闷。
然而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见他正色道:“识某今日所来并非为了陛下,而是陛下身旁的这位小兄弟,还请陛下允许。”
那声音中带了几分杀气,让武人出生的云朗全身汗毛竖起,腰间的重剑已经出鞘,他的手握紧剑柄时刻准备着厮杀。
却见陛下身形不动,沉着脸色道:“阁下既然想试探我身旁护卫之力,何必多此一举,我与阁下比试便是。”
话音刚落,还未等云朗阻拦,便见秦昭冲了上去,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已然厮杀成一片。
短兵相接?陛下哪来的兵器?云朗大惊,等摸向腰间,巨阙已不在。
等抬头再看之时,见秦昭手中那的便是巨阙,不由咋舌,陛下好快的身手!心下到了松了几分,这才聚精会神看起来这场比斗。
他二人的招式都是极为快速,在这片刻之间便过招十数,看的云朗心惊胆战,那识封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
原本是秦昭先动的手,自然是攻击一方。见秦昭攻势迅猛,出招干脆凌厉,招招便在致命之处,那杀意凛然,寒光之中的携带雷霆万钧之势。
云朗虽只在一旁观看,却仍被这血腥的杀伐之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见那识封招式丝毫不乱,他的剑气十分迅猛凌厉,手中长剑每每快速回防,不仅招招接下,还能秦在昭地攻势之下几次出其不意攻击,让秦昭不得不转为防御。
高手过招,顷刻便是几十个来回,云朗看的眼花缭乱,提心吊胆。见他二人缠斗在一起,双方都丝毫不落下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虽然表面看起来二人打成了平手,但战局之中的识封心中却是越发的沉重,每一次兵器相接,从剑上传来的重力都震得他虎口发麻,他脸上表情不变,心下已是骇然。
已是过了一刻多钟,对面这人的重剑仍是力道不减,攻势一次比一次迅猛,他看着眼前那张肃杀的脸庞,心中苦笑:恐怕今日自己便要命丧于此。
原本以为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的云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见巨阙再一次劈下,那识封的剑竟顷刻断成碎片。
还未等云朗眨眼,秦昭已收了招式,对面的识封已是脸色惨白,左手捂着右臂,殷红的鲜血从他指缝之间汩汩流淌。
听着秦昭声音之中杀气未减:“你的往事我不管,但想拿我秦昭做人情便该掂量掂量自己,回去告诉那边的人,有事冲着我秦昭来,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对面的识封强撑着重伤,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识某明白,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然而秦昭只是抬眼,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你既隐于京城,便该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若是再让我撞见这些勾当,绝非今天这般简单。”
那话语虽然平静,但眼中的警告之意却是让识封心中一紧,他迎着秦昭看过来的视线,轻声道:“识某明白。”
秦昭看着这人脸上的郑重,便没有多说。领着云朗往往外走去,却见巷口处一个少年正靠墙等着,等他们走近,便立刻直起身来。
秦昭脚步停顿了片刻,在这少年脸上扫了一圈,这人正是当日上菜的少年阿福,便也没有多留,大步离去。
等秦昭二人一走,见那僵着的少年立刻往巷子里跑去,他连忙扶着快要倒地识封,脸上此时挂满的担忧:“师父,你没事吧。”
识封摇了摇头,少年从胸口取出伤药,手脚十分麻利利,不一会便对止了血,对伤口做了简单处理,见识封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这伤看着十分吓人,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这师徒二人便知秦昭收下留了情,那少年阿福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性子活泼起来。
见他眨了眨眼,想起刚才的凶险的场景,脸上还有些后怕:“女帝的武艺也实在太厉害了,那把剑看着就十分厚重,可舞起来却分外灵活,实在是太厉害了,”
见他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崇拜向往:“传闻巨阙也是一把重剑,当年太/祖也是凭着一把重剑,神勇盖世,无人能敌,师傅你说当今女帝和太/祖比起来谁更厉害啊? ”
看着这个活泼的少年,识封那张平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他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太/祖武艺如何,已不可得知,但师傅今日所见,女帝天生神力,武艺高强,这世间恐怕少有人能敌。”
在这无人的街巷,这师徒二人的对话慢慢地消散在风中,而这巷中惊心动魄的凶险又重新沉寂在这京城的平静之下。
…………
另一边,秦昭与云朗出了巷子,到了牵马的地方,秦昭并没有马上上马,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地将巨阙上的血迹来回擦了好几遍,才将它递还给云朗。
云朗看着陛下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回去,不敢多言,照做紧跟在后面。
过了片刻,看了看陛下的冷漠的脸色,云朗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要放过那识封?属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却见秦昭沉默了许久,在他以为陛下不会回答之时,却听着秦昭说道:“这世道活着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从那种杀手组织出来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
而后听着秦昭长长地叹了口气,那语气中的无奈和沧桑让云朗心下一紧。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陛下这样的语气,云朗都觉得陛下仿佛离他们很远很远,远得仿佛并非与他们在同一个世间下。
而陛下所经历,所想的那些仿佛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无法触碰到的……
他甩了甩心中的异样,连忙转了个话题:“陛下刚才真是好生厉害,云朗从未见到像陛下这般,能将一把重剑使得这般灵巧又威力无穷的人,陛下的武艺让属下倾慕不已,不知陛下得空,能否指点属下一二?”
青年眼神发亮地望了过来,脸上满是崇拜激动,秦昭看着心下有些好笑,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想要我指点你一二?”
“恩恩恩。”声身旁的云朗不住点头,满眼热切,那样子十分像胖团盯着肉要吃的样子。
秦昭笑着慢悠悠点头:“好啊,”还没等云朗高兴,便听着秦昭又道,“等你早上喂招的时候不在放水,我心情高兴自然便会教你几招。”
说完这话,原本一脸欣喜的青年像似被戳破了的皮球,脸色垮了下来:“属下下这不是怕伤到陛下龙体吗?再说一旁有林大统领盯着,属下实在不敢……”
云朗苦着脸嘀咕道,秦昭却是耳力好得很。她轻轻哼一声:“这么说你怕得罪林统领,就不怕得罪我是吧?”
听着这话中的危险之意,云朗求生欲满满立刻道:“陛下威严赫赫,臣最为敬重的自然是陛下您。”
秦昭盯了他片刻,终于收回视线,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云朗长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急出的戏汗,连忙追了上去。
心里却是暗自嘀咕:“陛下的性情宽厚,只要做事有理陛下都会体恤,但林统领却不是啊,谁要是出了差错,不管对错,一律领罚。
所以啊,有些事还是得听林统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