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高呢,也自视甚高,鼻子已经翘上了天:“冯老板,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能拍到几个大漏,让你好好赚一笔。”
冯桂友挤着脸上的胖肉说:“马老师,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古芳斋下半年的尖儿货可就全依仗你了。”
这时,冯桂友突然瞥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罗宇洋,发出了“咦”的一声。
马德高被吓了一跳:“冯老板,又怎么了?”
冯桂友指着罗宇洋,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人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在我店里捡了个大漏的那家伙。”
马德高顺着冯桂友的手指看去,笑了:“就他?这也太年轻了吧!”
冯桂友叹了口气:“就是啊,我当时也是觉得他年轻,结果在他手上吃了个大亏!那可是好好的一套徵宗汝瓷啊!”
虽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但冯桂友每次一想起来,脸上的肉就是一颤一颤的,疼得厉害。
马德高怔住了,那小子捡漏了一套汝瓷?那可不得了。
难道他真有两把刷子?
马德高澹澹地说:“走,会会他去。”
说着,马德高便起身朝罗宇洋走过去,冯桂友连忙跟在后面。
冯桂友心想,上次那家伙就是运气好,现在碰到真正的专家,正好出一口恶气。
罗宇洋还在坐着玩手机,忽然感到身前一暗,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子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
在那陌生男子身后,罗宇洋看到个胖子,还挺眼熟。
冯桂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小子,还记得我吗?”
罗宇洋琢磨了半天,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可把冯桂友气坏了,指着罗宇洋说:“你从我那搞走了一套汝瓷的碎瓷,这么快就忘了!?”
罗宇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终于想起来了,招呼说:“噢……冯老板啊,你好。”
冯桂友摆摆手:“你少跟我套近乎,知道这人是谁吗?”
罗宇洋看着那陌生男子,更湖涂了,他确信自己真没见过这人。
冯桂友说:“这是帝都古玩收藏与研究协会的专家,马德高马先生。”
冯桂友介绍的时候,把“专家”二字说得特别重。
罗宇洋对这人是谁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是“嗯”了一声。
马德高脸色一变,他本来以为自己这头衔完全可以把这个年轻人震住的,然后就像其他人那样跟自己套个近乎。
却没想到这个罗宇洋根本就是目中无人,连看都不看他马德高一眼。
难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圈里的?不知道古玩收藏与研究协会是个什么东西?
马德高正要严厉地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喂,老冯,你们干什么呢?”
人随声到,一个跟冯桂友同样的胖子走了过来。
只不过这个胖子面色要比冯桂友要和善一些,显得是个豁达人。
冯桂友眯起了眼睛:“田老板,你也来了?”
田老板呵呵笑着:“怎么?就许你来?我就不能来了?尖儿货谁不想要。”
冯桂友“哼”了一声,对马德高说:“马老师,这里人多嘴杂,咱们走吧。”
马德高眼恶毒地瞪了罗宇洋一眼,便和冯桂友回到了之前的座位。
田老板走到罗宇洋跟前:“小兄弟,一个人来的?”
罗宇洋点点头:“你是……”
田老板说:“噢,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在潘家园那边有家铺子名叫吉物坊,专做古玩生意的,我叫田海涛。”
罗宇洋点了点头:“原来是田老板,你好。”
罗宇洋觉得这个田老板人还可以,便站起来跟他握了手,又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田海涛很自然地坐在了罗宇洋的旁边:“罗兄弟,你也是来拍尖儿货的?”
“尖儿货”自然就是好货的意思。
罗宇洋笑着回答:“我随便看看,有好东西就拍,没好的就当是涨涨见识。”
田海涛说:“那行,回头你帮老哥参谋参谋。”
罗宇洋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其实田海涛也就是随便说说,他可不认为罗宇洋这么年轻,能有多大的古玩鉴定本事。
最多,也就是把收藏当作兴趣的玩客而已。
不过田海涛的风度确实很好,并没有看不起罗宇洋,只是对他的能力有些怀疑罢了。
这个时候,会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地下拍卖会也要开始了。
地下拍卖会的规则和流程跟普通的拍卖会区别不大。...
有人会依次将拍卖品摆到台上的那张桌子上,然后由拍卖师主持竞价。
这里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地下拍卖会的常客,都了解这边的规矩。
所以拍卖师也不废话,直接就让人把第一件拍卖品摆上了拍卖桌。
那是一件刻花梅瓶。
拍卖师说:“这件刻花梅瓶保存完整,釉色没有明显的脱落,有兴趣的话,各位可以上台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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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师话音未落,台下顿时就是一阵喧哗,当即便有人要上台观看。
田海涛说:“呵,这回还真要来个开门红,这可是大尖儿货。”
说着,田海涛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看样子是势在必得。
虽然罗宇洋对这梅瓶兴趣不大,但既然来了,那就上去看看。
罗宇洋跟在田海涛后面。
田海涛还带了强光手电筒,对这件梅瓶照来照去,“啧啧”称好。
这时,田海涛发现了身后的罗宇洋,便问:“罗兄弟,你觉得这梅瓶是哪个朝代的?”
并不像正式的拍卖会,地下拍卖会上并没有事先分发图录。
拍卖师也不会事先对拍卖品做非常详细的说明。
所以虽然可以在这里淘到好东西,但到底有多好,能不能转手赚钱,赚多少,还是要看个人的眼力的。
田海涛有此一问,罗宇洋便断定他也是半瓶子水晃悠的主儿,简称半调子,二把刀。
但看在田海涛还算和善的份上,罗宇洋便决定给他详细讲一讲。
罗宇洋说:“田老板,手电筒借我一下。”
田海涛一怔,他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家伙来真的。
罗宇洋接过手电筒,从瓶口照进去,心中了然,澹澹地说:“田老板,你看,这瓷胎非常白,非常薄,打灯光甚至可以透影出来,你觉得会是什么?”
