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翊的车一路飞驰着赶来,在闯进大门后撞到了厂房的水泥柱上。
在鬼妖的指引下,他快步冲了进去,在常景翊的视线开来,周闻笛苍白憔悴着一张脸半跪在这间废弃空旷的厂房中间,他的脚边有一只耷拉着脑袋的橘猫趴在那里。
至于厂房内侧墙根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常景翊此时根本分不出注意力去看他们。
而那俩个白骨也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笛笛!”常景翊瞳孔墨色更暗了几分,他大呼一声疾步奔近周闻笛,小心的扶起周闻笛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你怎么来了?”周闻笛勉强站起来,他的眼睛从常景翊进来后就一刻不移的直勾勾的盯着常景翊的眼睛,他想看出点什么,也想向常景翊传达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这人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他根本就看不到常景翊的眼底。
这鬼妖为什么附体在了常景翊身上?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快走!”哪怕周闻笛知道他现在对常景翊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试一试,常景翊只是个普通人,常景翊不该卷进来的!
常景翊有些呆滞的看着周闻笛推他的手臂,他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周闻笛在做什么。
他回望向周闻笛,似乎在问周闻笛为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发呆。他口中却仍坚持着之前的说法,就好像那是输入他头脑中的程序,在他无法思考时仍旧本能的运转着,“你需要去医院,我送你去。”
话音落下,常景翊的脚也向门的方向挪了一下,而就在此时,那个操纵着他来到这里的阴邪女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你真的要送他去医院吗?”
周闻笛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也注意到了常景翊因为那声音而僵硬停滞的身躯。
只听那蛊惑人心的诡异女声继续缓缓道,“把他留在这里吧,留在这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他不会再对着别人笑,也不会再有人能从你身边抢走他,你不用再担心他知道你那些龌龊想法后会离开你,你也不用再在那些没有他的时间里煎熬,就把他留在这里,让他一辈子都只能看见你一个人。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什么?这鬼妖在说什么?常景翊肯定不会听她的!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他掌心之下常景翊手臂肌肉的颤动?常景翊好像被这声音诱惑了?常景翊在激动?
在周闻笛震惊的目光下,在那个女声持续不断的蛊惑下,常景翊开始了动作。
“他虽然看着瘦弱,但你知道的,他是会法术的,你要把他绑起来,那不是有张椅子吗?你就把他绑在那张椅子上,对了,这根绳子被我施了咒,他挣不开的,他以后呀,就都是你的。”
常景翊按照那声音所说将周闻笛按在了之前周望笙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然后他将周闻笛的双手反剪的绑在了椅背上。
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因为受了伤,周闻笛居然没有反抗就任由常景翊将绳子一圈一圈绑在他的手腕上,打结。
“常景翊,你知道你现在干什么吗?”周闻笛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他靠在椅背上,想要让常景翊听的清楚一些,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在打着颤。
常景翊好像听到了他在说话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他的拇指婆娑过周闻笛的手腕,自言自语的道,“会疼。”
然后周闻笛就看见常景翊解开系在脖颈上的领带,一点点的衬进周闻笛被绑的左手腕上。
“我们是吃人**的妖怪,他们恨你所以有**,他爱你自然也有**。有时候呀,这爱比恨更可怕,尤其是,偏执的爱。”
周闻笛一边听这鬼妖说着阴森的话,一边看常景翊站起来思索片刻后将自己的西装也脱了下来,然后把西装衣摆再一点点衬到他的右手腕上。
周闻笛此刻只觉十分崩溃,这tm都是什么鬼啊!这一人一妖现在是在干什么?是要折磨死他吗?
就在周闻笛哭笑不得之间,这鬼妖又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他吗?”