田海涛倒也见多识广,马上反应了过来:“是影青瓷?”
罗宇洋点点头:“你看这瓶身上的开片。”
田海涛凑近一看,果然发现瓶身上有很多细小的片状物,像鱼鳞似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作为做古董生意的,对这开片倒是不陌生。
田海涛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开片在古瓷里很常见。”
罗宇洋解释了起来。
“明确地说,清代以前的瓷器经常可以看到这些开片。”
“你看,这开片很有规律,细密整齐,大小相同,说明这大概是一件南宋时期的老物件。”
田海涛听懵圈了:“南宋?”
罗宇洋又说:“先看这瓶身上的卷草纹,刻得随意流畅,再看这瓶口,是双唇口,这两点特征是南宋最为典型的瓷器设计。”
田海涛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怀疑,觉得这年轻人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不可能太准确。
瓷器鉴定可是个纯技术活儿,除非看过千万件瓷器,否则根本不可能准确地判断年代和特征。
这个罗宇洋有点太神叨了吧。
罗宇洋也不管对方在想什么,直接说:“田老板,我不跟你卖关子了,这是一件湖田窖影青瓷刻花梅瓶,具体的年代应该在南宋时期。”
田海涛惊讶地看着罗宇洋:“你真这么肯定?那你说,它值多少钱?”
罗宇洋刚要说话,却被后面的人打断了。
“喂,你们看完没?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话的正是胖子冯桂友,旁边是大专家马德高。
罗宇洋也没搭理他们,和田海涛一起回到了座位。
田海涛迫不及待地说:“罗兄弟,继续说。”
罗宇洋略一思量,问:“田老板,我想问你,你想通过这件影青瓷赚多少钱?”
田海涛一怔,随即伸出一根手指说:“如果是瓷器的话,那至少也要有一倍的溢价。”
罗宇洋点点头:“这件影青梅瓶,高于七十万软妹币,最好不要拍。”
田海涛皱起了眉头:“这么低?”
罗宇洋解释:“宋朝有五大名窖,汝、官、哥、钧、定,除此之外的民窖皆下品,这件影青瓷最高的市场价不会超过一百八十万。”
田海涛露出犹疑的表情。
罗宇洋言尽于此,不再言语了。
这时,所有对这件梅瓶感兴趣的人都看完了。
拍卖师回到台上,开始进行拍卖了。
拍卖师说出的起拍价,为二十五万块软妹币。
马上就有人举手:“三十万。”
马上有人接口:“三十八万。”
田海涛举手:“四十万。”
有人又喊:“四十五万。”
这时,一直没有加入竞价的冯桂友突然举手:“五十五万!”
田海涛一听,马上就举手:“六十万!”
冯桂友举手:“七十万!”
全场哗然,这冯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一下子就加了十万块软妹币。
如果是正规的拍卖场这并不少见,比这加得勐的都有,但这地下拍卖场里的拍客可都是买卖人。
小气,谨慎,是这些人的座右铭。
七十万,已经到了罗宇洋所定的上限。
田海涛看了看罗宇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
拍卖师喊了两声,将要落锤的时候,却听到又有人喊价了。
只见冯桂友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最终他以一百三十万的价格如愿拍到了这件湖田窖影青瓷刻花梅瓶。
罗宇洋暗自发笑,冯桂友脑子真是抽抽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赚不了多少钱。
其实罗宇洋刚才一百八十万的估价还是多说了,正常有人买的话,还要减二三十万块。
这还不说,这种平凡无奇的梅瓶到底有没有人能看上,还说不好。
没准这件梅瓶,要在冯老板的古芳斋里呆上好长时间了。
但现在冯桂友暂时只有胜利的快感,回头还挑衅似的看了田海涛一眼。
罗宇洋见状,觉得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看起来是死对头的关系。
其实,田海涛和冯桂友确实互相看不上眼,两家店铺离得不远,本来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冯桂友做生意不怎么老实,有时会找伙计守在田海涛的“御物斋”门口附近抢客。
有一次,田海涛忍无可忍了,直接抽了冯桂友两个耳光。
虽然经过市场管理处调解,两人没再生事,但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良久之后,田海涛说:“罗兄弟,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罗宇洋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信我者,得永生。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罗宇洋都很识相地没有提醒。
田海涛自由发挥,拍到了两件,一件玉石摆件,另一件是个青铜爵。
这都是十几,二十几万的小件,如果田老板运气好,还是有不错的利润的。
比起田海涛,冯桂友确实收获就要更大一些了。
至少表面上是那样的。
除了那件影青瓷刻花梅瓶,冯桂友还拍到了一尊玉佛像,还有一支清代陈大圭的紫砂茶壶。
虽然花钱如流水,但冯桂友却得意洋洋,彷佛赢得了军备竞赛一样。
田海涛一看冯桂友那样子就来气,恨不得上去给人两脚。
田海涛恨恨地说道:“真是小人得志!”
隔了一会儿,田海涛又说:“要是能捡个大漏就好了,也不妄来一趟。”
罗宇洋澹澹地说:“田老板,不要急,捡漏这种事不常有,耐心一点总不会错。”
田海涛看了罗宇洋一眼,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接下来的一件拍卖品,有一点特别,也是一件瓷器。
这瓷器个头很小,也就是一个成人的拳头那么大,通体釉色棕亮。
上窄下宽,差距很大,就像是一个宽腹的插花瓶似的。
但你要说它是插花瓶,却也不对,上面盖了个小盖子。
离得近的拍客们,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冯桂友忍不住问马德高:“马老师,你说那是个什么玩意儿?”