周闻笛知这鬼妖所指是常景翊,便不自觉地挑了下眉,他还真挺好奇的。和常景翊越是相处,他越是感觉到常景翊瞒了他些什么,只是常景翊不说他也就不问,他原本以为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是他小瞧了常景翊瞒着他的那些小秘密。
“因为他的经历很有趣,他的**也足够黑暗。越是正常的人就越是疯狂!小子,这样吧,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女声诡异的大笑声,周闻笛眼前的画面从这废旧的昏暗厂房转到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阳光很好,似是正午时分,眼前是一处熟悉的房子,这是常家别墅,周闻笛以前和常致清经常在这里玩,他对这里还算熟悉。
只是此时的常家别墅比他以往来时好像冷清了一些。
周闻笛推开门向屋内走去,他发现这别墅的装修好像和他印象中有些不同,更老派一些,而常家的佣人也没有一个是周闻笛认识的,她们都在低头忙碌着些什么,周闻笛看到俩个阿姨模样的人在说话,他便走上前去询问。
可那两个阿姨好像看不见他般依旧在小声嘀嘀咕咕着些什么,周闻笛只得靠近一些听她们说话。
“夫人还在二楼吗?我们要不要找个由头把夫人叫下来,再这样下去少爷怕是就要死了。”
“你敢上二楼吗?我可不敢!哎,这夫人,她本就有些问题,又被这样冷落受了打击,只能把怨气都发泄在儿子身上。这孩子也是惨,说是常家的少爷,可你看他那身上就没有一处好肉。你看见了吗?那孩子好像现在都傻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别说表情了,他好像很久都没说过话了。不过这些也就算了,那孩子都大小便失禁了,每一次进去那房间,到处都是屎呀尿呀的。”
“要是旁个不知道的,哪能相信这是亲生的啊。”
听了这些话,周闻笛眼睛都睁大了一倍,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周闻笛快速跑上了二楼,凭着直觉,或者说是凭着指引,他来到了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的门口。
他想推开门,可他的身体却是直接穿透了绛红色的木门进到了房间里。
如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这装修奢华的常家别墅居然还有这么肮脏黑暗的地方。
这房间的窗帘全都拉着,也没有开灯,周闻笛勉强看到这房间的地面上都是撕碎的纸片和倒掉的饭食,混杂着各种奇怪味道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尿骚味,周闻笛向四周仔细看了看,还真看到了一片水迹,想来这就是那俩个阿姨说的排泄物了。
房间隔断处有一面脏到看不清颜色的帘子,周闻笛听到从那帘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叫骂声。
“我用针扎你你会痛吗?会吗?会痛你就哭啊,你叫啊,你挣扎啊,你怎么和个死人一样?!”那女人的声音从平静逐渐走向疯狂,“真不愧是常正飞的儿子,你们都不愿意理我是吧?他能去外地躲开我,你能吗?你是我生的,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要你死你就死,我要你这么半死不活的活着你就得这么活着。”
周闻笛拨开帘子,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惨烈和黑暗。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被半躺在污秽不堪的床上,男孩的身上只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而他的下半身就那样chiluo的暴露在难闻的空气里,他的全身密布这深浅不一新旧不一的伤口。男孩面前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她和这房子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可她手上拿着的针头和她手边放着的刀片却是宣告着,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周闻笛甚至不敢去看那男孩的脸,他怕看到他熟悉的眉眼。
那女人像之前的几年一样依旧没有得到回应,那女人也像她在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做过的那样,她抬手抓住男孩的头发,用尽全力将男孩的头往墙上撞去。
“你喊啊!你让你爸爸来救你呀!哦,你也知道吧,常正飞根本不认你,他眼里只有他那个死去的老婆和他那个女儿,他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当然也不会有我生下的你。在常正飞眼里,我是死乞白赖投怀送抱的mugou,而你呢,你是mugou生的小杂种,小野狗,哈哈哈哈哈哈。你死了,你爸爸才会开心呢,他会觉得他又干净了,他又对得起那个死了的女人了。所以呀,我不会让你死,只要你活着,他就永远都不能和我断干净,永远都不能!”
那女人疯了一样的将男孩的头撞在墙上,周闻笛扑上去拦时他的身体却直接穿过了那女人的手,他像护住那个男孩,可男孩的脑袋却还是穿过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哐哐的砸在墙上。
周闻笛知道自己哭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周闻笛虚虚的揽着那孩子的头,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那是他这些天来最喜欢看的眼睛。
可这双眼睛现在却如同一滩污浊的死水,没有情绪波动没有事物停留,就像它的主人已经死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